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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像吃饭一样简单 ...

  •   邵氏被柳舅妈好一顿抢白,柳舅妈说的句句站在道理上,赵延平那刀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真让邵氏有点犯哆嗦。赵延平起身送客时,她忙溜进房里去了。
      赵延平送了柳家姑嫂回来,就奔着正屋去了。

      邵氏听见赵延平沉沉的脚步声,赶紧背过身,落下几滴泪来,再转过来,赵延平正走进屋里来。
      不等赵延平开口,邵氏先哭诉了一通:“当家,柳家人是要逼死我呀,非把那不慈的名声往我身上安。我对凌霜如何,当家的看不着么?用得着柳家人来这儿指指点点……”
      赵延平受不了她这上眼药的哭诉法儿,喝道:“够了!你闭上那嘴!柳家人说得在不在理另说,你敢说,你对凌霜是问心无愧吗?”
      邵氏一噎,不甘就此认下,又没底气,只支吾了两声:“我……我怎么……我……”

      赵延平坐下,瞪着邵氏:“凌霜过年的衣裳鞋袜,我给了你足足的五百文,你花到哪里去了?别跟我来那套什么衣裳新新的,鞋袜厚厚的。我看过了,凌霜的衣裳花色倒亮,可惜薄的很,得亏这几日天暖和啊!鞋子呢,倒是双厚的,可针线粗糙。我不指望你给凌霜做衣裳,可花钱买你都给老子动心思!”赵延平也读过几年书,平时斯文得紧,难得口出脏话。
      邵氏被他一声怒喝,吓得往后一踉跄,哭也不哭了,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直哭冤枉。
      夫妻俩在房里,翻来覆去的怒喝、哭泣,邵氏死不肯认,直说是年底东西涨价了,不曾克扣银钱。

      赵延平问了几回,没有结果,心里一琢磨,就算有银钱,初三回邵家,只怕早交出去了。他摇头哼笑道:“你啊你,你贪那银钱,若说是为了这一家子生计,我认你勤俭持家;若说是为大峰日后打算,我也认你一片慈母心肠。可你拿钱去填你大哥的窟窿,我不能忍。你好好想想,你日后是靠我和你两个儿子养,还是靠你娘家侄子养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家里的钱再给你管!”

      饼铺的出入账一向是赵延平自己抓在手里,不给邵氏管,家里的一摊子买菜花销还是交给了邵氏。家里的生计都是有定数的,每月赵延平把钱给足了,各项生活由邵氏去安排,多的钱也就是收起来,邵氏嫁进赵家一二年,没出现过银钱不足的事,多有剩余,也从不报账。如今一听赵延平不肯再把钱给她,她不觉“啊”的一声愣了。

      回过神来,邵氏不由慌张,没了钱,手心朝上的日子有多难过,她当姑娘时就体会得够够的了,在陈家也是捉襟见肘。赵延平每月给她的银钱多有剩的,加上之前怀孕生子,赵延平多给了好些零花,邵氏手里竟存了快五两银子,要不是贴补了娘家一些,能有个六两多。这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又没了!

      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管钱。邵氏恨不得当场就认了错,好把钱再揽回来。好在话还没出口,她先打了个激灵,这要是认了,以后可就抬不起头来,不能认!咬死了被冤枉!时长日久,不怕当家的不信自己!

      于是,她只哀哀哭了几声,就说:“当家的不信我,是我命苦,这管事儿,难道我就很愿意管么?不过是看当家的辛苦罢了,当家既不信我,我也不去碰那钱就是。”
      她这话倒真让赵延平意想不到,当下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遭,看不出个什么来,只好作罢,转身出屋去了。

      赵家的一出闹剧就此落幕。第二日,赵家饼铺正常开业。
      为着过几日的元宵节,赵家饼铺一开门,订单就飞了进来,订单铺子满满写了两大本账本。
      为着看账本方便,即使是过年,凌霜也跟着赵文清学写字,如今文清的几个字都让她学来了,文清再没什么可教的了,两人都跟着赵秀才学写字。

      早上做饼,赵凌霜给父亲打下手,如今她已能帮着父亲熬猪油了。
      熬猪油也是技术活儿,一大锅雪白雪白的猪板油进了锅,刚开始锅里干,猪油粘在锅边,吱吱作响。待到油被逼出来了,清亮清亮的油,看着可美,但其实烫得很,非得万分小心不可。

      赵延平也不敢让赵凌霜靠太近,教她学着看猪油熬到什么样子算好,什么时候捞猪油渣。猪油渣熬久了会生出苦味,一大锅油就废了。

      猪油渣炸得又香又脆,赵凌霜从不偷着吃,这可是好东西,一部分要拿来自家炒菜。平日里炒点蔬菜,下点猪油渣,里边残存着点油,可香了。再一个赵延平切得好,猪油渣颗颗金黄漂亮,拿去送亲戚朋友,也不觉得不体面。也有邻居拿东西来换的。

      赵家柜台上常放着一盆猪油渣,或买或换,都使得。赵家饼铺的猪油渣炸得香,又是炸好了,自家省了柴火钱。价格也不贵,五文钱可以买一罐,简省些能用大半个月。街坊邻居都爱来买。

      下午客人少,饼也都进了烘炉,需要搬搬抬抬,赵凌霜也帮不上忙;牛力在旁打下手,赵凌霜就坐在柜台后边看店。
      因着初七一闹,这几日赵延平也不让赵凌霜回后院去干活了,下午有空,就在柜台看账本学写字,也学着招呼客人。

      柜台下放着本账本,赵凌霜就在这儿练字。她手边放着一杯清水,左手拿着账本,用手指沾了水,在柜台上学着写字。
      赵家处在街边,这一条街的房屋都往外伸出一截屋檐,夏日蔽日,下雨避雨。如今店外又聚集了一帮人坐着晒太阳。

      赵延平一向不赶人,这是柳氏定下的规矩。她说:“这些街坊坐在咱门口,都显得咱这儿热闹,路过的人看了,就觉得咱这是好地方啊。再说了,咱的饼这么香,在这坐久了,不免要被诱惑着买几块饼吃,这生意可不就成了!”

      今日的天气暖洋洋的,可舒服了,一点阳光洒到柜台上,金灿灿的。赵凌霜学了一会字,也有些累,不免昏昏欲睡起来,拿布擦掉水渍,趴着眯起了眼睛。
      窗外不知是谁家少年,翻来覆去的背那几句“虽有佳肴”。
      一开始赵凌霜还听得津津有味,可一背起来磕磕巴巴,一会读错字,一会背出上句忘了下句,背了好久都没背出来。他的伙伴们笑话起来,少年叹了口气:“这读书背诵若能像吃饭一样简单就好了。”
      在旁听到这话的街坊们不免哈哈大笑,争相说着什么“那我也去考个状元”“那敢情好,读书人都不值钱了”,街道上顿时热闹了许多。

      赵凌霜听到少年这话,坐正起来,眼睛看着店里的柱子发呆:读书背诵像吃饭一样简单多好。赵凌霜没笑,她觉得这话有道理极了。
      赵凌霜愣愣地盯着那柱子,神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她越想越觉得,这话太有深意了,可到底深在哪儿?她又说不出来。只在嘴里来回念叨了许多次,期盼着“其意自现”。

      太阳西斜,西北风起了,街坊们很快散了。这一天就过去了。可少年的这句话,却刻在了赵凌霜脑子里一样,不时就要想起。

      过了几日,赵凌霜拿这话跟小姐妹赵文清说了,赵文清咯咯笑个不停,她没觉得这话有多么深刻,只觉得好笑。
      “这能有什么深意呀,这少年不过是懒,背不出就做梦罢了。”

      赵凌霜虽不认同,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只好作罢,就此成了一桩心事。

      日子呼啦啦过得飞快,赵凌霜日复一日地做饼、学字,到了中秋前,她已经能帮着爹包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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