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请不要小看普普通通高台近卫 ...

  •   ……

      ……多久了?

      弹壳再一次落在手边,清脆回声令我心头一震。汗水、干涸的血、颤抖的手、粗重的呼吸、忍不住想要闭合的双眼,都在向我倾诉身体的疲惫不堪。它的身体千疮百孔,它仍然行动自如。我当然明白,像这样的死物,除了破坏它的躯体以外、便只有考虑操纵者这一种可能。
      痴人说梦啊、且不说我的身体负荷抵达极限,光是舞台上的庞然大物便轻而易举地截住了唯一的去路。乌萨斯玩偶无差别、大范围的攻击,所谓牵制并不能为谁争取到有效的行动空间。在爬上楼梯时,我抓住少女耀眼的长发时,我也确实发现楼下那片猩红血雾,歌舞升平转瞬即逝,长歌醉饮如泡影幻灭,那一层层的“高脚杯”叠垒,诉说血与疯狂的长廊在我眼前展开,我拼命向前奔跑,却发现你我皆是剧中之人,区区棋盘上的棋子、剧本的傀儡。
      “命运”的大锁会无情束紧每个挣扎的人。

      站起来吧。
      再不站起来,恐怕没有机会了。
      眩晕、疼痛、耳鸣、天旋地转,“乌萨斯巨人”的一次又一次重击声响折磨着我绷紧的神经。我试图屏息凝神,将又一颗子弹射向我们的敌人,可我已经接近昏昏沉沉、那一枚子弹就这样没入漆黑的幕后。
      我靠着墙壁爬起,一手杵着枪、将半个身子依托在坚韧的武器之上,一手掀开幕布,将宽敞、破碎木板横七竖八的舞台彻底收入眼中。

      “德尔塔……你打中了什么?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极境失真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他有些疑惑、有些苦战后得以喘息的轻松、有些紧随其后的警惕与担忧,我很想回答他,可我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喉咙像被腥气黏住了。
      目光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乌萨斯巨人”的手臂砸下,再一次激起飞沙走石,傀影举起长剑,跃向那幕后的漆黑一片。极境的旗帜落地,那么多遥远的声音里、旗帜碰撞地面的声音却那样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回响,多么、清脆,多么……像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不过话说回来,我带着你却不小心让你受伤了的话,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呢。”
      “伊莎,可以这样叫你吧?”
      昏暗小巷、朦胧细雨,撒下暖黄光芒的旧路灯下,摔碎的翠绿酒瓶铺在脚边,夜风吹起雨衣一角,水珠顺着红色发丝滚落,他语气戏谑、却像是拿眼前人一点办法没有。
      酒瓶摔碎了,清脆的一声。
      “下次不要翻窗户了,好吧,至少不要翻别人的窗户。”
      我略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酒瓶:“搞到这瓶酒还挺不容易的,可惜了。”随后,便跟在他身后、没入一片沉闷的夜色里。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却踩中了摔碎的源石锭、再次狼狈摔倒在地,翠绿石中星星点点的金色源石碎块嵌入手掌,淋漓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此前收好的银色项链掉出,晶莹的蓝宝石在一片翠色中格外夺目,我伸出手,将项链层层缠绕在手掌之上、蓝色宝石攥入手心。
      再抬起头,我看见庞然大物轰隆倒地,哭丧似的脸上掉下巨大金属零件、是他的眼珠,锁链垂下,他的手臂也终于无力停下。
      我杵着枪站起,心中却无法抑制地涌起悲切与无力。
      这个折磨我们许久的庞然大物终于倒下,他的眼珠空空荡荡,零件滚了几圈、最终可怜巴巴地停在我脚边,他手边的木板支离破碎,身体却未能移动分毫。我想起那个悄无声息死去的少女,想起那个短暂交流过的灰白青年,想起那张随着记忆飞到手中的空白遗书,想起漆黑房间、烛光照亮、死气沉沉的画,骤然,仿佛无法呼吸。一旦这样的想法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他、他们,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挣扎吧?
      在剧团的舞台上挣扎,却始终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更无法脱离既定的命运,或许一枚棋子的乍然离场、一份期盼已久的死亡已经是能够做出的最大反抗了吧?

      “嗒……嗒……”
      菲林青年扔下一捆丝线、踱步而出的身影打断我短暂的愣神。我向前走,捡起极境的旗帜,扶起刚才险些被乌萨斯玩偶手臂砸中的白发黎博利——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发丝凌乱,脸颊擦上一片黑灰,狼狈极了。
      极境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似乎尚未领会到我此刻沉重心境的由来。而我站在他身旁,看着傀影一步一步走出漆黑幕后,手不自觉地收紧。灯光忽的亮起,幕布翻飞,傀影停驻在台前,克里斯汀女士趴在他脚边,而他拿出那半边银色面具,指尖抚过面具边缘,微微低下头,棕灰发丝下垂,盖住他原本璀璨的双眼,像是被眼前闪烁的银白色勾去了所有心神,思索到底哪里不对,他不自觉地拖过一把椅子——那应该是幕后的,坐下、双手捂住脸庞,在那双漂亮的手间、溢出轻而低的歌声,随着剧团木偶的就位,歌声越来越嘹亮。
      他像着了迷似的,对克里斯汀女士的忽然起身也恍若未觉。

      而我的精神在菲林的歌声中越加摇摇欲坠,我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手上鲜血抹得更加可怖,借着这片刻的清醒,顺着双尾猫的目光望去……
      却是一位不速之客。

      手心的蓝宝石越发滚烫,血珠慢慢下滑、像宝石中溢出的泪滴。
      我清醒了许多。

      “看来报幕人已经被杀掉了,”菲林一手捏着一张稿纸,唇边甚至带着不以为意的轻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目光如炬,另一只手拿着一支蓝色羽毛笔,“果然是场失败的演出。”
      嘴上说着失败,眼底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熊熊燃烧的野心、面对新奇的挑战欲,都让人怒火中烧。这是什么风靡剧团的新擂台吗?我垂下眼睑,将脚边碎裂的源石锭踹向忽然出现的青年,看着那颗翠绿石块在他脚边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又停下,再对上那双漂亮、又冷静的眼睛。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这片舞台上也没有任何人动弹,青年静默地注视着我,而我强撑着精神、扶住同样强打精神的极境,一片凝滞的氛围中,只有傀影口中溢出的歌声增添黑白界限的色彩。

      菲林青年的目光太过平淡……平淡得、就好像我们是他指尖悬挂的提线木偶——我抬起手是因为他动了动手指,我开了枪是因为棋盘之上他将另一枚棋子捏碎,我变成谁人指间的一朵花是因为他早有预见、剪去了我的枝丫。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刚刚穿越时在街头巷里风餐露宿的日子,有人递给我一朵玫瑰花,他说只要我愿意、那天以后我就不再流离失所,我会是整个维多利亚最美丽的花、会是霜枝上最动人的黄莺,而我低眉敛目,裹紧身上脏兮兮的旧衣服,轻声说了句谢谢,随后捡起地上破酒瓶的碎片,一点、一点、一点地割断了花枝。
      “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而我的剧本,我已经捏在手中了,和他递过来的玫瑰花没有一分一毫的相似。
      于是鲜红花朵坠落在地,他的手中只余下枝与刺。
      于是我踏上城堡的楼梯,在生与死之间奔跑,在剧团的舞台上挣扎,试图窥看那翻飞而过的发黄纸张,拉住那个曾在罗德岛给过我一点温柔偏爱的青年,摘下他的面具。我知道他或许只是有点恻隐之心,我知道他或许并非出于本心,我知道他或许此时此刻正是我要对抗的敌人,但我也知道,我想要做这件事,我手中是那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是他们的愿望、是他们对剧团的愤怒与反抗。

      ……
      没有人应该被当做提线木偶。
      我的内心似火烧。

      “嗯、居然还没有倒下,这么快就已经对血钻的源石技艺有抵抗力了吗?”青年拿起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我冷笑一声。
      菲林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我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请不要小看普普通通高台近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