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武当》云舟隐鹤

7、大狐狸嘤嘤嘤（二）

　　玄九纸人闻言一僵，瞬间化作烟云，浮在空中华光浮空的人也急忙落地。“怎会如此？我明明没有动手啊！”
　　云舟子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是你动的手，是纸人动的。”
　　玄九又好气又好笑。“你别说笑！我真没有碰他！纸人也没有。”
　　云舟子点点头。“确实没外伤。应该是被吓死的。”
　　玄九无奈扶额，道：“云舟子啊云舟子，我之前可不知道你这么皮。”又看看地上昏厥的老头，“况且，论吓人，也是这老头先吓人！我哪有吓人。”
　　云舟子轻笑一声，道：“不逗你了。快，打开门看看这房能不能用，总不能让老人家一直躺在地上。这样下去，没事都要变有事了。”
　　玄九点点头，用掌风劈断门栓打开房门。他们还算幸运，这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家具被褥一应俱全，给一个昏厥的老人休息绰绰有余。云舟子将老人搬到床上。玄九趁这档口四处查探了一下：屋内很整齐，甚至可说一尘不染，生活痕迹不多，但能看得出一直有人使用。看来真像云舟子之前所料，这里的居民并未离开，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都失踪了。
　　云舟子也四下翻找了一会，不知是在什么，最后只是徒劳无功地回到桌边，坐下，掏出腰边的水袋喝了一口。“怎样？”
　　“嗯？”玄九知道云舟子问的是他查探的结果，“看来你猜对了。”玄九也在桌边坐下，“不过，云舟子你可真过分。”
　　云舟子轻轻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友，你说什么？云舟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既无过分之举，也无过分之能。”
　　“哼，能言善辩。”玄九嗤笑一声，抱怨道，“你居然说我的纸人吓人。这老头居然还说我像鬼！”
　　云舟子莞尔轻笑，不紧不慢道：“你可知道民间对鬼魂是怎么认知的吗？一般就是白乎乎轻飘飘，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似人非人没有脚。你看你这纸人，可不是全中了吗？呵，所以也不能全怪老人家。”
　　玄九气恼地闷哼了一声。
　　云舟子又笑着安抚：“你也不必这般生气，厌惧与喜好人各不相同，何必计较呢？我倒是觉得你那模样有几分可爱，挺有意思的。下次可以找一处不会惊扰他人的地方，好好观摩研究一番。”
　　玄九姣好的脸庞微红。“若是你希望的，我自然奉陪。”
　　云舟子温文尔雅地回道：“好友美意，自是不可辜负。”回头望向床上昏阙的老头，云舟子目光却沉了下来。
　　玄九见云舟子一反常态目光深沉似有所思。“你有所发现了？”
　　云舟子摇摇头。“还没。不过，床上的老人家若是醒来，应该能助我们勘破迷障。”云舟子闭目回忆一路走来的细节，疑点重重却就像散乱一地的瓷片，不知它原来的样子，就无从拼起。
　　片刻，云舟子睁开眼，对着背后的床榻，淡漠地说道：“老人家既然醒了，何不起身一谈？贫道略识岐黄，老人家身体硬朗，小小惊吓并无大碍。而且，你应知道我们并无恶意了。”
　　言毕，床上传来呜咽呻吟。老头儿老迈颤抖的声音传来：“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玄九安抚道：“老丈不必害怕，我们只是受人委托来调查解决此处异象的。”
　　老头儿似乎受惊不轻，还没全然恢复过来，喃喃道：“异、异象？啊……白影、白影！刚才，有鬼啊！”老丈想越激动，差点又厥过去了。
　　玄九一眯眼，犯了愁，他这是怒也不是解释也不是。老头儿还在那呼天抢地地鬼号。云舟子“啪”地一拍桌，打断了老头的哀嚎。老头儿看清桌边年轻人的装束俨然是一名道士，这才安静了下来。
　　云舟子并不着急，端坐在桌边等着人开口。老头儿安静了一会才试探性地唤道：“道长。”又看看云舟子身边服着绚丽却长相妖艳的男子又有些不确定，“你们真是来救我们的？”
　　“你们？”云舟子这才转身面对老头儿，“这个村子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
　　玄九看这情况也不说话了，站在云舟子身边给他充当背景板。不得不说，云舟子不愧是武当出身的道士，装深沉摆起世外高人的架势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老头连连点头称是，满脸欢呼雀跃，若不是碍于两人不可亲近的气场，只差没有扑上来喊“爷爷”了。
　　云舟子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爱问不答的样子，不紧不慢地问道：“老丈家住何处？”老头儿刚想回答，云舟子补道：“此处并非老丈住处。看摆设，当是一个青壮男子的居所。”老头儿又点头连声称赞云舟子神机妙算。云舟子半点不为所动，只是淡漠地看着老头。
　　老头儿噎了片刻，说自己住在村头往西的一棵桂树旁。云舟子颔首，道：“老丈可自行行走乎？”老头儿面有难色，说还需休息片刻才能引两人前去，要云舟子两人稍等片刻，或者背他一阵让他指路。
　　云舟子却直接回道：“不必了。即是同村，老丈自行在此休憩便可。我等还要四处看看，不便为此耽搁。”说罢，与玄九对视一眼，便不理会老头殷殷挽留，直接就走了出去。玄九不明所以，但既然云舟子说了他就照做，礼貌性地朝老头儿颔首告辞也跟了出去。
　　出了门，玄九不及发问，云舟子突然反过头体贴地说道：“好友啊，这毕竟是山里，入梅雨冷。老丈方受惊吓不可受寒。你帮老丈带上门吧。”
　　屋内老丈闻言竟高声哀嚎起来：“道长不可啊！这门关不得！”
　　只见刚才还在床榻上病怏怏地老头儿，居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好似屋内有什么骇人之物似的，连滚带爬地地跑出了房门，出门还手脚灵活地从地上拣了一根粗柴，关上房门就用这粗柴把门给从外面插死了。
　　云舟子似笑非笑，语气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武当著名阴阳话代表人蔡居诚的风格。“老丈现在可有气力如实相告了吗？”
　　老头儿埋怨地等了两人一眼，恶狠狠道：“跟我来吧。”
　　玄九刚想跟上，却被云舟子拦了下来。
　　老头儿没好气白了两人一眼，道：“放心，害不了你们。”转身边走边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你们别害死我就好了。”
　　两人跟着老头一路来到了村口往西的空地。那确实有棵老桂树，看来老头刚才所说也并非全然编撰。只是这地头开阔，并无房舍，只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勉强可遮风避雨，甚至连扇门都没有，说是居所实在勉强。
　　老头儿也不客气，直接说：“你们也瞧见了，老儿这什么也没有，招待不了您二位贵客。有什么，咱就在这说吧。”
　　云舟子点头。
　　老头儿不答反倒先发问：“你们了解多少？”
　　云舟子不知是不满老头的气焰，亦或者还在故作高深，并不回话。
　　两人都不说，对话就停滞了。玄九只好出来打圆场。“不多，说是有一家人为了寻找失踪的家人招魂招着了不干净的东西，闹得村里鸡犬不宁。”但是现状看来显非如此。
　　老头儿不屑地嗤笑一声，骂道：“哪里来的鬼话。”
　　云舟子好整以暇，不咸不淡地怼道：“愿闻其详。”
　　老头儿似乎被云舟子关门逼他的手段吓出了阴影，有点怵他，只好说：“这里闹得不是鬼，是妖。人妖。”
　　老头儿说的一本正经，一旁玄九听得是嘴角抽搐。由于遗传问题，太阴素来被人称为狐狸精。这也就算了，毕竟说的是像狐狸化成的妖。纵使玄九素来不喜这种话题关注的也不多，还是听过不少评书和坊间传闻。从来都是物化妖，然后修成人形。哪有什么人化妖，还又人又妖的，怕不是换了国籍。另一边云舟子倒是摆得端正，似乎不为所动，仔细看也能瞧见他眉头微抽，似乎也在压逼自己耐心听下去。
　　“你就简单说下吧。”
　　老头儿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村中原来有两户人家，一户姓陈，一户姓梁，世代交恶。可，两家不仅势力相当，就连亲眷小孩的年龄都相仿，可算是势均力敌。而且，这两家人都会些巫术，代代变了法地斗法。直到这代，陈家的幺子狩猎时遇上了梁家的三子，两人争斗中，陈家幺子居然将梁家三子推落山崖摔死了。那梁家哪能咽的下这口气，马上就举家去围攻陈家人。那陈家人也不是吃素的。这两家人使的巫术本就阴邪，再加上新仇旧恨巴不得置对方于死地，那更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就这样打着打着，还拉帮结伙，亲陈家的被梁家人陷害，陈家人就拿亲梁家的献祭。久而久之，这村里已经没有几个正常人了。”说到这，老头儿停了下来，唏嘘不已。
　　玄九听得有些晕，但多少还是听明白了：这故事与云舟子委托书上所描述的截然不同。老头的说法，好像是两家人搞巫蛊邪术还拉帮结派搞得全村遭了殃。而且老头所说要远比委托书上所言可信得多，只是不知道云舟子是否接受得了。而且老头这故事也有一些疑点，比方说——
　　“老丈并未波及吗？”玄九如是问道。
　　老头儿无奈却又有点自豪地说：“老儿这是中立地带，谁碰对方都不会饶过。”
　　“殓尸人。”云舟子淡然道破。
　　“你！”老头挂不住脸，强道：“嗐，总要有人收尸嘛”
　　云舟子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了。老头儿连忙拦住人：“哎哎哎，道士，你要去哪儿？没听到老儿都说了，这村子很危险吗？”
　　云舟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然道：“我知道他们还在屋内，只是不是人型了而已。”玄九和老头儿闻言均是神色一变。
　　云舟子只是瞟了一眼玄九，“走吧。”玄九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老头儿仍是不死心，道：“道士你道行不够，这事你处理不了。”
　　云舟子头也不回，冷漠地答道：“看看吧。”然后就领着玄九又往村里去了。
　　老头儿看着远去的两人，狠狠地骂了句：“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