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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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西先生是一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虽然他只是一个码头上的劳工，但是却完完全全活得像个装在日程计划表里的老绅士。
每周一早晨七点，一刻不多，一秒不少，那位长相英俊的青年便会到她面包房的小小窗口前沉默地买下一片芝士吐司。
他们第一次熟稔的交流就是因为那一点点廉价的面包糠。
“请问——”新生的朝阳像冬夜围炉里的炭火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脸烤成了红色，他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在黛芙妮温柔的鼓励眼神中，他吞吞吐吐，但终于还是别扭地说出了请求，“请问，您方便施与我一点点面包糠吗？”
面包糠？这样细碎得让人无法入口的食物还能有什么用呢？黛芙妮虽然不解，但还是轻轻点头，用一个小纸袋将剩下的所有面包糠都装给了他。
“非常感谢。”往日内敛的男子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感激，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深沉广邈的大海在初生的日光下散发出凌凌的光彩，带着些蛊惑的力量让人一不小心便会失足沉溺其中。
黛芙妮一瞬间恍惚，又突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不要紧的，这些面包糠即使不交给您的话，他们最后的归宿也只会是垃圾桶。”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如果这能帮助到您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清晨的阳光静静地倾泻着，窗户旁一棵年轻的槲寄生上结着零星的水露，青年挺拔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少女远望的目光中。今后所有的面包糠她都会偷偷地留下，等待那个人将面包糠与她少女的心事一起带走。
虽然黛芙妮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是她也会忍不住猜测——那些碎碎的面包糠，达西先生到底会用他们来做些什么呢？
“春心萌动了呀？”，露丝太太看着发呆的黛芙妮，调侃地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达西先生刚才难得的羞涩与黛芙妮眼中的光彩都被她收在眼底。
黛芙妮本还在吃吃地傻笑着，露丝太太突然的发声才将她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达西先生是个不错的人，小黛兹也到年纪了，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啦。”
一向爱装老成的黛芙妮现在小脸也忍不住变得像西红柿一样通红，那害羞的模样也成功地将露丝太太逗笑了。露丝太太表情里带着些调皮和得意，心里却忍不住发出欣慰的叹息——黛兹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她也算得上是看着她长大的了。
当年她将被家人遗弃的小姑娘带回来，一点点看着她长成现在健康可爱的美丽模样，自然也是希望能有一个人一心一意地爱她宠她，让这个前半生不幸的姑娘多一点点快乐与幸福。
小镇不大，说起来它其实只有两条街，黛芙妮喜爱的这间小小面包坊就在这两条街的交界处，地段极好，所以生意也很旺。在平常繁忙的时刻，她总是能偶尔看到达西先生从店门前经过，因为达西先生很喜欢看书，而书店就在面包房左手边只了间隔几家小店的地方。
小镇不大，所以大家之间的关系也很亲密，居民互相之间也非常了解，更别说还有约翰逊太太等人的八卦功劳，小镇中消息的传播速度也是极快的。虽然她与达西先生的交往不多，每一个星期便只有这么一天有机会接触，但是在小镇，只要你肯用心，你会知道你所有想要知道的故事。
达西，费茨威廉·达西，码头上的搬运工。虽然他从事体力活，凭一身力气赚钱，但是他却没有沾上一点码头工人那种市侩低俗的坏毛病，甚至他还惊人的识字，在他们这个小镇，认识字、看得懂书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尤其他平日里对待女性也很尊重，没有吸烟喝酒的习惯，更别说那些油腔滑调的做派，他全都没有。他日日在码头上卖力气，身体高大健壮，更别提那张英俊的脸，这让他成为小镇上所有姑娘最最顶尖的梦中情人。
露丝太太想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达西先生刚来小镇几个月，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离开。这不知根知底的，她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就给他们小黛兹做媒。
而她眼中的小姑娘，现在还看着面包房外的天空，发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实说，小姑娘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着实是有些天马行空。
费茨威廉·达西，无论是费茨威廉，还是达西，这两个词她实在是感觉熟悉到不行，但是她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西方的女子在嫁人之后需要将姓氏改为夫姓。她从小被家人抛弃，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姓氏。但是要她幻想一下，如果要有人叫她黛芙妮·达西，她是绝对难以习惯的。
露丝太太亲昵地将手在她眼前一晃，她才陡然醒悟过来，黛芙妮想起自己刚才在思考什么，整个人简直羞红得仿佛要冒气了一般。
太，太丢人了。
难道只是买了几次面包，她就对达西先生一见钟情了吗？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爱情，她只觉得每次看到他，她的心脏就不由自主地跳得很快。
而达西先生现在也很烦恼。
虽然他没有什么花钱如流水的不良嗜好，但他也没有什么积蓄。
达西酷爱读书，也喜欢收集自己真心喜欢的书。而书籍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奢侈品，这样开销极大的爱好不仅让省吃俭用、勤劳工作的他攒不下钱，甚至让他一个星期才吃得起一次柔软的面包，也让他一个星期只有一次光明正大和那个姑娘说话的机会。
买完了面包，他现在口袋里其实已经没有了一分钱，但是他还是来到了书店——因为这就意味着在傍晚离开的时候，他还能再多见她一眼。
即使她在望着远方的日落，即使她在对着其他人绽开笑靥，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他就出奇满足与幸福了。
他心里默念着女孩的名字，手却不受控制地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要知道他从来是不屑于看这些酸溜溜的诗集，从来反感这些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辞藻的——即使它出自名人大师之笔。
然而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今天他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如何博取女孩儿欢心的答案。达西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富有情趣的人，但是他想，只要肯学习，莎士比亚会告诉他女孩儿最喜欢的花是什么的。
自从离开你，眼睛便移居心里——他的心微微颤动
于是那双指挥我行动的眼睛——他轻轻眨了眨眼
既把职守分开，就成了半瞎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阴影
自以为还看见，其实已经失明——眼前的字一点点变得模糊
因为它们所接触的任何形状——他等待莎士比亚即将脱口而出的情话
花鸟或姿态，都不能再传给心——在她面前所有花都会黯然失色
自己也留不住把捉到的景象——比如她阳光下灿烂的笑容
一切过眼的事物心儿都无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因为一见粗俗或幽雅的景色——不管什么样的场景
最畸形的怪物或绝艳的面孔——不管什么样的离奇
山或海，日或夜，乌鸦或者白鸽——在一切的一切面前
眼睛立刻塑成你美妙的姿容。——眼睛里都只会有一个人
心中满是你，什么再也装不下——而心里的那个声音
就这样我的真心教眼睛说假话——它在反反复复地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