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之掠夺玫瑰》祝寄欢

24、第 24 章

　　达西做梦了。

　　他知道这是梦。

　　连片的向日葵，金色的，和阳光一样的颜色。

　　他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有一点点风，有很多很多的光。

　　他这次好像是一个骑士，沉重的盔甲压在了他身上，但他是强壮且有力的，再沉重的镣铐对他而言只是天边飘过的云。

　　他慢慢地在这片田野里散步——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野外享受独属于自己的片刻了。

　　远处的风车慢悠悠地转着，草丛里偶尔有几团白色的聚集，他知道那不是堕落的云，而是牧羊人野放的绵羊，风带着些草籽擦过他有些粗糙的脸，脸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勇士的象征。

　　不远处是一座塔，尖尖的，直入云霄的尖。

　　好奇心，冒险欲，让他此刻像个孩子。

　　他决定爬上那座塔去一探究竟。

　　塔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像羊皮纸上随手记下的星宿图，也像龟甲上刻下的女巫的诅咒，紧张感激起了他的挑战欲，对未知的渴求让他加快了攀爬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了风里的歌声。

　　到了，他看到了整座塔唯一的窗。

　　简单地抓住那窗沿，轻而易举地一跃，他撞进了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双眼。

　　碧绿色，像他曾在秘鲁征战时偶见的湖泊，干净而暗藏危机。

　　他把她吓到了。

　　阳光第一次落在那张雪白的脸上，她长而直的发垂在脚踝，随着那一阵新鲜至极的风展现出藤蔓般的缠绵。

　　他意识到，窗外吹来了一阵金色的风，那是姑娘的头发在空中飘扬。

　　顺着无形的手，那漫长的金飘向了远方，直到暮光笼罩尖塔，直到目光迷失方向——他醒来了。

　　梦中的姑娘此时在他的臂弯，她金色的长发贴在他的脸颊上，他们靠得有些太近了。

　　过于肌肤相贴，过于亲密无间。

　　她的睫毛带着些许潮湿的泪意，往日便红润的唇此时湿肿得像含苞待放的花苞，白皙的脸颊在他刚醒的眼中带着朦胧至极的柔光，眼前的姑娘眉眼褪去了小姑娘家的青涩，绽放出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娇艳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没有在跳动了。

　　像梦一样，他不可控地伸出手指触了触她微红的眼睑，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慌失措。

　　当黛芙妮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身上保守纯情的睡裙，如果不是难言之处的丝丝胀痛提醒她，她会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达西不在了——

　　她本是贪恋这片刻的温存而选择了装睡，却没想到在那样温暖的怀抱里，她的意志根本不由她来操控，她被迫沉沉睡去。

　　错过了达西初醒那一场戏码的她，又还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呢。

　　但是，达西先生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他能够容忍在这样的一场闹剧后让佣人们来收拾残局吗？他第一想法不会是想掩盖背叛的事实吗？他有勇气将这一切都告诉他深爱的妻子吗？房间与她的身体是谁清洁干净的就是一个极其有趣的问题了，不是吗？

　　昨晚窗帘遗漏的那条缝隙被人细心地拉上，房间里笼上的那层缱绻的光晕让她有一种夕阳西下的错觉，床前新换上的毛毯边上有一颗不小心遗落的男士袖扣安静地躺着。

　　桌上是最传统的英式早茶，理所当然的，挑剔的达西对这些食物是食不下咽的。

　　伊丽莎白享受了整夜的舞会，现在已经吃完早餐回房间补眠了，她倒是没有发现昨晚身体不适的丈夫意外消失了整夜；维克姆太太昨天与无数英俊的优质男子跳了整整一整晚的舞，现在也累得不行，让仆人将早点送到房间去用了；而今早达西也比平时起得晚了，妹妹乔治安娜已经吃过了又回了房间。

　　所以，此时此刻，达西难得地享受了一个人的早餐时刻。

　　然而，他现在反倒希望有些聒噪的声响，好让他的脑子不再去胡思乱想。

　　炸至金黄的煎蛋会让他想起那缕带着少女芬芳的发，玻璃花瓶里斜插的玫瑰会让他想起白皙的脸颊上那团睡意绵绵的红晕，杯中醇香的牛奶会让他想起那纤细但不失白嫩圆润的娇躯，而盘中切得细细的蔓越莓果会让他想起他留下的细碎红痕——停，不能，停下来。

　　他挺拔的眉骨狠狠地皱起。

　　清醒吧，达西。

　　黛芙妮·霍尔真的有她表面上的那么无害吗？她真的就是像在他面前表现的那样单纯吗？她对达西家族的接近真的没有抱有特殊目的吗？尤其是在这个关头，他是绝对不能放松任何的警惕，因为只要一步不慎，跟着他陪葬的便是整个达西家族。

　　他想起了那张别有用心的手帕，想起了恰到好处的钢琴曲，想起了莫名其妙的失控，还有那最让他该产生恐惧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按照他喜好的人物设定——她就像是一个玩偶，完完全全按照他心里最喜爱的模板刻画而成，分毫不离。

　　男人沉溺爱情的时候的确会偶尔的失去防备失去理智，但是当这一切的意外都巧合成了不像样的模样，他就忍不住要多想了，尤其是一个生于权谋智斗的家族掌权人，他更加不惜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

　　眉骨高的男人就算是生气都是极其富有魅力的。

　　同样晚起的黛芙妮下楼用餐，桌前只坐着一个人，昨晚和她抵死缠绵的那个人，现在在用猜忌的眼神看着她。

　　她有点想笑，但也有点想哭。

　　他们就沉默着，安静地用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像他们只是主与客的关系。

　　他先吃完了，她也停下刀叉，用手帕象征性地点擦过唇角。

　　达西有片刻的恍惚，他不经意看到了她唇角的伤，他应该很清楚那样暧昧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这稍微的犹豫让他酝酿许久的鄙夷与轻蔑便变了味道，“凡是带有狡诈意味的举动，都是令人鄙夷的。”他沉默了半响，还是开了口，“我很爱我的妻子，霍尔小姐。”

　　黛芙妮的眼底划过一点点轻嘲，但表面上还是收拢住表情，“我明白的，达西先生。”达西的反应并没有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这一切的节奏还大抵是掌握在她的手里，如果达西真的要她去做他的地下情人她才该要崩溃，“我会当一切没有发生过的。”

　　达西的表情还是紧绷着，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黛芙妮慢慢起身，表情冷静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点不明显的委屈，“再过几日我会主动离开彭伯里，不会继续给您造成困扰的。”

　　她转身上楼没有再去看达西的表情，但是她没有忘记似遮似掩地暗示自己身体的不适，这种不适有时候可以诡异地满足男子奇怪的占有欲。

　　不会因为玷污了一个少女的清白而愧疚吗？

　　不会因为伤害了无辜的人而感到抱歉吗？

　　她拭目以待，这样的游戏对她来说可是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