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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狐狸嘤嘤嘤(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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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村中,不敢贸然闯进房舍,只是在街头小声讨论。
玄九小声问云舟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刚才说的那话究竟是……”
“房主当时就在屋内。”云舟子淡定回答,指了指天,“它当时就在房梁之上。”
玄九不信。“这怎有可能,我也查看过房梁,并无人在那。。我修为高你不少,论探知你不如我,没道理你能发觉而我不能。”
云舟子叹息道:“它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团的黑雾。你未察觉,只是因为你在找人。”
玄九脸色变了又变。“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舟子无奈地看着玄九,苦笑道:“那东西受不了惊吓,一旦受刺激就会发起进攻。我当时若告诉你,你能保证不附身变纸人吗?”
玄九脸一下红了,这他还真不能保证,可嘴上还不能服输:“这……猛男也会有怕的东西。”
云舟子掩嘴轻笑:“是够萌的。”
玄九又羞又无奈,只好转移话题。“究竟是什么让人变成这样?”玄九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一个想法闪过,“莫非是那老头做的?所以只有他没事。而且,他当时出现无声无息。在他出声之前,我都没有察觉他的存在。”玄九又瞄了一眼面色如常的云舟子,“而且,你并不相信他。”
“我确实不信他。”云舟子坦然答道,“但,那老头可能真就如他所言,并非幕后黑手,更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我不信他,是因为他自己怕也是不清楚其中缘由。他晕倒时,我摸过他的脉门,只是寻常人而已。至于你未能察觉,其实跟黑雾的道理类似,那老头很有可能已非活人。”
玄九骇然,差点压不住声音。“这怎有可能?”那老头怎么看都是个活跳跳的大活人,“况且你说了你探过命门,如果不是活人你会不知道?”
云舟子慢条斯理地答道:“他肉身未死,他自己也没发现,但他估计亦非活人。只是虽非活人,亦非恶类。这村中的房舍是他锁的。如果他是幕后黑色,大可不必那么麻烦,也不需要再三提醒我们……”
玄九扶额打断云舟子的话:“你等等,我都给你绕晕了。一个个说。你先说他为什么不是活人?什么叫做肉身未死却是个死人了。”
“他并非死人,他只是不是人了而已。”云舟子答得理所应当,玄九听的是心惊肉跳。云舟子细细分析:“我说他不是活人,还是因为你的提示。你还记得,刚来时,你说这些屋外院外并未储放干柴储粮吗?”玄九点点头,云舟子继续道,“我进屋后查看了各处可以存粮的地方,发现粮食有,却早已腐败,看程度至少坏了半年以上。此村与世隔绝,我们一路行来也不见有人与他们来往。那,一个年迈的老人要如何在一个没有人且没有粮的环境里存活半年以上?”
“除非他不用吃饭。”玄九面色惨白。
云舟子点头。“同时这点也可以证明他不是幕后之人。如果所料不差,那老头最初是拿取异化村民门门外的粮食做为口食,省吃俭用活了下来。而他并不敢开门拿去屋内的粮食。如果他是操纵此局之人,他断然不需要害怕这些东西,也无需将那些东西锁起来,更不会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拿取房舍内的粮食。只是之后漫长的时间里,他的食欲渐渐消退,他可能也忘记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
玄九点头认同。“而这些异常就是他已经被同化而非人的证据。”
云舟子点头。
玄九却心情沉重,这些认知让他对老头儿的遭遇生出了同情。“他为何不离开?亲朋好友无一幸存,尸骨全无。他该做的全做了,他还待在这做什么?”
云舟子想了想,道:“可能并非他不想走,而是他走不了。”
“啊?”
云舟子思考了一会,少见的面色有些凝重。“我在入村前曾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就地形而言,此处称得上是一处风水宝地。我当时就很奇怪,这种风水宝地是不应该有厉鬼闹事的。”
玄九一时也不知道云舟子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风水来了,而且这鬼怪指示怎会与风水有关?而且还是云舟子口中的风水宝地出了这等怪事。
云舟子见玄九皱眉不语,便贴心地解释道:“你可曾听过旱魃和太岁?旱魃,实际上是一种僵尸。而在有些地方风水极其恶劣,或是天灾,或是长久累积,那些地方的人死后是不能入土的,一旦接触土地就会尸变,戾气深重的更会变成旱魃,很难对付。至于阴宅的风水就更是如此,当然一般讲究这个的都是些帝王家皇陵达官贵族的陵寝之类,寻常人家一般就求个无灾无祸的地就足够了。而这些特殊的风水宝地,通常不仅能安抚亡魂戾气,有些甚至可保后世繁荣安宁。”
玄九忍不住插嘴吐槽道:“你听起来就像一个推销墓地的。”云舟子轻笑,并不在意。玄九道:“那好吧,你快说说这风水宝地是如何变成这凶神恶煞聚集地的,不然我可不放心让你帮我相宅。”
云舟子面色稍霁,继续说道:“我还没有说完。所谓太岁你当应有耳闻。太岁,其实是一种物灵,一般的说法是长在风水宝地肉灵芝吸收天地精华凝结修炼成精,食其肉可延年益寿。只是这精怪颇为小心眼,但凡接近他的人都会遭到他的恶劣报复,所以也会有‘犯太岁’的说法。”
玄九叹道:“人都要杀它吃肉了,还不能打击报复?”
云舟子莞尔一笑。“然也。”可一想到两人的处境,云舟子神色又多了几分忧虑。“就像太岁,风水宝地有时也会生出灾祸。此处也是一样。我进村时观出此地该是‘群英抱萃,银龙入盆’之势,这本是风水中极好的聚气势。但这里的人却整天内斗,用巫术互相残害。巫术本就一种气,也关乎气运。这久而久之,这聚宝盆就成了养蛰盆了。”
玄九闻言大惊:“你是说蛊毒?!”没有太阴不对蛊毒敏感。若非蛊毒迫害,太阴也不会发生如此多悲剧。
云舟子摇摇头。“非是蛊毒,却类蛊毒。我观这村中的东西应是降头之类的巫术,只是他们互相蚕食攻击,致死不休。又由于此地特殊的聚气之势,致使其中任何一股气都无法脱出,因而演变成了一个巫术的养蛊局。”
玄九听着就头皮发麻,忙问:“哎,你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可有解决之法?”
云舟子几乎想都没想,坦率秒答:“没有。”
“啊?”玄九惊呆了,这人头头是道说了一大堆,居然跟他说解决不了?
云舟子摊手,无奈道:“正如那老头儿所说,我道行不够,难以解决。”
玄九觉得这回他的头都要炸了,可面对云舟子这乍一看在状况外仔细一看全在掌握的家伙,他莫名地还是生不起气来。玄九不安地问道:“云舟子,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我们也走不了了吧?”
云舟子微笑地安慰道:“不用担心,此局我们尚属局外人,只要不破局,我们随时可以抽身。”
玄九这才松了一口,但心中又生起了另一个疑窦。“那我们还在这干吗?”这阴森可怖的地方,他是多呆一秒都不愿意的。
云舟子似乎很下了心,突然面对玄九,正色道:“我想破局。”
玄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却见云舟子神色异常镇定,知道他并非戏言。“可,你刚说你能力不足?”
云舟子面色十分严肃:“若能得玄九你相助,而且只救一人,当是不难。”云舟子不是嗜杀之人,也不好事,他不过是心中有一把自己的天平,让他不至于放纵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而见死不救。他的想法很简单,蛰盆之中哪有无辜,怎配救赎,但有一个人是例外,纵使那人他不喜欢。
玄九看着这样的云舟子已然了然,虽是无奈却也坦然,更有几分心意相通的欣慰,微笑地对云舟子说道:“如有用得着吾辈之处,自当行侠仗义不遗余力。”
云舟子作揖拜谢:“多谢!”
玄九打住云舟子的话,微笑道:“你我什么关系,何必如此见外。况且,这一路走来,皆是我心之所愿,何必言谢。”
云舟子歉意一笑,道:“那便当我欠好友一坛酒吧。“
玄九铜镜掩面,狡黠道:“你再醉了,可就轻易走不了。”
云舟子轻笑了一声,泰然道:“你喝,我以茶代酒。”
“嘶……年轻人你这不讲武德啊!”玄九自知说不过这狡猾的道士,便随他说,反正到时怎样还犹未可知。倒是眼下这处境不容乐观,“你想怎么做?再去问那老头吗?那老头脾气凶得很,再去问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云舟子摇摇头,否决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应该说的也差不多了。”
“那?”
云舟子寻思了一会,突然问道:“我在想……你说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原来打算去做什么?”
玄九想了下:“确实,老头住在村西口,他明知道这村中已无粮草,为何还要在村中徘徊?他也不像是失心疯,在这么恐怖的地方乱转悠。莫非是寂寞缅怀?”
云舟子又想了一会,道:“走,去看看,可能会有所线索。”
于是,两人又转回了那门扉被柴棍插死的房舍。
南方已入梅,山间潮气又重,梅雨季节的江南往往多雨,即便是像现在这般无雨的时候往往也很潮湿。
这村子的条件一般,没有石子铺路,全是些土路,行走起来略有些泥泞。但,也是这份泥泞给了两人线索。此村久无人迹,除了两人进村走过的地方尚有一些足迹,就只有他们现在追踪的这些脚印了。这路上脚印很多,来来往往,却是同一个尺码,应是那老头儿的无误。怪就怪在,这些脚印都不浅。那老头一无武功根基,又没故意重踏的必要,以他那瘦小的体型脚印不该这么明显。
玄九道:“你说的没错,那老头虽是很久没在村中觅食,却仍因为什么原因往返村中。只是这条路究竟是去哪里的?看这痕迹,他应该是天天往返才会有这么深的痕迹。”
“走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顺着脚印渐渐走出了村子。两旁的植被越来越浓密,土路渐渐变成了疑似兽道的小路。两人不得不把马匹拴在外面空地的树上再继续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