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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杨三回头去找李平安,问她考虑如何,谁知李平安打死也不肯答应。“那也行吧,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告诉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杨三对她的激烈反应感到奇怪,把二哥给他的珠子给了平安一颗,告诉她用途,二人携手回了杨夫人那去。
      回去路上,李平安瞥见一抹可疑的白色身影一直在跟着他们,她借口要去小解,把杨三支开了。穿过一片鸡爪槭林,果然看见一只团头团脑的大白狐蹲在一块青苔石上。
      “浮元子,你找我吗?”李平安问。
      大白狐舔了舔手,不发一言。
      李平安困惑,不知道浮元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走过去想要摸他一把:“你怎么不说话……”手上传来粗糙的触感,浮元子毛绒绒的头摸起来如同老树皮。手腕上的云梦南珠突然变得炙热,还未等她反应,便眼前一黑,重重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凉水扑头浇下,李平安被水呛醒。
      “妖女李氏,你蓄意杀人,现将你捉拿归案,你可知罪?”明晃晃的大堂,一个巨大的匾额正对着她,匾上书着规矩端正的“大公无私”四字。一个白胡子的老道士身后带着一众小道士站在县令桌案下,神情轻蔑的看着她。县令的腔调像唱戏的老生,一腮的胡须显得他威严无比,若是有人跪在堂下,一定会被这县令的模样吓住的吧。
      “啪!”惊堂木响,左右衙役齐跺衙棍,李平安被拉回现实。“妖女李氏,本官在问你,你可知罪?”县令一抚胡须,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什么?!”李平安左右环视,发现自己被绑在堂下,身上被贴满了道符,动弹不得。原本以为自己是在看审讯犯人,没想到被审讯的人就是自己。
      “大人,民女所犯何事?”李平安仰头询问,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见到了浮元子,可浮元子又去了哪,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被审讯呢?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自己是妖?
      “大胆!你蓄意杀害王员外一家,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狡辩?”
      李平安一脸震惊:“我没有!你说的王员外是谁,我不认识,我与他无冤无仇,作何要害他啊!!”
      “哼,所有犯人被抓获后都是这么说的。你数日前来过青城贩卖狐皮,是与不是?”堂上的县令铁青着脸,似乎有十乘十的把握断定李平安确实犯了罪。
      “是。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李平安心中涌现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化出原型潜入王宅勒索钱财,是或不是?”
      “没有!我连王员外是谁都不知道,又何来勒索之说?你们抓错人了!”
      “不知悔改,来啊,传陈二狗!”县令大手一挥,陈二狗哆哆嗦嗦的上来,只是离她远远的,一副不敢近前的样子。
      “陈二狗,此人可是向你勒索钱财的妖女?”
      陈二狗紧紧抱住一个小道士的腿:“确有此事青天大老爷,这妖女真身是一只大狐狸,她恐吓我说如果不给钱就一直跟着我,被他们妖怪跟了的人不久后就会精魂衰竭而死!大老爷,这妖女好歹毒的心呐!”
      被他抱住的小道士一脸愤怒:“哼,小兄弟莫怕,我师父乃青城林字辈大师兄胡林语,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来,有师父在这,她不敢拿你怎样。”
      陈二狗吃了一枚定心丸,转而抱住了那名老者的裤腿:“林语道长,救我!”
      胡林语一派慈眉善目,神色温和的扶起陈二狗,扫了一眼李平安,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视线不愿在李平安身上多做停留。如此嫉恶如仇,如果换做平常,平安都要夸他好一个正义凛然了。然而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她心里明白这一切实在是莫名奇妙。
      “你既说我是狐妖吓你,我分明和你没有交集,无冤无仇也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害你?还有,如果我真是妖怪,落魄到要向你一个一年赚不到几个子的赌徒勒索钱财的地步,我为什么不去找比你富有的多的王员外,而去找你?如果我真的杀了王员外一家,为什么还要留下了你的命来等着你指认我?”李平安冷静下来,想着该如何辩解,谁知不等她有下文,县令一拍惊堂木就惊呼起来:“如此说来,你就是承认你杀害王员外等人是为了钱财?来啊!”
      “大人等等,我并没有说我杀人劫财,只是这个陈二狗的话错漏百出,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啊!”李平安指出疑点,可这个县令好似不会思考一般,一个劲的只想治她的罪。青城县令彭令怀是个清廉的好父母官,这句话她分明听小宋哥哥讲过的,她相信小宋哥哥的判断。可为什么今日他不由人分辨就要草草结案?
      “冥顽不灵,酷刑伺候!”彭令怀抽出一根签子就要扔下,李平安想跑,可她一挣扎,浑身上下的符纸就像火一样的燃烧起来,烫的她直掉眼泪。
      一直看戏的小道士见状上前一步,右手作一个剑式指着李平安,大声责问:“你说你不是妖,为何符纸会有反应?寻常人碰这符纸可没有反应。”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想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李平安被这符纸激出了妖性,尖牙竖瞳都已显现,虽然隔得远,但他们的议论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她耳里。
      “这不是前几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位小姑娘吗?多好的一个姑娘,竟然是个妖怪。”
      “好什么好?荒谬!妖怪就是妖怪,吃掉你易如反掌,你还为她说话?”
      “她当时是好,万一哪天她不高兴了要吃人呢?你上哪处说理去!”
      “对,对!别放了她,后患无穷!”
      “不如直接烧死她,以绝后患。”
      “对对,烧死她烧死她……”
      群众语气愈加激烈,甚至开始动手,有的捡起个什么东西就向堂下的李平安砸来,彭令怀不再等待,扔出签子,一群道士上来将她围住。一张符纸被塞进她嘴里,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出现了,耳朵上移,尾椎灼热,手腕也烫烫的。她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呼,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无暇顾及。
      李平安突然觉得很冷,即使身上有符纸在燃烧,还是如坠冰窟。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真的杀了王员外一家,大家不知道怎么了,说的话都是这样恶毒难听。辩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却觉得说不说都一样,甚至她心里窜起一种无端的想法:她很累了,就这样算了。她知道只要用些小法力叫出浮元子的名字就可以摆脱困境,但她就是累了,她不想叫浮元子来救她了。那些道士围过来,将她押送刑场,外面是一个早就架好的火架,也不知道是谁准备在那里的,仿佛一早料定她会被烧死。
      走出大堂,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由得眯起眼睛低下头。由于手是被绑在前面的,手腕上的一颗珠子在她头部阴影的遮挡下流动着五光十色的光泽。看见这珠子,她就想起杨三,杨三被她放了鸽子,不知道会不会在家里傻等她,不过都跟她没关系了。这珠子真好看啊,好像是产自云梦泽的,能辨别出妖怪千面的法术,只要妖怪靠近,这个珠子就会发烫,杨三叫她好好收着。
      ……等等,发烫?这颗珠子现在不就是在发烫吗?
      李平安突然强提起精神,她扭头看要准备绑她的道士,他们的脸在日光照耀下泛着一种幽蓝的光泽,嘴唇苍白,印堂间一股灰败的气息,李平安一切都明白了。
      千面就在这附近,他一定藏匿在这些人当中!杨三说他操控人不能走太远,李平安环视一周,没能发现什么异常,她只好先挣脱眼前困境再做打算。
      可她一挣扎,原本端坐堂上的彭令怀不知为何跑了出来察看,一看她神色清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股荧光自他衣袖间挥出,化作千万只幽蛾向她扑去。同时对胡林语使了个眼色,胡林语口中念念有词,一柄桃木剑竟自己飞了起来,转了一圈就要向刺向她。
      “浮元子江湖救急呐!!!”眼见着躲无可躲,李平安慌忙大喊。
      一股狂风浪似的拍下,胡林语的桃木剑碎成一堆小木刺,像他所在的方向刺去,把他的脸划出大大小小的血口,空气中被带起一阵荧蓝色的灰尘,被风吹后依稀可见荧光点点。
      随着周遭空气的净化,李平安的意识也逐渐清明,她定睛一看,衙门屋顶上盖着一只树冠那么大的蛾子,一双暗红色的复眼里挤着许许多多的小眼睛,齐刷刷的朝李平安这边看来。那些空气中荧蓝色的灰尘就是它翅膀上抖下来的磷粉。
      一只雪白的爪子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她身上的绳索和符纸都化为齑粉掉落,浮元子一张狐脸上肉眼可见愤怒的情绪。他浮在空中,眼神冰冷:“如果今日是秋原那群人抓到你,你尚且还能被带回去关押起来。可惜你今日遇到的是我。”说完,他狐毛炸开,瞳孔竖立,空气中的气流遇到他都逆流而行,仿佛变成一种可视的实体分裂出来,携着一股强劲之气把那千面的翅膀斩碎。李平安来不及多想,正要叫浮元子先住手,一枚泛着青霜一般光泽的窄刃剑先她一步钉入屋檐上挣扎着正要逃走的千面。
      浮元子回头一看,对李平安低声说:“有人插手,我先带你离开。”说完二人消失不见。
      他们前脚刚去,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抱着一只黑脸小黄狗翩跹而来。素纱的道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飘逸洒脱的美,就连他怀里的黑脸小黄狗都生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起来极通灵性。
      年轻人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瓶子,对着胡林语的脸洒了下去,胡林语老脸一顿,整个人顿时也清醒过来。
      “大师兄,这,我……”看着满地横倒的人,胡林语惊慌失措。这都是他干的吗?
      “林语师弟,这是檐上那妖物干的。”年轻人朝着屋顶上化出真身来的千面努了努下巴,淡淡开口,说完,还不忘摸一摸怀里小狗的毛,抚摸爱宠似乎很让他享受。
      胡林语年过七旬,但依然只是青城外门林字辈的一个长弟子而已。说起这个长弟子,还是因为看他年纪大了才破例给的。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听说他出身极好,是内门悟冲道人孩子,悟冲道人是他师父的师叔,因而他照例是要叫这个年轻人一声师叔的。他素日无缘得见小师叔,只因最近师父交代要追查一只名叫千面的妖怪,他这才带着徒弟们四处察看。没想到走到城内衙门附近时,不小心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醒来就看见小师叔也来了,地上还横七竖八的歪着许多人。
      小师叔一说檐上有妖物,他抬头就去看,果然看见一只巨大的蛾子停在那屋檐上,巨大的翅膀不知为何破破烂烂,看见他小师叔来了,正痛苦的挣扎想要离开。
      “畜生,是你干的好事?”胡林语怒不可遏,正要发难,年轻人抬手制止了他。他指了指正站在屋檐下的县令,示意胡林语先救人。
      千面在屋顶不断蠕动,最终变成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随着他的变化,那枚窄剑也跟着移了位置,即使是人形,他也依然是被剑钉着。他面露阴狠,两眼骨碌碌地转着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末了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紧盯着年轻人一字一句道:“楚姐姐为你整日郁郁寡欢,那么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儿,看上去气若游丝只剩口气儿吊着命,你倒好,在这逍遥快活。胡望乡,你真狠的心呐。”
      “孽障,你也配直口提小师叔的名字?!”胡林语正准备潜伏去救下被千面控制住的县令,谁知听到千面口出狂言,当即愤慨的忘了小师叔吩咐的事,跳出来就和千面打了起来。胡望乡翻出一个眼白:合着我刚才为了吸引注意力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呗。
      胡林语和千面打了起来,胡望乡当即不再顾虑,三两下斩断操控县令的锦丝,将人和堂外昏倒的人放在一起,又画了个符圈住他们。
      千面不断抖动着残破的翅膀,想要再释放磷粉,可惜翅膀被浮元子打坏了,抖出来的磷粉并不多。
      “小心,别叫他碰着你。”胡望乡提醒胡林语,同时手里腾空变出一个空罐子把千面收了进去,一团符纸一塞,只能听见千面在里面弱声的咒骂:“胡望乡,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云有楚那个不长心眼的蠢货被你利用,你能在青城混的风生水起?”千面的话好似有意要激怒胡望乡,但他不为所动,只平静的对胡林语一再强调:“小心别让他碰到你,他能窥视人的内心,制造幻境,找到你最脆弱的一面打击你、折磨你,最后从精神上摧毁你。”
      胡林语听罢,不觉后怕,遂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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