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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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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鸯起身,在屋内找出一些简单包扎工具,然后当着黑衣人的面,慢条斯理地从袖内掏出她的镇宅之宝--酒精。
为了跟美男套近乎,这回下血本了。
黑衣人却没多大的反应,显然不懂这宝贝珍贵之处。
炫耀落空,有些尴尬,张鸯轻咳一声,指了指床边,道:“你坐那儿。”
黑衣人面无表情,挨着床沿坐下。
张鸯随之爬上床,跪坐在他身后。
就这样,一具完整的脊背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她眼前,男子肩宽腰窄,线条硬朗,散发着男人独有的雄性气息,肩井穴处一道几寸长的口子往外冒血,有些渗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无从下手,犹豫间,黑衣人似乎察觉到背后的异样,扭头看过来,她一惊,忙道:“马上开始。”
“嗯”了一声,黑衣人没再说话。
张鸯屏气凝神,回忆大学时代摔伤手臂时,医生是如何给她包扎的。思虑了片刻,张医生开始了她医疗执业生涯。
好在伤口不深,很容易就清洗干净,接着张鸯悠悠道:“公子,你忍耐一下,接下来会很疼。”
黑衣人点点头,无太大反应。
她翻了个白眼,冷酷男,让你长长见识,然后一咬牙,拿起酒精对着伤口洒去。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出人意料的是,黑衣人竟没有发出任何惊叫声。
她不免好奇起来,难道不痛?不对啊,很痛的,这“酸爽”滋味当年她可是尝过的。
心有不甘,她侧身悄悄偷瞄一眼,只见这家伙额头冒出密密细汗,原来不是不疼,只是能忍而已。
幸灾乐祸地扯扯嘴角,张鸯心里莫名顺畅。
这......这是不是有失医德?她砸吧砸吧嘴角,暗赞自己果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随即手里动作利索许多,很快便绑好棉带,还贴心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妥当后,室内又安静下来,似乎比之前更沉寂。张鸯发觉,若她不搭话,恐怕这家伙会一直哑巴下去,思及此,不由惋惜,公子美则美矣,可话太少,性子太冷,不是她的菜。
还是算了,只是可惜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不过,天下何处无芳草,来日另采一枝花。
这样想着,她心里依旧是美滋滋的。
既然不结交,淑女形象就不必维持,她锤了锤肩膀,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开始收拾工具。
见黑衣人没动,她识趣的跳下床,对方是伤患,最舒适的地方理应让给他。
她趿上鞋,拢了拢散开的头发,哼着小曲移步到罗汉床,之后随意坐着,双手托起下巴支在矮几上,闭目养神,两条腿垂在空中,一摇一摆,毫无形象可言。
她思维跳跃,很快把屋内之事给抛到脑后,渐渐的神游天外,随着心思的起伏,脸上神色一阵一阵变换。
床上的人远远瞧她了一眼,眉头微皱。
不知过了多久,“噔噔噔……”外面又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张鸯从思绪中回神,看向黑衣人,那人却一动不动,脸上毫无反应。
张鸯心中却涌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很快响起叩门声,她惊的跳起来,再一次看向黑衣人,谁知这家伙依旧无动于衷,她不免有点气恼,心中暗骂,“这会儿到矜持起来了。”
虽不满,她却决定不跟这人一般见识,谁让她这么善良呢,牺牲一次与牺牲两次,损失差不多。
凭着一股豪迈之气,她二话不说,走到黑衣人面前,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褪去衣衫,一把将其推到,无视掉他的震惊,压了下去。
身下人错愕的脸及伸在空中不知所措的双手,使得张鸯既生气又想笑,他倒真成了被流氓欺负的良家美男,是不是得给他立个牌坊。
气归气,却挡不住槅扇被推开,接着出人意料的寂静,张鸯又持续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对劲,她好奇扭过头,来者竟是一位年轻衙内,她松了口气,绷紧的心松弛了下来。
不是刺客就好。
小衙内呆呆的,尴尬立在那儿,似乎被吓的忘了进退,张鸯心里发笑,心头一坏,随口调侃道:“大人一起来玩。”
年轻不经世事的小衙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听到此话,更招架不住,脸瞬间涨的通红,磕磕巴巴丢下一句“打扰了,”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末了还不忘带上房门。
望着落网而逃的小衙内,张鸯如奸计得逞的小坏蛋,拍手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脸上肌肉凝固了,她后知后觉低下头,看着身下的男子,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往上,再瞧自己,衣衫凌乱不堪,仅剩的酒红色肚兜,十分辣眼睛。
她立马不好了,崩溃的想自我了断。
身下人也察觉到这些,他还算冷静,伸手扯过来一件衣衫,递给她。
张鸯攥着衣服跳下床,胡乱裹着,片刻后,她稳住心神,转过身,不自在的看着黑衣人,带着一丝歉意。
黑衣人依旧一副冷寂超尘的模样,见她羞愧难当,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不说还好,这样一提,张鸯的脸涨的更红,结结巴巴道:“客…客气了...客气了。”
黑衣人闻言,点点头,似乎是......忍着笑。
张鸯心中涌起一股恼意,自己如此狼狈窘迫,还不是因为他,虽说判断有误,那出发点也是好的。退一步说,就算没帮上忙,也不至于遭这家伙暗笑。她越想越气,心里的火往上直窜,实在忍无可忍,对着塌上的人冷冷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黑衣人一怔,立马道:“姑娘误会,在下岂敢嗤笑姑娘…”
没说完,张鸯冷哼一声,打断:“别以为我不知道,看我傻乎乎帮你,心里很得意,是不是?”
“怎会!姑娘侠肝义胆,不拘一格,比一般的男子更赤诚,在下佩服还来不及,怎敢嗤笑。”
“算你识相。” 张鸯撇开他,愤愤回到罗汉床上。
室内气氛有点诡异,张鸯抬手推开身后的支摘窗,一阵清香飘进来,放眼望去,一排郁郁葱葱的春榆上面挂满丰硕的榆钱,一片生机勃勃,她那颗烦闷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脑子也开始正常思考。
刚刚那有条不紊的叩门声,稍微想一想就明白,定不是穷凶极恶的杀手所为,她一紧张,过激反应,就做出那倾世骇俗之举。
越想越羞愧,张鸯恨不得钻进地缝。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被愤怒所代替,这家伙刚刚如此淡定,必是早就料到,却没有阻止她,像耍猴子一样看着她出丑,真是可恶。思及此,张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黑衣人垂眸沉思,面上毫无波澜,如老僧入定,觉察到张鸯射来的不善寒光,抬眸轻叹一声,取下腰间玉佩,走上前递给她,“姑娘,这九龙佩个给你。”
张鸯无暇思索此用意,心里正不爽,说出的话不大好听:“很值钱吗?我只对值钱的物件感兴趣。”
黑衣人一愣,想了想,认真点头道:“很值钱。”
“那就好。”张鸯顺手接了过来,很随意的抛进袖内。
黑衣人见状,若有所思,淡淡道:“敢问姑娘芳名?”
“大名张鸯。”
一抹笑意从他眸中一闪而过,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继续问,“姑娘家住何方?”
家!家!家!张鸯总感觉自己遗忘掉什么东西,怎么也想不起,现在听到“家”字,瞬间醍醐灌顶,原来是忘记回家了。
她心中七上八下,瞅了瞅窗外,天色已晚,立马抬脚就走,可到了门口看了眼身上不成样的衣衫,脑袋不争气的塔拉下去,穿成这样,无论如何是迈不出这个门。
她揣着手不安来回踱步,忽的瞄到黑衣人还等着她回答,顿时觉得她又可以了。
嘿嘿一笑,张鸯狗腿子似上前,朝着黑衣人行了一礼,道:“公子,衣服借我一用可好。”
黑衣人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只见眼前的女子以讯而不及盗铃之势从他身边抽走衣衫转眼套在自己身上,接着一手提着下摆,一手挥舞着,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人就消失在门口。
他忙追了出去,女子一阵风似的已飞出大堂。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腰间,神情一滞,有些哭笑不得。
很快接应他的下属赶来,一众人消失在窗前,仿佛未曾来过。
夕阳西下,张鸯赶回汇合点,带着贞本三人火急火燎,终于在天黑前赶回将军府。
跨进拢翠院,有人禀告,说将军回来了。
张鸯只觉头顶响起一枚焦雷,炸的她里嫩外焦,忐忑不已。
贞本不解,小姐思慕将军,当初得知老爷的打算,是何等的欢喜,这会儿却一脸不安,她不由得开口询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紧张...害怕。”想到今夜要和一个陌生粗糙的武夫同床共枕,不禁冷汗直冒。
贞本捂嘴忍笑:“小姐莫担心,将军必定疼惜你。”
“.……”
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净瞎操心。
张鸯心里白了一眼,却不敢否认,担心露馅,她思忖一会儿,道:“把剩下的烈酒拿来。”
心惊胆战了一日,这会儿脑子困得实在想不出好主意,这耍酒疯之策,避免今夜床笫之苦足够了,先把那武夫糊弄走,至于以后,等以后再说吧。
贞本领命而去,她记得小厨房还剩一些烈酒,出了门,不放心,嘱咐小丫头去取,自己转身又进了屋。
她心中有疑惑,正要问,忽见主子手中多出一个玉佩,半掌大小。
凑近细瞧,只见这什物温润通透,雕刻繁杂,下面挂着长长的坠子,很眼生,不是主子的。她有些隐隐不安:“小姐,这是哪里来的?”
“别人给的。”张鸯心不在焉,随意扯着红线坠子。
“啊,这是私相授受。”贞本吓的叫出声,主子好胆大,要是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再一思忖,明白了,怕是主子已忘了妇德。
这个晚上,张鸯没有等来他的武夫夫君,反倒被贞本折磨的不轻。不管她如何求饶,贞本都锲而不舍的在她耳旁重复讲述妇德,定要把这些言论深深印进她的脑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夜色渐深,书房里,冯思景靠坐在榻上,侍卫南剑上前禀报,“将军,宫里已经知道您遇刺的消息。”
冯思景不禁皱起眉头:“动作够快的,看来不把我拉下水不罢休。”
南剑回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冯思景沉思了一会儿,便嘱咐道:“从今天起,闭门谢客。”说着,把刚写好的密函塞进信封,递给南剑,“今夜秘密递给圣上。”
“诺。”南剑接过信,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侍卫北刀忙上前,“不早了,将军早些歇息吧。”语罢,犹豫道:“夫人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您……”
“今夜歇在书房,闲杂人不得打扰。”冯思景突然发话,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北刀吓了一跳,没料到主子反应这么大,看来,传闻不假,主子不喜新夫人,他擦了擦冒出的热汗,退出门外。这么一件小事,都能惹主子不悦,他觉得自己道行实在太浅,没能摸清主子喜好,看来还得向南剑哥请教。
次日,冯思景受伤的消息满天飞,很快,便有传言,称他与滕王勾结,受到太子打压,才会遭遇不测。
流言纷纷,在各方猜测之际,事主悠闲待在书房里挥墨品茶,显然,他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既不辟谣,也不进宫面圣解释。
很多人不免为他捏一把汗,这其中就包括南宫蝶,她闻言立马遣人送上拜帖。
徐夫人主中馈,看到帖子,冷笑一声便收下,嘱咐管家回帖请她来探望。
南宫蝶受宠若惊,本是试探一下,没报希望,没想到将军府竟然同意她探病,那颗沉落的心不禁再一次生出希望。
次日午后,便上了门。
徐夫人没有见她,遣珍珠带着她进了拢翠院。
珍珠领命而去,将贵客送至书房门口/交代给北刀,便悄悄退出。她没离开,反而来了张鸯屋子,面带微笑:“夫人,南宫小姐上门探望将军,老夫人让您好生招待。”说完便走了。
张鸯感到莫名其妙,不是说闭门谢客,怎么还放人进来,进来就进来,府里那么多人,怎么特地点名让她招待,书房那边没人么?
贞本心下了然,有些担心,小声解释道:“小姐,这南宫蝶与将军原有婚约,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
张鸯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不可思议道:“就毁了婚约,娶了我?”
贞本点点头。
张鸯郁闷极了,怪不得她不招待见,惹人厌恶,原来是自己插足别人婚约做了第三者。
联想到阴阳怪气的徐夫人,还有缺席婚礼的新郎,一切明了,她突然释然了,那些不公待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她也瞧不起这样的人。
她恹恹的,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末了,吩咐贞本,挑出院里好吃好喝的,送到书房去,千万不要怠慢这贵客。
她没脸亲自去,太丢人了。
贞本听命,忙把院里丫头婆子换来,照着主子的吩咐,领人捧着各色美食佳酿,浩浩荡荡往书房走去。
一群人转过游廊,发现贵客南宫小姐竟立在书房台阶下,像是被拒之门外,贞本眼尖,忙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