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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中秋多事 ...


  •   再说邵氏,过年闹了一场,因她不肯认错,至今没见过一分钱。赵凌霜虽说每天下午要看店学字,也勤快做活,邵氏的日子除了没钱,倒不难过。
      这大半年里,她先装了一阵儿鹌鹑,事事以当家为先,做足了样子关心赵凌霜;等赵延平缓和些,就着意讨好当家的,毕竟夫妻二人,赵延平渐渐地在屋里恢复了笑脸,日子就顺当了。

      眼见着中秋要到,邵家大嫂又上门来了。这大半年里,她是清明来一趟,端午来一趟,逮着个节就上门来。两家相差四五十里地,难为她这样地跑。如今中秋将至,邵氏算着,自家嫂子也是该来了。
      果然,十三这日,邵大嫂就来了。她来的时候不算早,已是巳时末了,赵家饼铺刚送走一批客人,准备坐下吃饭。

      邵大嫂是故意挑的这时候,之前端午来,来得早了,坐了一个时辰,邵氏也不提留晌午饭,邵大嫂只好灰溜溜回去了。

      赵家人倒也没说什么,赵延平让邵氏另分出一份饭菜,跟邵大嫂在房里吃,他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吃饭。
      吃饭时间,邵大嫂就提起话头,无非是家里没钱过节,跟小姑伸手要钱。邵氏淡淡地摇头拒绝了。这半年,每次嫂子上门,她都是这副样子。她不肯让大嫂知道自家夫妻吵架不合,只是说没钱。邵大嫂讨钱无果,吃了饭,歇了会,只好回去了。

      其实邵氏也知道大哥家难,但赵延平说了,她以后不靠侄子养老,听赵延平的,好好表现,他才能把钱还给自己管着。因此,她狠狠心,就是不答应。之前省的那几两银子,她捂得紧紧的,不肯再动分毫了。

      赵延平不知道邵氏心里只想着要重新掌家里的钱,看邵大嫂再次无功而返,心里真有点信了邵氏改过了。这一趟两趟的,邵氏如此坚决,倒让他刮目相看。但他也不提要再让邵氏掌钱。夫妻都暗暗等着对方提起话头,看看对方的想法。

      中秋又有一桩事儿,陈大峰已是找到了做学徒的地方,是文河县下边西溪村的刘木匠。刘木匠虽然住在村里,手艺是合县皆知的。赵延平想着陈大峰在家总是疯玩,性子跳脱,还是做做木匠,磨磨性子也好。
      陈大峰已经八岁多了,待冬日他就九岁生辰了,该筹谋起来了。问了陈大峰,他倒也没甚想法。于是赵延平与刘木匠约定中秋后送陈大峰去学艺。

      学手艺是喜事,赵延平当年也是做过学徒的,他学的其实不是做饼,只是在绸缎庄打杂。赵家虽不富裕,也薄有家资,送到绸缎庄是希望儿子学些掌柜的本事。绸缎庄掌柜却不实心教真本事,只把赵延平当小厮使唤。

      一蹉跎就到了十五岁,赵延平和柳氏正式定亲。柳氏看赵延平在绸缎庄实在学不到东西,便拿出银子,鼓励赵延平另寻它路。

      赵延平已是快要成家的年纪了,却身无长技,拿了钱也不知道干什么,二人合计许久,决定赵延平当外掌柜,柳氏做饼。一开始做些甜饼,街头巷尾地卖。慢慢有了名声,把自家的屋子倒座房向外打通,慢慢成了今天的赵家饼铺。

      当年柳氏拿私房钱出来时,二人只是定亲;后来每天柳氏在家做了饼,赵延平上门去取来沿街叫卖。柳家知道了,也并未阻拦。
      及至柳氏进门时,赵家饼铺已是成了,多年来都是柳氏一手打理。柳大舅考上秀才,也帮衬不少。因此赵延平很是感念妻子的心意和岳家的仁义。

      因着大峰做学徒的事儿,赵延平很是感慨了一番当年,中秋这日,突然问赵凌霜:“我今日想去祭拜你娘,你也一起去吧?”

      赵凌霜虽小,却也记事。柳氏去时是就差不多是中秋后。柳氏下葬时,族人顾念她年纪小胆子小,不让她上山,因此她还没见过柳氏的坟茔。听了赵延平的话,她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因赵延平起意突然,父女二人没带太多东西。一些香烛纸钱,几盒店里的饼。
      到了山脚下,驴车上不了山路,赵延平吩咐车夫在山下等,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抱着赵凌霜。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山上四处肃杀,风吹啸啸。

      柳氏葬在赵家祖坟里,她青年早丧,因此没有大修坟茔,小小一座,在坟堆里很不起眼。
      赵延平见了柳氏的坟,这几日思来想去的面孔又重现出来,顿时情绪激荡,半跪在坟前,慢慢扫净了坟前浮尘,把东西摆放上。

      柳氏于赵延平,是夫妻,是家人,也是朋友,知己,二人从小认识,小时候就说定了亲事,十几岁正式下定,两人就携手创下家业。到柳氏去世,不过二十八岁,却已是认识了二十三年,情分非同可比。

      赵延平感怀一番,却不好在女儿面前表露,表面一切如常,祭拜过了就收拾回家了。
      回到家却又有一番不太平。

      父女二人出门时是下午,店门已闭,邵氏带着霄哥儿在屋里睡午觉,等睡醒了,没见着父女二人,心正纳罕,就见两人拎着纸钱篮子回家了。

      祭拜何人要父女二人一同去,家中其他人却不必去的,邵氏一想就明白。她的心里梗得慌。眼见着中秋佳节了,赵延平心里却想着前妻,把自己当作什么?待赵延平进了屋,她抱着霄哥儿,已是哭得泪水涟涟了。

      赵延平听了好一会儿,总算明白,他无奈道:“我昨儿就打发大峰去给他爹上坟,怎么,许大峰去祭生父,不许凌霜去祭生母?”

      邵氏哭哭啼啼:“大峰去了,我何曾去?怎么你却得去?你明明心里放不下前头人,却要来误人作甚?可怜我的霄哥儿啊,你爹竟是无情无义。”
      陈猎户已是去世五六年了,再者邵氏对陈猎户也称不上多重的情谊,去不去祭拜,邵氏压根儿不在意。她气的是丈夫不拿自己,不拿儿子当回事。

      赵延平真不知道怎么去祭拜原配就成了不拿儿子当回事。

      按赵延平的性子,以及他对柳氏的情谊,他是断不肯这么急续娶的。奈何家中老母严相逼,他实在抵不过,想着邵氏也是寡妇再醮,二人都是苦命人,相互扶持着过日子罢了。可邵氏却不是这样想,她对陈猎户情谊本浅,又见赵延平相貌既佳,家资亦丰,自跟了他,她倒也动了心,不免要捻酸吃醋起来。

      夫妻相处这两年,赵延平也多少了解她一些心思。但他几日来神思不属,今日祭拜也是心神激荡,兼走了好长一段山路,身心俱疲,不愿多做辩驳。他靠在床头,跟邵氏遥遥对峙:“你说我不拿你们母子当回事,我问你,从你进门以来,除了祠堂,我可让你跪过凌霜娘?”

      邵氏一声呜咽噎在喉咙口。按理说她是续弦,见了前头太太的牌位,自当侍奉。但一来赵延平总是一手操办祭拜事宜,她插不上手;二来她也不乐意,赵延平不叫,她就权当不晓得。

      “头年除夕、清明,你怀着身子,我体恤你,不叫你拜。去年除夕,霄哥儿小,我也不叫你。这也叫不拿你们母子当回事?哼!
      你不拜,却不让我这正正当当的丈夫拜,不让凌霜这堂堂正正的女儿祭拜,你什么心思?”说到最后,赵延平也动怒了。无人祭拜便是孤魂野鬼,要遭野鬼欺凌,赵延平卖的就是祭祀的食品,对这些自然相信。这么一想,邵氏真是恶毒!

      邵氏这才晃过神来,心中真是矛盾,要说自己错了,她又觉得委屈。要说自己没错,自己确有短处。她只好呜呜哭起来。

      因着中秋夜晚要祭拜,必须养好精神。赵延平说完就躺下歇息,不再理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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