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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回 ...

  •   直到十月将尽,园中诸景幸皆全备。各处监管都交清账目,各处古董文玩,皆已
      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自仙鹤以及鹿,兔,鸡,鹅等类,悉已买全。因为燕窝多产南部沿海一带,因此靖玉吩咐下来,林家在南方出海的船加至十艘,还得了一对毛羽无损的孔雀,赠给贾家,交于园中饲养。
      林家大宅也已经修缮完备,尤其林家的祠堂所用木料还是金丝楠木,宅中家俱一水的紫檀木。因为冬季将至,不好移栽大棵的花树,因此花园只修了两三个小亭子罢了。
      靖玉已经和黛玉商议好了,今年的年节必然要在林家自家过的。
      黛玉和靖玉商量好了说辞,一日晌午,就起身到贾母房中叙话。
      二人到了贾母的上房中,琥珀正用美人锤给贾母捶腿,鸳鸯拿着几个花样子和贾母说话。贾母看见两人很是高兴,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们一起子姑娘少爷都去东府听戏去了呢,哪想到你们两个还留下陪我这个老婆子。”
      靖玉和黛玉相视一笑,靖玉先开了口:“今天过来,原是和外祖母说一件正经事。”
      贾母看了看两人的神色,虽然并没有什么不愉,但是也止不住往王夫人的缘故上想。
      靖玉笑着说道:“如今将看到了十二月,林家的房子已经修缮完毕,我和姐姐商量着,下个月初,搬回林宅。”
      贾母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猛地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搬回去?搬到哪里去?”琥珀一不小心,被带倒跌坐在地。
      贾母原不知道靖玉私下里请人修宅子的事情,虽然没想着把两人留在贾府一辈子,但是三年五年的还不成问题,骤然听说要“搬回去”的话,哪里能不吃惊?!
      靖玉不慌不忙地答道:“林家在京城本有宅邸,只是年久失修,少人照管,因此住不得人。如今已经修缮完毕,府中的管家奴仆正盼着主人回家呢!”
      贾母的眼圈已经见红,声音颤抖地说道:“可是这府里住的不顺心了?还是有不长眼的小人冒犯你们了?”
      靖玉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几句话,一句也不好答。早就料到贾母会动之以情,因此靖玉仍然是俯身揖拜的姿势,并不说话。
      黛玉小心翼翼走至贾母身边,双手握住贾母的袖边,说道:“外孙女自母亲仙逝就被外祖母接到府中,衣食住行,无有疏漏,悉心教管。去岁忽闻父亲身得疾恙,外祖母又命琏二哥亲送我回到扬州,侍奉父亲汤药。父亲去后,我们姐弟二人来到贾府,没有一件事不顺心,没有一件事不畅快。外祖母疼我们姐弟的心,阖府上下皆知。所受外祖母之慈恩,再世结草衔环亦不能报!只是我们姐弟毕竟是林家子孙,一则父亲的周年将近,二则是靖玉初次在京城祭祖,从情论理,都是要回林家去的。还请外祖母体恤我们姐弟——”说到这里,黛玉也泣不成声。
      贾母听到这里,虽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也说不出口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紧紧的搂着黛玉哭泣。林如海的周年忌日怎么可能在贾府办,就算贾府的人抽的出来时间,贾母说得动媳妇,可人家林家自有嫡子,自有祠堂,自有宅邸,说什么也轮不到贾府。贾母无奈,可又实在舍不得黛玉,只能呜咽无语。
      黛玉和靖玉要回家的消息早被腿快嘴快的丫鬟传给各房知晓了。

      此时家中的几个姑娘和宝玉皆在东府看戏,倒是各房的丫鬟先知道了。袭人,麝月最先晓得,麝月慌的要去东府报信。袭人忙把麝月拦住,笑着说道:“你莫急,你急起来有什么用?依我看,这搬出去的事儿却未必能成。”
      麝月见自己手上还抓着绣棚,叹了一口气放下,说道:“哪里能不急?宝玉对林姑娘什么样,别人不清楚,姐姐还能不清楚?若是不成,也不过我们白担心一场,若是成了,宝玉那里可怎么过得去!”
      袭人给麝月倒了一杯茶说道:“林姑娘和林大爷才多大的年纪?整日里阳春白雪的样子,哪里当得起家?我才多半是林大爷受不了拘束,因此才想法子说动林姑娘搬出去。且不说这一件,就是老太太也未必能够答应呢。”
      袭人又思量了一会子,说道:“我先去老太太那里听听口风,你在这里等着,若是真成了七八分,我再让小丫鬟给你送信。”说罢,就掀起门帘子走了。

      凤姐儿那里得了信却不知道要不要去。凤姐儿早就知道靖玉修缮林宅的事儿,要是抖落出来只怕贾母要拿自己撒气,要是不去劝着倒显得自己躲事儿,也未必有什么好处。
      平儿劝道:“奶奶去看一看,哪怕只是说两句话呢!我听说林姑娘是因为要办林老爷的周年祭日才要搬出去的,老太太也未必驳的了。奶奶只说以后要多往回接接林姑娘林大爷就是了!”
      凤姐儿含笑看着平儿,说道:“你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往日我怎么没发现?”
      平儿强笑着说:“奶奶快别打趣我了,老太太那边听说都掉上眼泪了。”
      凤姐儿点点头道:“平常都说我腿快,要是这时候去得慢,少不得要落人埋怨。再一则,他们走了,也省的我夹在当中难做人。”
      平儿不晓得凤姐儿是夹在谁和谁的当中,却也不敢问,给凤姐儿抻好裙边,扶着凤姐儿往上房走去。

      王夫人听小丫鬟学完话,伸手抿了抿鬓角,又喝了一口茶,方问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
      那小丫鬟跪在地上,低着头回话:“看老太太的口风,未必不是不肯的。”
      王夫人“嗯”了一声,说道:“金钏儿,拿一吊钱来——”
      没想到那丫鬟磕起头来,模糊地说道:“太太,我不要钱!我老子娘病了,请了大夫到家,大夫只说要吃人参将养。奴才买不起人参,还请太太发发慈悲!大夫说,就是参须也是好的!请太太开恩赏我一些吧!”
      王夫人冷笑,一个丫鬟还想要“一些”?!就是参须子她也用不起,本想打发她出去,又想起一件事来,就命金钏儿把里屋柜子里收起来的白绸包拿出来。
      王夫人笑着说道:“若你想要参,可是难事。家里就是参须子也都是有数的。好在我这里还有早先配的人参养容丸,也是用的上好的人参。和人参的药用也差不一二。你拿回去给你娘去吧。”
      那小丫鬟接了白绸包,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丫鬟走了,王夫人的心事可还没了,这林家姐弟,看着实在是碍眼!走了也清静,只是到时候也怕鞭长莫及……
      王夫人想了又想,带着金钏儿玉钏儿也往贾母的上房去了。

      王夫人到上房的时候,凤姐儿正在那里劝着呢:“难不成林妹妹回了家就在不见老太太了?!若是这样,我却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呢!老太太疼她的心不知道比我多上多少分,若林妹妹真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老太太的疼了!”
      贾母虽然伤心的很,听了这话,倒被气笑了,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这,嘴碎的猴儿。”
      黛玉还在贾母怀中抽噎,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姐儿又说:“依我说,等过了年,祭了祖,再把林妹妹和林弟弟接过来不就是了?到时候,老太太想让他们住上多久就让他们住上多久!再想走,只要把他们锁在老太太跟前不就是了?”
      贾母听了这话才略略展颜。
      贾母一会说,林家的宅子小,怕黛玉和靖玉住不习惯;一会又怕姐弟两人年纪小,压制不住下人们;一会又说林家的厨子会样式的少;一会又说黛玉病了,请不来太医可怎么好?又一迭声地喊贾琏过来。
      贾母哽咽地说道:“你替我这个老婆子仔细看看!若果然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好,还把我外孙女给接回来住才让我放心。”
      靖玉当初修缮林宅的时候,贾琏也是去过的。虽然花园还没有修建好,但是并没有哪里不如意的地方,更何况是自己家里呢。可是面上也顺着贾母的口风,言称必要替贾母仔细观察一番。
      贾母听了这话,方才罢了眼泪,只把黛玉搂在怀里不断的摩挲,慈心切切,观者无不动容。
      贾母又对靖玉说道:“我知道你在外面快活,只是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外祖母,就常带你姐姐过来看看我!”
      靖玉连忙称是。
      凤姐儿听了这话,倒想起一件事来,拍手说道:“林弟弟还在咱家的家学念书呢!要是老太太想他了,他每天下了学,来这里吃饭岂不很好?”
      没想到贾母并不说这个主意好,也不说这个主意不好。凤姐儿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此时宝玉疯了一样的跑到上房,哭起来,说道:“妹妹怎么要走了?明明在家里呆的好好的——”
      袭人本来躲在人后,见了这个阵仗,忙忙的拉着麝月上前,把宝玉拽到王夫人身边。王夫人一面心疼宝玉,一面又怨恨黛玉狐媚子勾人,可是又生气宝玉不给她长脸。
      三春姐妹和宝钗并薛姨妈随后就到了,众人都是眼圈通红。
      宝玉哭的都快抽过去了,一头热汗,满脸紫胀。把王夫人并袭人麝月给唬了一跳。薛姨妈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又说自家有安神的药丸,忙命同喜去取来。
      贾母见了忙说不用,那面鸳鸯已经去取了。
      众人因为宝玉又忙成了一团。有拿药的,有打扇的,有端水的,挤成一堆。三春姐妹借空走到黛玉和靖玉身边。那里靖玉也怕黛玉哭多伤身,正在劝呢。
      探春机敏,晓得靖玉的想法,强笑着和黛玉搭话,无非是要搬到哪里去,什么时候搬之类的话。黛玉慢慢的缓过劲来,方不喘了。
      贾母摆了摆手,说道:“哭了这一场,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只留凤姐儿在这里伺候着。人这么多,话也说不好,我也头疼。”
      那面宝玉服下药,自然有些渴睡,王夫人亲自带宝玉走了。
      贾母把靖玉叫到跟前,问了林宅的位置,晓得离贾府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才点了点头。贾母说道:“我知道你林家的管家都堪大用,但难免有一起子小人作耗生事,到时候也别心慈手软,需得拿出风雷手段才好;既然你们还要常回来,那黛玉院子里的物件摆设我也不许人动,等你们回来了,还住在那个院子里……”
      贾母絮絮地说了好些,靖玉才意识到贾母是真心疼爱黛玉,也不枉黛玉待贾母的一片孝心。

      那面宝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虽然渴睡,可还是止不住的流泪。
      宝钗见王夫人也在,倒不好跟着一群丫鬟在宝玉身边说话,只能陪王夫人静坐叹气。
      只听得袭人在里间劝道:“林姑娘虽说搬出去了,又不是再不见了的。一则每日学里就能和林大爷见面,二则老太太必要接林姑娘回家住的,到时候和史大姑娘一样……”
      宝玉喝到:“林妹妹怎么能和湘云一样?!”
      王夫人又过去劝解,说了好一会,宝玉才睡下。
      王夫人又转过头来,和宝钗说道:“宝玉只是一时间迷了心窍,想是睡一晚上就好了。姨妈这里还要拜托你,多多来陪一陪宝玉,省得他又犯起痴病来。”
      宝钗乖巧的应下,又百般开解王夫人的心怀。
      晚间宝钗回家的时候,正碰见薛姨妈吩咐同喜:“因今天在东府吃的酒尚未尽兴,与我取一壶来好好乐一番!”
      宝钗笑了笑,吩咐丫鬟关上院门,自去陪母亲吃酒不提。

      靖玉到凤姐儿这里正式道别的时候凤姐儿也没多说什么。
      临别时,靖玉挑着眉毛看着凤姐儿,笑道:“我原不知道二奶奶这样关注家学的事儿!”
      凤姐儿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晚间贾琏回来的时候和贾琏学了一遍。
      贾琏笑道:“他这是不高兴你提起家学的事儿呢!”
      凤姐儿不服气地说道:“这事儿与我何干?”
      平儿端着一个注满热水的铜盆进屋来,放到贾琏的脚下,给他洗脚。
      贾琏一面脱鞋一面说道:“靖玉幼年是林姑父亲自启蒙的,稍长时就拜了刘文毅刘大人为师,后来还去岳麓书院游学了一段时间,当代大儒,文坛豪杰也没有少见过几个。就连只有一面之缘的贾雨村也是满口赞誉。他哪里耐烦上咱们这里的家学?”
      凤姐儿说道:“照你的话,难不成贾家家学里的老先生是个差的咯?”
      贾琏说道:“早年我也是在他手里启蒙的,也说不上差,只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哪里还能吃糠咽菜呢。”
      贾琏说完这个,又想起一事问了凤姐儿“我只问你,当初那个单子是在哪里?”
      当初的那个单子就是交付给林家买各色帘栊帐缦的单子。
      贾琏见凤姐儿思索的神情说道:“你还当自个儿是个精明的呢!那单子上虽没有什么签字,却有咱们贾家的押印。如今来落个把柄在人家手里!”
      凤姐儿张大眼睛叹道:“果然是个精明的!论理说,皇商家出身的薛姨妈才应该是个精明小心的,可到底还是被我那姑妈不声不响的弄走了三万两银子,一丝凭证没有不说,竟然连一个知情的也没有呢!”顿了一回,又说道:“我看他倒没有想来要钱的意思。说不得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大家丢开手,都装做不知道罢!”

      王夫人虽说厌弃林家姐弟,可是又不希望他们立即搬走,这是为何?原来当时黛玉交付给王夫人的四万两的银票,已经叫王夫人当作无人知晓的横财花的一干二净!倘若林家姐弟提起这件事来可怎么如何是好?
      王夫人的病情刚刚痊愈,因为这件事又急出一身汗来!王夫人左思右想,在屋里好似绕着磨盘的蒙眼毛驴一样乱转,也没有相出一个好主意。权衡半晌,终究不愿意在林家人面前说一句软话,又恐贾政知晓,苛责于她,故而趁着夜色只带着金钏儿往贾母上房奔去。
      到了老太太那里,已经是夜深人静,除了耳房里几个守夜的婆子在那里悄悄说话,再无半声响动。王夫人虽知不妥,可还是敲开了老太太的房门。到底是鸳鸯没睡踏实的缘故,猛听的门口有动静,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心想,若是有了大事,怎么没听见云板的声音?待开了门,才知道是王夫人,只能恭敬地说道:“太太进屋暖一暖,也略等等,老太太那里怕是醒的慢一些。”那里琥珀也出来了,见了王夫人,也愣了一下,以为有什么大事,慌慌张张地去叫老太太了。原来老太太也未曾睡熟,琥珀给老太太披上一衣裳,又出来请王夫人进来。
      鸳鸯点起一盏灯来,放在老太太床边的几案上,就听见老太太一声长叹,说道:“可是有什么难事来求我这个老婆子来了?”
      王夫人听见这一声长叹,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又听得贾母这么一说,腿一软,顺势跪倒在贾母床边,声音呜咽:“媳妇无能,还请老太太宽恕!”
      身边立着的金钏儿也跟着跪下来了,鸳鸯琥珀还不知所以然。
      老太太又叹了一声,说道:“你来何事?”
      王夫人方分辩道:“原是当时大姑娘来时带来的若干银票,因说是大姑娘的吃喝所用皆从这里面走——”
      老太太厉声说道:“既然当时我那外孙女拿了银子来的,怎么还有人说我那外孙女一草一纸皆是贾家的!”说完了,气的手拍床榻,“空空”作响。
      王夫人更是心里怕极了,不是怕贾母生气,却是怕外人知道自己静夜来此,忙说道:“还请母亲息怒!”
      老太太缓过气来,双眼紧紧盯着王夫人看,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我猜的不差,那笔银两只怕早已被你花用尽了,是不是?!”
      王夫人听了这话,也不敢对上贾母的目光,只得以头抢地,说道:“媳妇无能,还请老太太宽恕!实因给娘娘盖得省亲园子,一时周转不过来——”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原就说过!当今圣上不喜靡费,虽然是给娘娘盖得省亲园子,也不能超过太多!你们就是不听!”
      王夫人哭求道:“这园子盖成什么样,原就不是我能做主的!只不过是人家说要什么,我只取了银子抬给人家,收了东西放进库房罢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问道:“如今花用了多少?”
      当时东府拿了十万两,西府拿了十五万两,江南甄家还欠着的五万两,加上林家手里的四万两,这不过是贾母所知道的,除此之外还有王夫人冲妹妹借的三万两,林家买东西没有给钱的二万两虚数,江南甄家那里又欠下的三万两,还有王夫人变卖除了皇庄的大部分所得的几万两,王夫人私下收受的银钱,还有自己的部分嫁妆等等。纵是这笔数目,还有部分没有了解的钱款。王夫人自然不敢说为了给娘娘面上添彩,故而有了这么多不知何时才能填补上的纰漏,只能战战兢兢地捡几样不重要的说,还说:“纵是这样,这园子也没有别家的园子好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气的直打哆嗦,手臂直直地伸出去,在王夫人的额头指指点点,实际上狠狠地戳了几下!鸳鸯琥珀金钏儿何时见过王夫人这样没脸面的样子,都唬得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没成想老太太喝到:“都把头给我抬起来好好看着你们太太!若不是看在你肚子的闺女成了娘娘,我今日就把府里的主子下人们都叫来!当着他们的面来教训你!不过看你女儿的份上给你留点子体面罢了!”
      鸳鸯紧忙上前给老太太抚背顺气,哪想到老太太一把就把鸳鸯推搡到一旁,说道:“罢了!罢了!家里有这等的贤妇,还留着我这个老不死的干什么!”过了半晌,老太太终究不肯把这事捅出去伤了贾家的脸面,于是气哼哼的说:“既然这样,终究不能落了别人的口舌,所差多少我替你补上一半,另一半你是变卖嫁妆也好,回你娘家挪借也好,交到我这里来。舍了我这张老脸替你还给人家。”说罢,又嫌王夫人碍眼,挥手赶她走了。
      王夫人这一行虽然丢了脸面,却终究没有丢在林家人面前。除了咬牙忍恨的当了一部分嫁妆外,还把鸳鸯琥珀等人恨上了,就连金钏儿,看起来也没有往常顺眼。

      某日晚上贾母忽然叫黛玉到她房里安睡,实则将一个装有五万两银票的匣子交还给黛玉。黛玉揣其面上有愧色,故而并不推辞,收了匣子,不再提起。
      靖玉的东西极少,不过是几包衣裳,和其他人赏的一些笔墨纸砚之类的。黛玉的东西比较多,只是黛玉顾及着贾母的心思也不过是把紧要的书,古董,字画,妆盒,应季的衣裳,装箱带走。倒是屋子里的丫鬟们把自个儿的东西捆成一个个包袱堆在一起。
      众姐妹都晓得黛玉靖玉明日要走,因此早早的来黛玉这里说话,送的都是亲手写的一副字,要么就是一幅画,或是自己亲手绣的一份荷包。不管什么,黛玉靖玉都珍而重之的放进匣子里。
      宝钗照样姗姗来迟,带着莺儿香菱各捧着两个包袱进来。因为宝钗年长,故而除了迎春,他人都站起来。宝钗笑着说道:“人竟这样齐全!”看了一圈,没看到宝玉,心里更是高兴。皆因王夫人身体不适,因此宝玉一直在旁侍奉汤药。
      说起别离之话,宝钗正色对靖玉说道:“我比你枉长了几岁,因此自认多知道些不起眼的琐事。你和林妹妹年纪尚有,就是家里的奴才们有不长眼的,心里别害怕,也别强忍着,打发人来告诉老太太,二奶奶都行得通。若是不方便传话进来,就使人叫我哥哥去。我已经和哥哥打过招呼,必叫他多照管你一些……”
      宝钗比靖玉大了四岁,她虽然愿意在靖玉面前充知心姐姐,可是靖玉却不买她这个帐。黛玉看靖玉不知神游到哪里的表情,又说起别的话题引开宝钗的注意力。

      十二月一日,贾母亲自把黛玉送上轿子,命贾琏把二人护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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