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深处匿蝶舞》淼漪沄涵

10、第七章

　　春去秋来，春天再次来临，一年的时间又蹉跎而过，这一年很平静，那些话那些事仿佛那些波涛汹涌仿佛已经远去。这一年她发现了很多事，比如老狐狸和火雨冰之间诡异的关系，还有□□云对合欢不同的态度，但无论哪一件事对怒晴来说都只是让事情变得更朴素迷离而已。久而久之，怒晴那波涛汹涌已经渐渐消失了，就像梦醒一样。
　　将医术合上，怒晴悄悄地从合欢眼下溜走，准备去找倾城和回雪，徒留下端着燕窝跳脚的合欢。怒晴将书塞进随身背着的包包内，理了理微皱的锦裙，踩着轻快的步伐迅速消失在九曲回廊上。
　　自从那次在梅园的谈话后，怒晴选择了相信了倾城的直觉信任这个身上充满谜团的小女孩。府内经常可以看到三个小孩子手牵手的身影。她们一起习武，一起练箭，一起看书，一起打闹，一起捉弄合欢，日后回忆起那段时光，怒晴总会微笑，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快乐美好到当那场厄运来临之时怒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恶梦，只要睁开眼一切就会回到现实。
　　“咦？人呢？”
　　怒晴来到后院却没看到她们，该不会……怒晴额头突然出现三条黑线，该不会……又玩躲猫猫吧，每一次玩躲猫猫倾城总是第一个被找到，所以只要一有空倾城就会拉着回雪躲起来。
　　一定又是那个地方吧，每一次都躲在同一个地方找不到才有鬼咧！

　　怒晴来到梅园，从拱门中，怒晴看到倾城和回雪正坐在水玉桌边有说有笑，两个人小小的脑袋靠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两个小女孩坐在树下，偎依在一起。那个画面很美，即使多年过去怒晴也不曾忘怀。
　　简单而平凡的幸福，怒晴小小的拳头下意识地收紧，那些话那些事再一次地清晰呈现在怒晴眼前，怒晴才发现自己从不曾忘怀，而……连这么微小简单的幸福……她也抓不住吗，也保护不了吗？
　　不！怒晴的眼神透出坚定的光彩，在现世她一时的懦弱让她选择了自杀，抛下了妹妹优晴，而这一次她一定要亲手抓住这次的幸福，一定。
　　怒晴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准备踏进梅园时，合欢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晴！”
　　怒晴回过头看到疾步走来的合欢，合欢走近怒晴一把将她拽到一边的树后，四周看看，才压低声音说，“老爷想见你，他在书房。”
　　老狐狸想见她？难不成……怒晴身子窜过一阵寒意。
　　“我去告诉小城她们一声就去。”
　　“不行！”合欢抓住怒晴，死死地，甚至连弄痛了她而不自知。
　　“合欢？”怒晴抬眼看她，有些疑惑。
　　“小晴，不行，不能告诉任何人。”
　　“就连小城和小雪也不行吗？”
　　合欢毫不迟疑地摇摇头，“任何人都不行。”
　　“合欢……？”
　　清风微微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透过树杈间的缝隙打在二人脸上，怒晴微微皱眉，这样的合欢她不曾见过，合欢今年十五岁，胆小而懦弱，总是被倾城欺负，看到□□云时还会脸红，还很怕生，而现在站在她面前合欢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小晴，你就听话吧，就当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人？合欢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怒晴上前一步，想问个清楚，“合欢，你——”
　　“合欢，”温润的女声传来，“原来你在这里啊，李妈刚刚还在找你，好像很急。”
　　火雨冰优雅地从回廊上走下来，姿态仿若园中肆意飞舞是红梅，后面是一身银白绸缎的□□云，他依旧温文尔雅，手拿一把上好的水墨折扇。他微低头，笑看着合欢，“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一脸严肃的。”
　　“我们……”合欢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低下已绯红一片的脸庞。
　　“合欢是来告诉我，李妈做了新样式的糕点，让我和小城她们抽空去品尝。”怒晴站在合欢面前，对□□云扬起一张充满稚气的笑脸，“合欢，别让李妈等急了，我一会儿一定会过去的。”她故意加重‘一定’两个字。
　　合欢看了看怒晴，最后点点头，“那你可别忘了。”然后向火雨冰和□□云福了福身，便向后院走去。
　　“夫人也是来赏梅的？”
　　火雨冰美丽的双眸望着梅园里两个相互依偎的小女孩，瞬间有些失神，飞舞的红梅几乎要淹没了她们的身影，曾经……曾经在记忆深处，那片连自己都不敢碰触，不时隐隐作痛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可以像这样互诉心意，互相偎依，也同样只爱红梅的小女孩，她们一起长大，她们那时很快乐，无忧无虑……就像现在的她们……
　　“娘？”
　　火雨冰回过神，看到的是怒晴审视的神情，她嘴角微扬，露出的笑容可以魅惑人心，可怒晴只看到她嘴角的苦涩。
　　“无论怎样的情谊，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总有一个人会先背叛这段情谊，你们也会是一样的，毕竟现实是那么的残酷，是天定的是注定的……”
　　“我不相信，”怒晴打断她，坚定地看着她，“只要心还在，只要自己相信，我们还会在一起，即使她们离开了，即使现实是残酷的，即使命运是被写好的，但只要她们没有亲口说出来我还是会相信她们的情谊还在。”
　　只要心还在就会相信吗？即使离开也会相信吗？即使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吗？即使命运已经……注定了吗……？媚娘，她真是你的女儿，她跟你……好像。就像当年的你，只要我不亲口说出，你就会信我，你一直都信我，一直都，可是我却……
　　火雨冰迷离的眼神让怒晴想起了左天权，当怒晴反应过来时话已脱口而出，“媚娘……那个——”怒晴猝然对上的是火雨冰已风云变色的眼眸，……果然，她和老狐狸诡异关系的源头是那个叫媚娘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可以让两个波澜不惊的人霎时天翻地覆。
　　“娘，该走了。”
　　“是啊，我们走吧，云儿。”火雨冰回过神在□□云的扶持下慢慢离去，拐角处时，火雨冰回头看到怒晴仍站在原处，风扬起了她红色的衣裙，就如园中的红梅，肆意飞舞。
　　小女孩，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你是不是可以做到，一切就交给时间证明吧。
　　怒晴看着他们慢慢的消失后，转身向左天权的书房跑去，她有好多话想问，有好多事想弄清楚。

　　“你一会儿去后院找合欢，务必让她说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我们为了什么而在这里，我想你也该明白。”
　　“嗯，但是如果……如果……”如果在给你一次机会让一切从头来过，你仍会这样选择吗？
　　明明是想这样问的，但话却卡在喉咙里，滚动了几下，怎么也说不出。
　　“你去吧。”
　　火雨冰转身，向前走，在空中飞舞的红纱刺痛了□□云的双眼，良久，他才转身想后院走去。
　　“已经开始了，无论怎样挣扎，每个人都无法逃脱……”一头银发的男子站在屋顶，听着清风吹过，看着红梅被吹落，就如即将到来的模糊不清的命运。

　　合欢慢步走进后院，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身银白的□□云，时间也静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对望这，仿佛到了生命的尽头。
　　怒晴飞奔在回廊庭院之间，直到书房门前，怒晴站在门外失去了进去的勇气，她在害怕，怕当她推开门时，门后的那个秘密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倾城看着漫天飞舞的红梅，嘴里抱怨着，“真是的，小晴好慢啊，怎么还不来。”
　　回雪微眯着眼，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回荡，“要变天了呢！”
　　倾城看了看回雪，“这是早晚的事啊，你决定了什么时候离开吗？”
　　回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倾城，还带着几分颤抖，“你说什么？”
　　“我其实呢，嗯……什么都知道的，甚至比小晴知道的更多。”
　　“那……为什么？”
　　“我的命是天定的，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结果怎样我自己承担。不要告诉小晴哦，她已经够痛苦了，我不希望最后为了我她连自己都搭进去。”
　　夜回雪无法言语，如珍珠般的泪水从蓝眸中流出，倾城倾身上前替她擦去，“你没听过吗，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得承受一切走下去，你和小晴还有很远的路要走，那并不平坦。”
　　“可是……”
　　“我该谢谢你和小晴的，我很快乐的，所以今晚就走，永远都不要回来，风云变色天翻地覆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命运已经开始转动，无论是跑向书房而不敢推开门的怒晴，还是会在后院遇到□□云的合欢，抑或是在树下的小女孩，谁也逃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