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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深宫邪云 ...

  •   有了孟荣帮忙打点,杨逸思第二天便见到了传奇大儒颜良玉,老先生对杨逸思十分满意,第一面就赞他眸光清明、谈吐有礼,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三日后,杨逸思正式入读归芦学塾,成为了不少堰平学子艳羡的“颜门学生”。

      头等大事解决,陆英终于可以歇口气,他寻思着若下月初太医院不忙,自己就向院使告几天假,去堰平周边逛一逛走一走,姑且犒劳下自己。结果这月末一桩突然发生的大事让整个太医院都炸了锅,不仅炸掉了几个太医的脑袋,也彻底断了陆英休假的念想。

      年后出发去江东之前,陆英就同穆祥英提过,端瑞宫的淑妃怀了皇子,担心有人陷害没敢声张,只请了信得过的郭太医为其保胎。但太医院人多眼杂,连陆英这种干杂活的小太医都能发现端倪,更何况其他在宫中当差多年的老江湖。这些老江湖有的奉行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则日日盼着傍上某位当宠的娘娘,凭此求一个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当今圣上尚且健在的皇子共有十位,数年前以贤德闻名的太子不幸因病离世后,这十位多年未受重视皇子忽然就有了盼头,争相在圣上面前表现争宠,以求能在圣上宾天之前入主东宫。

      然而有太子珠玉在前,皇上看这剩下的十个儿子怎么都不顺眼,要么外形不佳欠缺威仪气度,要么办事拖沓顾头不顾腚,即便是平日里口若悬河、讲起道理头头是道的十皇子,派去顾州赈灾没几日就捅出大篓子,导致一方百姓怨声载道,大损皇家威严。

      长熟的萝卜定了型,皇上没耐心拿刀一个个亲自削补,索性寄希望于还未定型的小萝卜,所以淑妃这一胎若是个儿子,必然会极受皇上重视,届时这位小皇子非但能享受到远胜诸位兄长的丰裕生活,还能接受来自“帝师”陈太傅的亲自授业,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何能不招惹整个皇宫的嫉恨。

      于是就在这个月末,淑妃失去了腹中胎儿,此事在皇上的意料之外,却在所有旁观者的意料之中。

      照理说,胎儿流产在皇宫不算什么稀罕事,每年都会有某位或某几位娘娘因身体虚薄保不住孩子,宫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皇上也不会因此太过为难太医,顶多也就扣掉一两个月俸禄,姑且算是惩戒。

      可淑妃这次不一样,孩子没了不说,连大人也没了,而且没得十分蹊跷,听发现的宫人说,淑妃的尸体腹部被利器洞穿,四肢脱水般干瘪发紫,脸上还布满细密的血痕,死状残忍可怖、十分凄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事发当日,太医院所有太医统统被大内侍卫扣下,门口密密麻麻堵得全是佩刀大汉,扬言没有彻底盘问清楚之前一个人也不可离开。

      陆英这种平日里只负责给小娘娘们熬补血养颜汤的杂工不在嫌犯之列,几个穿绿袍的小年轻全都被赶去院儿里蹲着,有个好赌的年轻太医等得实在无聊,甚至还从怀里摸出了一幅长牌,拉着几人背对守卫津津有味打了起来。

      “天都黑了,也不知要审到什么时候。”

      与陆英同年进入太医院的王姓太医轻叹一声,抱怨道:“既然要审这么久,那就好歹拿些饭食过来啊,再饿一会儿我五脏庙都该塌了。”

      “王兄,淑妃娘娘遇害是头等大事,现在宫里上上下下全部胆战心惊,生怕皇上冲冠一怒把有牵扯的人统统治罪,他们自保都不及,谁还管你有没有饭吃。”

      另一位刘姓太医啐他:“你啊,还不如求老天保佑,保佑太医院与此事无关,不然咱们就不是蹲太医院,而是去蹲大牢了。”

      陆英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一门心思都在手中的长牌上,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赌之徒,只是既然摸了牌,那自然就得奔着赢去,所以打得十分认真。其他几人见他盯着牌目不转睛一幅深思熟虑的模样,不由打趣他:“穆兄,刀都快驾到脖颈上了,还有心思钻研牌局呢。”

      “这事儿和我又没关系,驾刀也驾不来我脖子上。”陆英丢了张高脚下去,事不关己的说:“与其为无关之事担心,还不如专心打长牌,轮到谁了啊?”

      “你还挺从容。”

      带着掌心余温的刀柄被不轻不重敲在陆英后脑勺上,吓得陆英一个激灵,手中长牌全部散落在地。好好的顺风局戛然而止,陆英心头火起,扭头正要发作,才发现来者竟是一位熟人。

      “里头哀嚎阵阵,你们这儿倒赌得开心。”

      陈辕归抬脚在陆英屁股上踢了两下,皱眉道:“死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这节骨眼儿上还敢打牌,本事不大,胆子倒大得很。”

      案子太大,宫里的太监们摆不平,只得把如今在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的陈辕归请了过来,由他牵头调查此案,以期尽快给皇上一个交待。陈辕归头疼得很,他先前一直在刑部担任文书,基本全年只在本部管理卷宗,于现场调查和刑讯逼供这些事上并不在行,最近完全是因大理寺人手不足被调过来临时补缺的,本想着挨过半年不出事就能顺利调回刑部,结果运气太“好”,刚来没多久就遇上这等大案子,同僚们纷纷羡慕他立功有望,他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满嘴苦水默默往肚里咽。

      今日来太医院问询,他本就赶鸭子上架心情极恼,结果一进来就瞧见自家外甥与人聚堆打长牌,怎能不气得七窍生烟,逮着他好一顿收拾。

      陆英也没想到舅舅陈辕归会被搅合进这摊浑水,顿时也没了打牌的心思,起身将陈辕归拉到角落,小声问:“舅舅,你怎么过来了?”

      “这案子现在已经移交给大理寺,寺卿和少卿大人分拨不出别的人选,才将此事交给我这个新手。”

      陈辕归满眼都是无奈:“我现在半点头绪也无,不知半个月内能不能查出些东西来。”

      “你看过淑妃娘娘的尸身了?”陆英问。

      “看过了,身上已经不剩半点好,或许是死前还想护住孩子,两只手都拦在肚子边儿上,看着可怜得很。”陈辕归神情肃穆,叹息道:“也不知凶手到底与淑妃有何仇怨,竟然下如此歹毒的狠手。”

      陆英眸光晦暗,他心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但却并不能向舅舅陈辕归言明。

      凡人结仇随处可见,有的人心胸开阔选择一笑泯恩仇,有的人痛快利落选择一命抵一命,横竖都是当事人自己动手自己解决,是大部分凡人都会奉行的规矩。

      但有些凡人不同,他们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却并没有一笑泯恩仇的心胸和一命抵一命的胆魄,而是选择拐着弯的借刀杀人,更有甚者,还会动用邪术借妖杀人。

      淑妃的死状似刀剐、似中毒,又似灼烧,不同外伤分别分布在腹部、颜面、以及四肢,完全不像一个凡人可以同时做到。若先刀剐,尸体血液停流,四肢不会中毒;若先中毒,毒经全身,不可能仅有颜面起痕;若先灼烧,四肢残废,则难以抬动保护腹部;这些问题在凡人看来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也很难想明白所以然,但只要归为妖术,那便能说得通了。

      自古借妖杀人之徒不在少数,几乎全都难得善终,就算得道高僧们将此列为禁术、邪术,也依旧有不少人深信自己能拿捏住妖怪,并奴役他们为自己所用。现在看来,宫中此刻应该正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在为自己的无知之举沾沾自喜。

      “舅舅,我同你说句真心话。”陆英压低声音,提醒陈辕归:“此事太过邪乎,若实在找不着线索,去找青松观的道长也是可以的。”

      青松观位于堰平城与皁阳交界地带,观中道长除剑道外还会修行符箓道,他们画得符斩邪灵不灵不晓得,驱邪倒的确有些用处。

      “怎么,你以为是鬼干的?”陈辕归笑他。

      “至少人干不出这么损阴德的事儿。”陆英冷哼一声,提醒他:“就算要查案,也尽量少往端瑞宫去,那地方邪气得很,你别沾上了。”

      “嘶,我怎么觉得你像是话里有话呢?”陈辕归挑眉:“当年在静安寺,你半夜突然自房间消失,被泡进满是冰渣的水缸里,莫非也是中了邪气?”

      陆英这才想起还有十年前这码事,赶紧顺着说:“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们问了我也答不上来。其实……后来我又做了几回梦,每回梦里都有一个黑衣人将我叫醒,拉着我走出厢房,指着院里那口水缸同我说缸底下有个宝贝,只要能捞上来便归我,我问他宝贝是什么,他说只要我想,宝贝可以是任何东西。”

      见陈辕归眉头越皱越紧有要相信的苗头,陆英再接再厉道:“我想将此告知大哥,却更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犹豫着一直没提,时间一长渐渐也忘了,猜测或许是我话本看太多梦里瞎编乱造。如今再看,当年的事情和后来的连环梦都很蹊跷,我不得不往那上面想。”

      陈辕归被他唬住,再不说他瞎掰,在角落的阴影中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我知道了,那个……找青松观哪位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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