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之掠夺玫瑰》祝寄欢

29、第 29 章

　　站在码头，搅乱波涛的海风也将他的头发撩拨得乱七八糟。不知道为何，在这样高强度劳动后的休息时刻，他满耳海声，心里一片平静。

　　在这样常常沉默的凝滞时刻，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那些不堪的沉重过去，反而脑海越发频繁地浮现出那个姑娘，有那个姑娘纯洁的笑容，有那个姑娘秀丽的长发，有那个姑娘的一切又一切，像是梦一样的亲密与甜蜜。

　　那天，有一个姑娘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达西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身边散乱坐着的工友们看到他那模样都调侃善意地笑了起来，总是有人会知道那是纯情的男子陷入爱情后才会有的笑容。达西发觉过来，立刻将轻咳当作欲盖弥彰的工具，但那微微发红的耳根还是不愿意给他难得的羞涩留下一点面子。

　　在那一天，在那样一个夕阳里，她惊讶地看着往日里清冷孤僻得有些不近人情的青年表情少见的放柔，他将面包糠撒在映衬着橘红暮色的大海海面上，像月光的颗粒点缀在深蓝残夜的破晓天幕。

　　那种极端复杂的景色揭露了她复杂的心情，那种极其浓烈的色彩渲染了她浓烈的情感。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漫天盘旋的海鸥稀稀落落地着陆在他的肩上，亲昵地啄食着他手心的面包糠，这是一种酥酥痒痒的亲密感。而那个姑娘远远地站在夕阳中的汽船边，风中的金发轻轻地啄吻她日光下有些透明的脸庞，无数的海鸟在他身侧如常地亲热着，但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只看得到那个姑娘。

　　但是达西先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过面包房了，就在那天之后。

　　这一整个月小镇天气都好得出奇，天色也亮得越发的早，黛芙妮知道这是夏天来临的预兆。

　　每天早晨她刚刚打开面包房的窗，阳光便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这个温暖的小屋，带着一股好闻的焦味，仿佛是从东欧广阔的原野而来的风，兴高采烈地把一切成熟的东西烘焙得更加成熟。

　　如果这个星期他还不来，她就再也不会特意偷偷地留下这暗藏少女心事的芝士了，黛芙妮有些赌气的想。

　　但是如果这个星期他来的话，黛芙妮一个人偷偷低下头红了脸，她就要不顾女孩子的腼腆与羞涩亲口告诉他了——她喜欢他

　　她突然希望这个星期能过得慢一些。

　　黛芙妮原本最喜欢夏天，因为夏天有姑娘们喜爱的斓彩裙摆，有漫山遍野绽放的向日葵，有虫鸣草丛里的满天星光。

　　而现在她决定要开始讨厌夏天了，夏天让日出更早，日落更晚，一天更久，这就意味着她要思念他的时间更加漫长。

　　但是陷入相思泥沼的人不只有她一个人。

　　一堆堆如白雪团的云匍匐在海天一线，像早晨灶台上被小火温烫着的白粥，在无底的海面上燃烧着。带着腥味的海风将他天生微微卷曲的墨发吹起，在空中划过凌乱的轨迹，像他现在的心绪一样浑浑噩噩。

　　随着拖扯麻粗纤绳的动作他身上的肌肉紧绷着，这是只有高强度的体力活才能催生的荷尔蒙。他强壮的身体因为长时间在海边劳工被烈日晒成了蜜色，一点点汗水顺着他的发丝落在他的臂膀上。

　　如果要让黛芙妮来形容，她会说，这样的达西先生像是刷了蜂蜜的猪肉脯在文火上浸出了蜜汁，有点诱人。

　　但他的脸却依然保持着白皙，在旁人都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时候，他也只是呼吸比起平时稍稍低沉了一些而已。即使是在码头做着幸苦的体力活，他却仍然举止端正，不像个纤夫，反而倒像个学校的□□或是教堂里的教士。只不过他眉骨之间的那道疤痕，为他又增添了几分野性与危险，但在情窦初开的少女眼里，这都是魅力的象征。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了，她会不会已经忘记自己了呢？她会不会也会因为许久未见而想念自己呢？他的脸微微绷直着，但是耳朵依旧通红着，达西实在忍不住用手摩挲那本藏在怀里的十四行诗，为了买下这本书，他攒了整整一个月的钱。

　　他期待着下班时刻，觉得等待的时间又漫长又短暂，而此时的心情是又忐忑又兴奋。

　　达西先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他越走越快的雀跃脚步已经将他的心情全部出卖了。

　　旁晚的黄昏将整个小镇的街道都染成了橘黄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镇的居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小孩子们在他身边嬉闹着跑过，在他背后偷偷捂着嘴笑。老人家拿着报纸坐在街旁的木椅上借太阳的余晖假装看着报纸，其实也在偷偷看他。街头的卖艺人一边收拾吉他和散落的乐谱，一边向他竖起大拇指。

　　达西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今天他的打扮是不是有哪里不得体才惹得旁人关注，但是爱面子的他又不好意思去主动询问。

　　陷入爱情的年轻人啊，真是傻的可以。小镇的人们可是都有着火眼金睛的，所有的爱情故事可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街角的花店也准备打烊了，店主太太一边将一束向日葵塞给他，一边催促他再走快些。

　　再晚，面包店可是也要关门了——

　　夕阳拖着长长的霞光，在小镇宁静的凝视中将金光铺成了一路细密的小黄花，达西在一串善意祝福的笑声中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快步跑了起来。这样的一条路让他有一种错觉，一种新郎迎接新娘的错觉。

　　他的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浅而羞涩的笑容，夕阳西下，清晰的轮廓消失了，耳边喧嚣的声音消失了。奔跑的风一阵阵穿过他的脸颊，在路的尽头，他的姑娘在等他。

　　黛芙妮将温热的面包递给达西，达西知道这个面包的夹心里一定满满的都是芝士。

　　“我——”“我——”他们同时开口，同时脸红，同时沉默。

　　“还有什么事吗，达西先生。”两个人的心跳都响得不行，黛芙妮都有一种错觉，她好像听到了达西先生胸膛里的砰砰直跳，她已经大致预感到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了，但那种紧张和忐忑还是无法抑制。

　　“如果不介意的话，”短暂的沉默后，一本包装精美的诗集被轻轻地放在面包房的窗沿上，书页里还夹着一张书签，上面是一朵被人细细手绘的鎏金玫瑰。达西的眼睛里翻涌的情愫像暴风雨中的沙漠，无论是风沙还是风雨都再也掩饰不住，“你愿意收下这本书吗？”

　　黛芙妮虽然不买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书籍有多昂贵。她下意识想拒绝，但是达西先生的眼神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而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她看清了书的封面。

　　十四行诗，莎士比亚。

　　再迟钝的姑娘应该都会明白青年的意思，尤其是青年的手中还死死地攥着一束向日葵——那是黛芙妮最喜欢的花

　　无法控制的心情让她做出了平常都不敢想象的事。

　　金发的姑娘像城堡中的公主一般从面包房的小窗户里探出身来，纤细的腰肢在暮光弯成了杨柳一般的弧度，她睫毛微颤带着羞涩与纯情，勇敢地吻上了青年的脸颊——“我愿意。”

　　脸颊上是心爱之人的情意，他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姑娘柔软的腰。平素冷静自持的青年得到了爱神的鼓励，也像喝醉了酒的勇士，冲动地将心爱的姑娘从小窗子里一把抬抱了出来。

　　在旁边偷偷看这一对小情侣的小镇居民们都欢呼起来，仿佛是在庆祝圣诞佳节的来临。夕阳也羞红了脸，橘黄的光线勾勒出两位容貌出众的恋人唯美的轮廓，晚风将他们的发丝扬起又亲密地交绕在一起。

　　在周围的起哄声和口哨声中，他们额头相抵缠吻起来，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暂停了，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