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清和》百里小可爱

161、协助逃跑

　　第二日海棠搬了很多酒，似是买醉，喝个没完，陆陌阳赶了过来，瞧着她素净的头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后指着桌子上几个小坛酒，问道：“怎么，打算回房后自己再喝一点吗？”

　　海棠看了一眼酒坛，低下头去继续梳头，淡淡说道：“是给穆勒准备的。”

　　陆植抬眼看过来，盯着海棠的眼睛，海棠被他看得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陆植一下子笑了，摇摇头：“看你今日只简单束发，有些奇怪。”

　　海棠最后整理下了大衣，道：“走吧。”

　　临出门时，陆陌阳忽然说道：“这酒只给穆勒一人准备了吗？”

　　海棠停下，回头看他：“这话什么意思？”

　　陆陌阳往前一步，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太子，哦，不，应当说王上派来保护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只给穆勒一人喝？只给他一人喝，又有什么用？”

　　海棠咬着下唇，面色冷下来：“陆师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陌阳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会帮你的，你筹谋这些，都没想过向我求助吗？你以为，出了前两天的事，再想离开，会这么简单吗？”

　　海棠盯着他，陆陌阳露出担忧的神情：“你信不过我是吗？”

　　海棠撇开头：“我说过，我不想牵连任何人。”

　　“那你只凭自己，能走得了吗？”陆陌阳直白问道，见海棠不出声，便开门见山：“这几日王上忙，暂时顾不上你，过了两天，得空了，他若亲自来接你回去，你以为，此事还有转圜余地吗？”

　　海棠啼笑皆非：“陆师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陆陌阳眼神不转：“是你自己总是拎不清现实，他能在王上病重的紧要关头连夜奔波只为见你一面，如今朝局已稳，你以为，还能走得成吗？”

　　海棠不悦：“走不了我也要走，我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回到那个王宫里，绝对不会，我不能让我一辈子都窝在那个巴掌点大的地方，除了争风吃醋，就是勾心斗角，人生没别的事干了吗？好吃的不香吗？山水不美吗？策马不痛快吗？我何必要在那里荒废人生？”

　　陆陌阳默了默，道：“这是你的一厢情愿。”

　　“可成婚，男女之间的事，本就该两情相悦，只一方的意思算什么？”海棠气愤道。

　　“你不是对他也有情吗？”陆陌阳缓缓问着。

　　海棠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面色幽幽：“是有情分，可是，远不足以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再宫里，一辈子做一束干花枝。”

　　说罢就往饭厅走去，陆陌阳还待要叫住她，海棠停下，回头警告道：“陆师兄，我是真的不需要你帮忙，请你不要擅作主张，若真是为了我好，就当一切都不知道吧。”

　　走了两步似是又怕陆陌阳不听劝，回头加重警告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陆陌阳望着海棠的背影，无力地闭了闭眼。

　　前两日，海棠分别驾车骑马出过城，说是游玩踏雪，陆陌阳知道她是在为离开探找路线，可结果并不理想，别的不说，就连穆勒海棠都甩不掉，何况那些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人数究竟多少的人，只是她这般频繁外出，而且不主动带穆勒，还有试图甩开跟随人的行为，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海棠不知，陆陌阳却能察觉到，丹心阁周围的埋伏的人多了不少，所谓何事，不言而喻。

　　看来，晏清和对海棠，是势在必得，绝不放手。

　　陆陌阳只觉得正月里的风，凛冽得让人头疼。

　　海棠同司徒年，以及陆陌阳吃过晚饭，没有贪杯，早早回了房间，犹豫半晌，终于决定起身出门去，却发现找不到准备好的酒坛了，她叫来何田田，问道：“我准备的酒坛呢？”

　　何田田一脸懵：“我不清楚呀姑娘。”

　　“晚饭这会儿谁来过我房间？”海棠追问。

　　“没有，就陆大夫过来叫着姑娘，一同去的。”何田田有些不解，又道：“一坛酒而已，姑娘别生气，许是被谁贪嘴拿走了，我再去厨房搬一坛过来。”

　　海棠眉头紧锁，她当然不会因为一坛酒丢了而心疼，要紧的是那酒里被下了药，而且是剂量不轻的蒙汗药，穆勒那样的人物一碗下去也会醉上个大半天，若是真的被谁不小心搬走偷喝了，出了事可怎么是好啊。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姑娘走了之后陆大夫好像又回来院子一趟，当时我着急去厨房没多看。”何田田临走之前想了起来，这般说道。

　　海棠愣了一瞬，随后起身便跑了出去，直奔陆陌阳的院子。

　　碰上云香，海棠急忙拉住她问道：“陆师兄可在房里？”

　　云香摇头道：“没有，陆大夫刚刚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清楚，陆大夫的事，向来不同我们细说，也不准我们多过问。”云香为难道，又问：“穆姑娘可是找他有急事？”

　　海棠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问道：“你可见他手里有没有搬着一个酒坛？”

　　云香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有，陆大夫平时并不喜好喝酒，所以我当时很奇怪，还多看了两眼来着。”

　　海棠心中越发焦急：“那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云香指了指后院院门：“那里。”

　　海棠连忙追过去，可是出了丹心阁后院的门，直通两条大街，她去哪里寻？

　　站了一会儿，海棠出声道：“出来吧。”

　　没有动静，她又道：“出来一个头，我有事要说。”

　　街对面的大树上，跳下一人，身穿黑衣，装扮极为普通，低头上前，问询道：“看到阁里的陆大夫了没？”

　　黑衣人应道：“看到了，往南边去了。”

　　海棠抬步便走，也不去看身后有没有人，因为无论她看不看得见，这些人都会跟上，哪怕他们不跟上，穆勒也会跟上，等一下，穆勒哪里去了？

　　海棠忽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穆勒的身影。

　　奇怪得很，平日里，只要海棠离开丹心阁，穆勒便会跟上，从不缺席。

　　也是最近几天，她生穆勒的气，并不见他，所以一直没留意，此时才发现他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露面，他去哪里了呢？

　　海棠站住，问道：“谁看见穆勒了？”

　　刚才的黑衣人再次出现，回答道：“卑职今日都未见穆大人。”

　　海棠心中更加奇怪，想去找穆勒，但又一想，穆勒武功高强，估计也没什么危险，眼下找到陆陌阳才是最要紧的，想到这里，便往南跑去。

　　跑了几十丈远，才看见陆陌阳慢悠悠走着的身影，海棠急急跑着追上去，不等靠近，陆陌阳就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等着她，海棠一上前便拉住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说完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酒呢？”

　　陆陌阳指指前方：“想去丹心阁的药田，你要一起过去吗？”

　　海棠追问：“我问你酒呢？”

　　陆陌阳顾左右而言他：“走吧。”

　　海棠着急，又碍于身后有人跟着，不敢高声，只好压着嗓子问：“你可知道那坛酒里有东西，不能随便喝，快点告诉我，到底放哪里了？”

　　陆陌阳冲她眨了下眼：“倒了。”

　　轮到海棠愣神：“倒了？”

　　“是，已经倒在地里了，放心，没人会喝。”陆陌阳催促道：“快走吧。”

　　海棠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问道：“这么大晚上的你去药田做什么？”

　　陆陌阳不答反问：“我听闻你前两日曾去翻找过医书。”

　　海棠看他一眼：“我看医书有何不对劲？”

　　陆陌阳面无表情：“那本书上并没有记载迷药的药方，起初我也以为你是要找这个方子，后来翻到最后才察觉，也许，你在找医书中语焉不详的假死药，是也不是？”

　　海棠彻底愣住，有些不解，又略带自嘲问道：“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你的吗？”

　　陆陌阳低垂着头，不去看她，声音极小：“关注，自然就能想得到。”

　　海棠一时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陆陌阳摇摇头，指着前方道：“快走吧。”

　　海棠瞧着他急匆匆的样子，小声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陆陌阳忽然说道：“帮你离开。”

　　海棠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左右看看，确保跟着自己的人没有听见，才上前一步，小声问道：“你浑说什么？”

　　陆陌阳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加快了脚步，海棠急急跟上去，可任凭她怎么问，陆陌阳都不肯再说。

　　到了药田，陆陌阳停下等着海棠跟上才往里走，海棠左右看看，忍不住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陆陌阳吩咐道：“再往里走。”

　　海棠只得跟着，二人走到药田中间，里面有些树丛，能遮挡住人的身形，海棠想到，问他：“你不会以为我能藏在这里吧？虽然树高，能挡住我，但跟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傻子，他们会跟进来的，确保我能被看见。”

　　陆陌阳无意识地盯着地面，随口道：“知道，就是得要他们进来。”

　　海棠还要再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陆陌阳却似早料到一般，急忙上前将她扶住，袖子一挥，两粒药丸偷偷被塞进了海棠的口中：“咽下去。”

　　陆陌阳低声说道，海棠来不及多想，只能吞下，随后神思清明了许多，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扑通好几声，身体倒地的声音，陆陌阳点点头：“果然他派了高手来，这么久才迷倒他们。”

　　海棠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急忙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陆陌阳向四周走去，树丛后面果然有六个黑衣男子倒地，海棠倒吸一口凉气。

　　不待开口问，陆陌阳拉着她便朝另一个方向跑：“走。”

　　海棠赶忙问：“去哪里？”

　　陆陌阳一边疾步快走一边解释：“这片药田被我下了药，别说进来的，哪怕就站在边缘，待这么一会儿也会昏迷过去。”

　　海棠一瞬明白他是何用意，拉住他，急斥道：“谁要你插手的？”

　　陆陌阳眼神黝黑：“你都已经准备假死逃遁了，我若再不出手帮你，你还能想出什么辙来？”

　　海棠被他话噎住，强硬说道：“那我也不用你帮忙，此事追查下来，你以为你能脱罪吗？”

　　陆陌阳神情冷冷：“没什么证据，待会儿我也会服下药，昏迷在这片药田里，到时候即便要追究，也可以一把全都推脱到你想要离开不择手段，对我也下手上。”

　　海棠一下没了话说。

　　陆陌阳拉起她继续走：“师父已经在前面等着你了。”

　　海棠惊得几乎跳起来：“什么？”

　　陆陌阳不放心道：“不要这般一惊一乍，如此沉不住气，让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人离开？”

　　海棠被陆陌阳的话彻底惊呆了，直跟着他往前走。

　　陆陌阳瞧了瞧她，准备趁此时为她答疑解惑：“我去问过师父，你确实去找他要过假死药，那一类的药，根本碰不得，药性不稳，且极为霸道，对身体有极大的损伤，绝不可再用，但逼急你又怕出什么乱子，我便同师父商量，如何帮你离开。”

　　海棠着急道：“你们都疯了吗？你一个人冲动就算了，怎么能拉着师父？”

　　“我一个人办不到，就算能将穆勒迷倒，还有跟着你的人都弄倒，但潜藏在丹心阁周围不露面的那些人呢？他们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追踪高手，你以为凭你自己能躲得过去？我若想对他们下手，势必要在丹心阁附近下药，你觉得我能瞒得过师父吗？”

　　海棠情急：“可是，这些也瞒不过晏清和啊！”

　　陆陌阳不以为意：“只要没有证据，他也奈我们无何。”

　　海棠还是满是担心，陆陌阳加了一句：“顺路说一句，穆勒下午时候就被我已经下了药，此时在屋子里睡着，不必担心。”

　　海棠捂着头，此时说什么也白搭，只能跟着往前快走：“你们将我瞒得这么紧。”

　　“提前告诉你了，你会答应吗？”陆陌阳问她，海棠无力地摇摇头：“不会，我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让你和师父一同涉险。”

　　陆陌阳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你也不必一直涉险涉险地挂在嘴边，晏清和即便对你不起，太过勉强你，可他不是个坏人，也不是那种奸佞卑鄙之人，得他继位成为西疆主君，是百姓之福。”

　　海棠失了一下神：“你倒是对他了解。”

　　陆陌阳抿了下嘴：“实事求是而已。”

　　走到一处小山丘下，果然看见司徒年站在一匹马旁，清瘦的身形刺得人眼睛疼，海棠一见他就要哭了，司徒年却不准，急急叮嘱了各种事宜，指着马背上的几个包袱一一说明里面都带了什么，东西不多，金银物件足够，见海棠听了依旧低头抹泪，司徒年急道：“你在阁里的东西我会让陌阳都整理好，给你藏起来，白费不了，包袱里的衣物够你换洗两天，等你离了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才自己置办也来得及。”

　　海棠泪眼朦胧，抬起头来带着哭腔道：“师父……”

　　司徒年摆摆手制止道：“不必说了，想必来龙去脉你师兄已经在路上都同你说了，就是连你都要瞒着，那些人才不会起疑心，如今终于甩开他们，你才好动身，快走吧。”

　　海棠上了马，只觉得腹内千言万语，思绪万千，却无从说起，司徒年也红了眼圈：“走吧。”

　　海棠望着漆黑长路，心里有些打鼓，陆陌阳瞧出她的心慌，便上前道：“我本想着送你一程，但放心不下师父，实在不宜，走吧，前面凉亭里有我找的可靠的人护送你，是教朋友功夫的师父夫妻，他们已经归隐数十年了，再无人瞩目，我只说你是故人之女，因为生意争竞遭人暗杀，着急逃命，你记得这点就行，其余不要多说。”

　　海棠只来得及拼命点头。

　　她还有许多话要问，要交待，陆陌阳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夜空中明亮皎洁的月亮也不过如此，不及眼前之人，他双眼潮湿，忍了忍，才道：“师兄以前待你太过苛刻，希望你日后不要记仇，多念念我的好才是。”

　　海棠已经哭了：“陆师兄，你……”

　　司徒年打断道：“快走吧！事不宜迟！”

　　陆陌阳挤出一个笑意，冲着海棠摆摆手：“路上万事小心。”

　　海棠还要再说：“师父……”

　　陆陌阳拍了下马背，海棠来不及再开口，马已经抬腿离开。

　　海棠一路频频回头，只能拼命摆手，什么都再说不出口。

　　司徒年吸了下鼻子，迅速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快步离开，陆陌阳望着海棠，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回身往药田方向走去。

　　保重。

　　陆陌阳心中不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