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属于过去的回忆录 ...
-
七年前的燕京突然发生大规模堕灵入侵，scs在历时三天的营救之后，最终无奈下达了幽灵计划，替换整个城市。
执行人之一的刘文彦，现任概念法则持有者，完美完成了任务，然而在这之后半年，刘文彦在执行某次特级任务过程中确认死亡。
这是scs档案中记载的大致内容，当年具体发生了多少事情，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但唯一知情者却对此闭口不谈。
现如今，身为当事人之一，就连楚轩也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少。
当年他碍于人手不够不得不分开行动疏散伤员的原因不在刘文彦身旁，也许就是从这里，是他和刘文彦渐行渐远的开始。
楚轩僵在原地，他遥望着少年，时间分割了过去与现在，也切割出他的两段人生，年轻气盛的孩子已经不再拥有愣头青般不服输的拼劲和仿佛挥霍不尽的幻想，他仅仅是站在这里回望过去，就已经感到了疲惫，而少年的刘文彦依旧年轻鲜活，和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阎岚默默走近楚轩，并未做过多发言。有那么一刻，她感觉楚轩孤独的身影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人，她选择安静地待在他身边，让他固封的世界里起码不会显得太过孤单。
而广场中央，等待人员疏散后发动能力的少年，却等来了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又见面了，怎么？厌倦我了吗？”
白狼散漫地踱步站在少年面前像是挑衅一般看着少年，直到少年神色中露出诧异和震怒。
“你……你还认识我？我明明记得那个世界已经崩塌了……”刘文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面前的堕灵模样早已改变，却如同上一世噩梦开始，对他说着同样意义不明的话，只是这一次，他明白了为何对方会说出那些像是对朋友和宿敌才会说的话语。
“好极了，看来这次你还记得点什么，这次你打算什么时候背叛scs？当通缉犯的滋味让你感到很刺激，对吧。”白狼漫不经心地发问，每一句却像是沉痛的重担砸下，少年为此脸色发白。
“我没有背叛……”少年无力地辩解。这个怪物明明最清楚，他是为了追捕它才退出scs。
那么危险的堕灵，他不能交给其他调查员，他固执地把它当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花费了七年的时间，才终于追踪到它的踪迹，但同时追来的还有他昔日的旧友。
终局可想而知，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和故人厮杀，他下不去手伤害任何人，软弱动摇的后果就是自己付出生命。
他死在朋友手中时亲眼看见世界在动荡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裂缝逐渐扩大，维系世界的法则断裂化为无序，无数生命在身边散为碎片最终湮灭，无一幸免。
上一个世，他维持了七年的偏执随世界崩塌也始终没有消散，但死前最后剩下的只有担忧，如果可以，他会在结束那只堕灵的罪恶之后去scs赎罪，而不是害的昔日的朋友不得不和自己兵戈相向，亲手杀死自己的旧友。
“我知道，为了追我，我喜欢那种追逐游戏。”白狼嗤笑着。
“你耗费了我七年的时间，那不是游戏。”刘文彦厌恨这只怪物，他厌恨胆敢戏弄生命的任何事物。
“才一个七年而已。”白狼漫不经心地说。
才一个七年？少年呢喃着，像是突然恍悟了，他的苍白中夹杂上些许癫狂。
才一个七年？还是说有无数个七年？为什么会轮回？究竟是自己在轮回，还是整个世界都在轮回？
刘文彦一时间想到了多年前勾起自己好奇心的“真相”又一次窜入脑海。
“你和我很熟悉……”刘文彦说，上一世被忽略的异样渐渐清晰起来，“你已经见过我无数次了，对吗？原来轮回的不止是我，还有整个世界。”
“轮回？你是这么定义的？”白狼有些嘲弄地说：“不够准确，如果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找吧。”
随着刘文彦放纵白狼的离开，整个记忆的时间停滞，广场中央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阎岚和楚轩一时间相顾无言。
世界崩塌？轮回？那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相又是什么？一时间好多问题萦绕在阎岚脑海中。
因为是刘文彦的记忆，他们能够完全代入刘文彦的视角，少年的思考和情绪也足够清晰明了。
但阎岚还是对这场对话不明所以，整个世界都在轮回听起来滑稽又古怪，像是话本中才会出现的设定。
而另一边，巴戟天带着鹿霜参观了它和刘文彦的第一场交易，身边的人形堕灵对这一幕看得津津有味。
“我想去裂缝的另一边，我们做个交易吧，318号。”少年喊住白狼，苍白的脸色扭曲成一种偏执，半年来沉淀执拗和无数为证明猜想的验证加剧了他的好奇，他想探究整个世界的真相。
“和我？你们调查员不是个个都对我们喊打喊杀？你没吃错药？你看看周围的场景，你确定要和罪魁祸首做交易？”白狼的惊讶不亚于一开始见到的少年，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这一次意外超出了它的计划。
旁观的鹿霜感慨，“这就是审判长诞生的日子，我得记下来。”
白狼抬爪按住了鹿霜轻声呵斥：“别乱跑。”扭动的人形堕灵瞬间安分下来，双手环膝重新席地而坐。
而记忆的最中央，刘文彦冷酷又冷静地说：“如果说，世界能够无数次轮回，或者像你说的重组，那抹杀一次你和十次并没有意义，你犯下的罪是一次或者十次也并没有意义。”
“那什么才有意义？”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知道真相。”刘文彦笑着说，“总会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混乱中躲在暗处旁观全程的鹿霜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它想要再走进一点仔细记下刘文彦此刻的神色，巴戟天却拦住了它。
“别去，他会看见你，不能随便篡改记忆。”巴戟天发出警告。
鹿霜蔫蔫地点头，尖耳朵拉松下来。一路上巴戟天已经带它从刘文彦的童年时期看到现在，直到现在它才终于看到它熟悉的刘文彦。
“等会儿，他就会假死离开scs。”巴戟天对这段有自己参与的回忆并没有投入太多兴致，它还是更偏爱于那个能够和自己追逐七年的死敌。
“现在你满意了吗，我们该走了。”巴戟天揉了揉鹿霜的脑袋，“刘文彦的记忆里混入了不该进来的东西，我们要去干活了。”
“什么东西？”
“他的一片精神或者说灵魂，足以改变全部记忆和想法的不稳定因素。”巴戟天说：“你也知道，我们需要的是组建末日丧钟的审判长。”
鹿霜不解，有些害怕地扯着垂下的耳朵，不安地问：“可那不也是审判长吗，能够真正思考的审判长难道比不上过去的记忆吗？”
巴戟天对于这种幼稚的想法十分不屑，“哪怕没有记忆的刘文彦也算是你认识的审判长？人这种生物，失去记忆或者被篡改还算是之前的那个人吗？”
“记忆？到底是人重要还是记忆重要？我不管，审判长就是审判长，不许你伤到他。”鹿霜第一次对巴戟天呲牙弹出指尖的利爪，这着实让老父亲伤心了一把。
“随你，我走了。”巴戟天甩着尾巴丢下鹿霜，打算让青春期叛逆的儿砸独自冷静一下。
但比起巴戟天，楚轩和阎岚更早遇见了在记忆中徘徊的刘文彦。
此时，青年怀中抱着失去意识的温嵘平，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将目光投放到远处，露出怀念的神色。
周身穿梭熙攘的人群，每一个人都在尽情享受着棉花糖、冰淇淋和欢快的嘉年华游行，就连空气中都飘着甜滋滋的味道，呼吸一口足以让人感到快乐，沉醉在这场盛大的典礼之中。
这是唯一一次全家一起参加的嘉年华，也是刘文彦记忆中最开心的一天，母亲、父亲和弟弟，他们脸上的笑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已经足够幸福了。”刘文彦看着记忆中年幼的弟弟，微微勾起嘴角轻笑。
阎岚和楚轩本来不想上去打扰，但刘文彦还是发现了他们，他放开了怀里昏迷的人，绷紧全身，似乎在抵触与故人的相见。
见此，楚轩只好硬着头皮向刘文彦走去。要命，这个样子的刘文彦几乎和他前段时间亲手杀死的那个混蛋一模一样。
楚轩一想到那个和自己理念不和的小混蛋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好好的交谈结果谈得稀碎，意气用事的后果只有不欢而散，而身为并不是那么普通的人，普通交谈下的不欢而散会变为更加惨烈的结局，尽管交谈的另一方在一开始就不停催促他快点下手。
最终，站在刘文彦面前的楚轩勉强拿出以前的神态，一手插兜，一手抬起来随意挥了挥，“嘿，小猫，好久不见，或者说，好久没这么正常地和你见面，不想跟我聊聊吗，还是想要一个抱抱？”
刘文彦站起身后退几步，无声的抗拒萦绕全身，他打算逃跑，楚轩瞬间察觉到了他的想法。
“刘文彦，你敢！”楚轩的一声呵斥让刘文彦顿住后退的脚步，楚轩直视着青年的眼睛，那烫人的执着让青年下意识躲闪，但楚轩不允许他躲闪。楚轩跨步上前一把掐住刘文彦的肩膀，逼他直视自己。
“看着我，刘文彦，你又打算一个人逃跑吗？”
从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楚轩一直在自责，他应该为刘文彦的错误和死亡负责，可他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搭档。那些阴沉的想法一直被他藏在心里，而在见到熟悉的人后迸发出来。
刘文彦因为几乎掐进骨头的力道而抽气，楚轩不得不稍微松开一些力道，刘文彦甚至怀疑他的旧搭档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想杀了自己，他试图勾起嘴角却失败了，而低哑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吐露的话却让楚轩恨不得再把他锤进地里。
“我是罪不可赦的罪人，我不值得，放手。”
楚轩发出一节气音，“哈——”，他十分气恼，“你知道我上一次放手让你跑了多少年吗。”
“就算这样死死地抓住我，也不会改变什么，轩，你可以用你无解的能力救人或者杀人，但你救不了全部的苦难，也办不到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赌上你的命，堵上所有人的命也不行。”
“那你就可以？！”楚轩被这个固执的混蛋气到。
“我不清楚，但如果可以，那么用上我的命，我的灵魂，我的躯壳血肉，这个世界想要的都拿去，我的记忆我的故事，只要能救它，只要能救下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我不在乎，这是我该做的使命。”刘文彦笑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却可悲的，他笑着说：“抹除我的存在如果可以让世界回到正轨，那么，我会献上我自己。”
这令人赞叹的奉献，以及该死的牺牲。楚轩想，这个人根本不在乎自己，他没有想过任何不甘心或者挣扎，反而正是这种坦然接受让楚轩更加难过。
“你把自己当什么？一个圣人，还是救世主？”
刘文彦回答他，“一个有用的工具。”
闻言，楚轩放开了刘文彦。
这确实是他了解的刘文彦，从来没变过，为了别人能够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如果真的能有救下全部人的办法，哪怕是那么微弱的可能，刘文彦也会去做去尝试，就算粉身碎骨，也会留下后续的解决办法交给后人，他从来都是这样。
“不是，你不是祭品也不是工具，你是刘文彦，是我曾经憧憬的搭档和队友。”阎岚走过来把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狠狠掐紧。
楚轩站在青年面前，短暂地沉默后看着他：“刘文彦，不是推开所有人独自送死就能解决问题，让我帮你。”
“还有我，加上我。”阎岚紧跟着说。
楚轩看向他平时懒懒散散的副官，阎岚冲二人眨眼调笑道：“黄金三人组，不错吧，一个领队一个参谋和一个……”
“和一个打手，楚轩是打手，刘文彦是参谋，我是领队。”阎岚欢快又俏皮地说，她在尽力尝试缓和气氛。
“为什么我是打手？”楚轩敲着阎岚的脑袋，又被阎岚捏住耳朵，半分钟后，两人不顾形象地在青年面前幼稚地推搡扭打起来。
也许是这画面转跳地太过戏剧性，刘文彦一时间有些失笑，这细微的笑容让扭打的二人从地上爬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真心发笑的男孩。
楚轩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一把拉起阎岚，他们对视一眼。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黄金三人组听起来很棒，对吧。”阎岚问。
刘文彦歪头，这思考的过程让等待的二人感觉漫长无比也无比期待。
有那么一瞬间，阎岚感觉他们就要捂化这个将自己冰封的固执狂，刘文彦甚至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浑身带着尖刺，他的态度近乎软化下来，这不可思议的转变让两人把注意力全部投在了刘文彦的身上。
直到他们看到刘文彦身边裂开的缝隙，一直苍白的手伸出来拎住刘文彦的衣领，将他带了进去。
而刘文彦毫无意外之情，临走前还笑眯眯地对两人挥了挥手，“再见了。”
被耍了，刘文彦只是在拖延时间逃走，意识到这一点的二人猛扑上去，然而阎岚只抓到了一片衣角，随那个突兀的裂缝关闭而被扯断，惯性让她扑倒在地。
楚轩抓住了手腕，可刘文彦毫不犹豫地挥手，用凝聚的能量切断了小手臂，楚轩愣神地掐住断肢，滑稽的模样却让人无法发笑，他注视着手中温热的残肢，直到它在他手中化为灰尘，最终他什么也没抓住。
“巴戟天！”楚轩愤怒地大吼，可裂缝关闭，再怎么喊也没用，阎岚爬起来，按住楚轩。
“冷静，这里只是记忆空间。”阎岚冷声说。
“但那个刘文彦是真的！那不是记忆！”
也就是说，那个小骗子的心狠也是真的，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没有留恋地撇下曾经的朋友。
阎岚担忧地看着楚轩，也许刚刚刘文彦冷酷的举动真的给楚轩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叹了口气。
楚轩沉默，他攥紧右手又松开，手中流淌过的烟尘带着余温，他将手伸进兜里，摸到一个塑料硬壳包装，拿出糖拆开包装，柠檬的酸涩在口腔炸裂开直冲鼻腔，楚轩眨了眨眼，干涩的眼球溢出生理性眼泪，几颗泪珠挂在睫毛上。
他看起来像是要去炸了敌人总部，阎岚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因为现在楚轩的眼神看起来可怕得让人忍不住打颤。
不过这不怪他，就连阎岚也忍不住会生气，刘文彦现在就是个混球，让她想拧掉脑袋的那种混球。
去他MD狗屁牺牲，阎岚狠狠咒骂，那个人怎么敢放弃自己，那个人怎么敢这么不珍惜自己。
“那是刘文彦最后存在的痕迹，我们不能再失去他。”楚轩沉声说。
阎岚丢开那片衣角，她站到楚轩面前，“你说的对，就算打断他的腿，我也要把他绑回scs。”
在阎岚势必要夺回刘文彦的发言下，整个记忆空间中的大地颤抖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阎岚不安地看向楚轩，而对生命最为敏感的法则能力者摇头，对此并无感应。
“快点，我有预感，刘文彦就要消失了！”阎岚瞬间将理智抛在脑后，慌乱席卷而来，她浑身战栗地惊呼，
她已经不想再一次失去刘文彦。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属于过去的回忆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