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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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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点了灯。
烛光摇曳，给怀王那张没有血丝的脸上镀上一层光晕。他闭眸靠坐在塌上，一双手轻轻按压衣角的折痕，企图将其抚平。
张鸯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盅汤。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灯烛花爆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她将托盘放在高几上，揉了揉唇角，垂眸道：“对不起。”将救命恩人从云端打入泥潭，是该道个歉，尽管他十恶不赦。
廖仲隐依旧闭着眼，纹丝不动。
张鸯叹口气：“我知道你盼着叛军攻入城，扰乱京都，然后天下大乱，所以，我还是省省口舌。”说完，端起高几上的汤，自顾自喝了起来，还津津有味：“新鲜野生的银耳就是不一般，粘稠丝滑。”
廖仲隐背过身，躺了下去。
“我之前去查过青蓝和纤纤，跟他们来往的人，我也一清二楚。”张鸯提了提气势，“可是，我并没有揭发她们。”
“你救过我，我十分感激，可一码归一码，你做的坏事，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你对封地老百姓的所做作为，我都知道了。”
廖仲隐睁开眸子，哼出一句话：“所以你求陛下留我一命？”
张鸯点头：“对，虽然你该死，可是，杀了你，对封地的百姓于事无补，对京都的安危无益，最重要……我不想看到世上多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童。”
廖仲隐看着她，面上古井无波。
“廖仲隐，纤纤姐姐对你掏心掏肺，为了你的大业，沦落到风月场所给你探听消息。你倒好，欺骗她的感情，视她为工具，吃干抹净，无半分担当可言。”
张鸯越说越气，咽了下口水，继续炮轰：“就你这种男人，我最看不起，靠着玩弄别人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比那些嫖客都下三滥，至少嫖客坦诚，给钱给物，愿打愿挨。你这种人渣中的败类，活着也是污染空气，配不上纤纤姐姐，更不配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廖仲隐一言不发，深邃的眸子晦明晦暗。
“不说话，很好。”张鸯将手中的汤一口喝下去：“我已经想好了，等眼下的危境过去，我给纤纤姐姐找一个好人家，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好爹。当然了，城破的话，大家都玩完。”
廖仲隐讥笑：“张鸯，你这是何苦呢？何必多此一举？”
张鸯挑眉：“你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尖，断言道：“我知道你意志坚强，一条道走到黑，说服不了你。可我已在陛下及文武百官面前夸下海口，不做做样子给他们看，面子上挂不住啊。”
廖仲隐：“冯思景姐夫的援军快到了吧。”
张鸯“啊”了一声，有点尴尬：“这你都知道？！”
“守城军再坚持一天没问题，郭书臣带的援军定能赶到。城外的叛军压根没有胜算，不管我是从还是不从，结果都是一样。你这样做，无非是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被人看透心思，着实有点不自在，张鸯嘴角扯了扯，道：“你既然知晓，为何不借机为自己博一次，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早就活够了，为何要博。”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一听此话，张鸯气不打一处来：“我呸，你这副吊样子，我更恶心，既然活够了，为何不早点死。管不住自己的裤1裆，害人家姑娘怀了孕，害一个没出生的稚子失去父，现在在老子面前摆谱耍威风，你可真有能耐。”
廖仲隐一噎住，苍白的脸上总算浮出一抹血色，张了张口，最后只憋出一句：“注意措辞。”
张鸯清了清嗓子：“对着垃圾，对着败类，我注意什么措辞，再说，你都要死了，以后也听不到这些忠言逆耳，还不趁机感谢我，求我多说些。”
廖仲隐面上终于有了波动，他顿了顿，却说：“成王败寇，今日我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咎由自取。我不会低头，更不会替那个人去做说客，看着叛军强攻入城或是与援军短兵相见，多美妙。你说了这么多，只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唯恐天下不乱。”
这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还想激怒她，张鸯稳住表情，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就随了殿下的心意。”说完朝门口一吼：“小黑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小黑探头进来：“鸯哥有何指示。”
“进来，将怀王衣衫扒了，然后吊到城门口。”
“啊？”小黑磨磨蹭蹭走近。他对张鸯言听计从，虽然觉得扒皇子衣服大逆不道，不文雅 ，可是鸯哥向来策无遗算，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拉怀王的衣带。
廖仲隐一脸不屑，两手摊着，丝毫没反应。
张鸯则直勾勾盯着他。
小黑很快便褪去他的外袍，伸手正要解下裤，一顿，缩了手，扭头道：“鸯哥，你不回避？”
张鸯嗔道：“怀王身姿挺拔，难得一见的美男，我当然要饱饱眼福。小黑，你是不知道白马楼的小倌有多贵，那些货色比怀王差远了。”说完，啧啧两声。
小黑大惊：“鸯哥，你……你竟然去那种地方。”
张鸯：“大惊小怪，鸯哥去的地方多着呢，等你长大了，也带你去。”
小黑冷哼一声，表达了他的抗议。
“快点，一会儿将他吊在城门上，天亮的时候，给京都里的姑娘们发点福利。”
小黑哆嗦一下，又继续手下的动作。
张鸯心情畅快，哼着小曲，眸光随着小黑的手移动，正要到关键时刻。
“住手。”怀王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攥住小黑的手，扭头道：“张鸯，你赢了。”
张鸯噗嗤一声笑出口：“我还以为怀王雷打不动呢，原来怕这个，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多口舌了。”
廖仲隐耳根泛红，别过脸，不再看她。
…
京都的百姓很懵逼，夜里声势浩大的叛军天一亮竟没了踪影，城门也打开了，又恢复往日的秩序，一片欣欣向荣。仿佛几天以来的围城是一场梦。
御书房，天子坐在案后，炯炯有神。
刘公公笑眯眯道：“陛下，还是夫人厉害，不战以屈人之兵。听闻叛军已被姚将军收纳分编，不日便发往北疆，增援冯将军。”
天子点头：“阿鸯这孩子心底善良，有勇有谋，竟能说动那逆子。”一提及廖仲隐，天子脸色便沉了下来。
刘公公见他又思及往事，忙打岔：“陛下，北疆战事捷报不断，我算着，照此下去，过不了多久，冯将军便可班师回朝。您不如趁着眼下无事，好好想想该如何褒奖他，不然临了又手忙脚乱的。”
天子闻言，沉思片刻，道：“是时候褒奖他，让他认祖归宗了。”
刘公公一怔：“陛下，您想好了。”
天子：“当初是朕辜负了他娘亲，朕赔不是就是，这泼天的好处给他，不怕他不从。”
刘公公蹙眉，低声劝道：“陛下应当慎重，慢慢来，莫要伤了你们的父子情。”
天子叹气：“朕何尝不知道。只是朕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怕还没有铺好将来的路，便闭上了眼。”
“陛下谬论，您正值壮年，生龙活虎，岂会倒下。”
天子摆摆手，又问：“阿鸯那孩子呢？搬出宫了？”
刘公公道：“事情一了，她便走了。”顿了顿，道：“陛下，皇贵妃娘娘打发人去礼部，追问封后大典的事情，王尚书拿不定注意，又悄悄问奴才……”
天子脸色冷凝，半响才道：“她若本分，朕愿意给她体面，可她一而再再而三找阿鸯的不是，没有一丝母仪天下的胸怀，朕就担心等朕一闭眼睡过去，她必会仗着身份打压思景与阿鸯。”
“陛下说的有理，听闻上次娘娘将夫人请了过去，晾在偏殿不闻不问，最后仗着身份硬塞两个小妾过去。”
“竟有此事？”
“对，奴才本想禀告给您的，谁知北疆战事起，京都又被围，七事八事的，便没说给您听。”
天子不解：“阿鸯那丫头就认了此事，没有闹。”
刘公公也十分不解：“对，她亲自领了回去，事后，听闻是将军将人打发走的。”
天子很满意，嗯了一声，“这才是大家风范，不嫉不妒，进退有度。”
“那娘娘那儿该如何交代？”
“无足轻重，直接回绝她便是。”他年轻时也是性情中人，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儿，翟濯缨如今的一番作态，显然没有拿出真心侍奉他。他贵为天子，后宫的女人都归他所有，他可以理所当然高高在上，予取予求，后宫的女人却必须捧着一颗真心任他挑选，这是他的权利，如今这个女人不识好歹，他不妨搓搓她的锐气，让她认清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