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路》慕汁橙

19、乡下

　　回到院子，远远就能看到左边桃树下的木桌上早已盛好了几个菜，却没见外婆是身影，想必是还在忙活。温言从一旁的水井中打了一桶水，将西瓜外皮洗净，放置水桶中冰镇。

　　两人一起去厨房帮忙，等到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院子外也传来了外公回家的声音和连续不停的狗吠声。

　　“呀，可爱回来了。”在厨房拿碗筷的温言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惊喜的叫到。

　　慕子宁：“可爱？”

　　“是外公养的狗，我叫它可爱。”温言说，“走，我带你去看看它。”

　　一旁正在盛菜的外婆偷偷对慕子宁补充道：“小心它咬人。”

　　“才不会呢。”温言横了一眼外婆。

　　老人轻轻的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自家外孙女的“无礼”，将菜盛起也和她们一同走了出来。

　　炖的清香的玉米排骨汤还在那里冒着热气，一旁的小炒肉和青椒抄在一起是色香味俱全，红烧茄子和酸辣土豆丝也是极具诱人。几样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做的美味而温馨。

　　饭菜的制作者满意的看了看，时髦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看了眼旁边正玩的起劲的三人一狗，有些不满道：“吃饭了。”

　　三人一听这语气，立马默契的抛弃了那条狗，洗手吃饭。

　　“来，小宁，多吃点。”饭桌上慕子宁接受着老人一波又一波的热情招待。

　　小宁？面对外婆的自来熟，慕子宁感到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也没多在意，把碗伸过去接住菜，“好，谢谢外婆。”

　　饭桌上的闲聊便开始了，外婆：“小宁和言言一个班吗？”

　　慕子宁：“我们高一是一个班，高二就没一起了，我选的是文科。”

　　“小宁以前来过乡下吗？”

　　慕子宁嘴里正放着满满的饭，听到这接连的问题赶满咽了下去，摇了摇头，“没有”

　　“那以后可以多来外婆这。”外婆夹了一筷子排骨到慕子宁碗里，笑着看着她，“多吃点，这正在长身体呢。”

　　慕子宁看着碗里堆成小山堆的菜，艰难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对面两人一眼，回道：“嗯，好。”

　　一旁的外公和温言对此景倒是看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打算帮慕子宁的意思。

　　知道自己求救信号传递失败，慕子宁乖乖夹起排骨往嘴里塞，这排骨还未进嘴里一旁就响起了连续不断犬吠声。

　　在一旁安静啃骨头的可爱此刻正凶神恶煞的看着这位抢它食物的人。

　　可爱是一只柴犬，是外公养的。在农村大多数人家都会养这么一条狗，用来看护院或用于上山打猎。刚从外面回来的可爱一脸灰尘，身上还带着几个苍耳，张着一口大獠牙，一点也不可爱。

　　慕子宁：“？”

　　嘴里这排骨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可爱！”温言叫了小狗一声，示意它不要这么不懂礼貌。可爱像是听懂了小主人的指示，扒拢着耳朵转身走。

　　慕子宁看着可爱可怜兮兮的背影一点也不愧疚的吃起排骨来，刚咬两口，正准备离开的可爱像是有感应似的，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冲她叫了起来。

　　一旁的三人见此状都不禁笑了起来。

　　“可爱，过来。”外公拿起一块吃剩下的骨头扔到一边，帮慕子宁解了围，“没事，它就这样护食。”

　　得到了大餐的可爱屁颠屁颠的摇着自己的短尾巴离开了。

　　饭后，温言慕子宁主动要求洗碗，两位老人难得空闲的带着可爱去散步了。

　　温言带着手套，想着慕子宁今天应该很累了，“我来洗，你去休息吧。”

　　“没事，一起。”说着慕子宁就自顾自的拿起一旁多余的手套准备开始干活。

　　温言看着那双白净纤细的手慢慢套进黄手套里，撇开了视线，“不要，你要是不想休息，就，就在一旁看着吧。”

　　慕子宁看了她一眼，有点疑惑她的坚持，但对方没有再做解释就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了。

　　洁净球带着洗碟精在碗里碗外晃悠了一圈，放到水龙头底下再将油渍和污渍一起冲洗掉。慕子宁一旁安静的看着，没有再坚持。流水声哗啦啦的响起，谁也没开口说话。

　　待一旁的洗碗池里放了不少洗了的碗后，慕子宁默默的动手拿起碗冲洗着。

　　温言转过头看着她。

　　慕子宁笑了笑。

　　是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怪异了呢？没有像和其他同学一样的打闹也没有像和林涵相处时的互损，像是很亲密又感觉很远一样，明明可以感受到对方有很多话想和自己说，可她就是没有开口，而自己也一样。

　　洗完碗后，两人在院子里休息。温言去厨房拿了把刀，将之前带回来冰镇的西瓜开了。水果刀从中间劈开，绿色的瓜皮里裹着嫩红而又多汁的瓜肉，里面又镶嵌着些黑色的西瓜子做点缀。

　　慕子宁在一旁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温言将西瓜从一大个分至成小块，却没开始吃，不是在看西瓜却是在看切西瓜的人。

　　夜幕降临，夏季的风徐徐吹过，几片桃花瓣随风落地，没有了白日的燥热，夜晚清凉而宁静，温言切着西瓜，问道：“怎么会想着来找我呀？”

　　“因为……”慕子宁看着水果刀从果肉和白色的瓜皮中间切过，锋利的刀刃刺破了液泡，鲜红的西瓜汁从中流下，像一把带了血的刀，她看着入了神，待西瓜切好装盘，眨了眨眼接着话说道：“想你了。”

　　温言收拾西瓜皮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她，片刻后收回眼神，没理会这句似玩笑又似真心的话，问：“那你打算待几天？”

　　慕子宁：“我请了三天假。”

　　“嗯，那明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将西瓜切好装盘，插好牙签，温言说着：“尝尝，这是外公自己种的西瓜。”

　　“嗯。”慕子宁插起一个放进口里，被井水浸泡了的西瓜清凉而甘甜，轻抿一下果汁爆满口腔。好爽！慕子宁满意的眯了眯眼，咽下后问道：“好玩的地方？去哪呀？”

　　“明天就知道了。”温言笑了笑。

　　盛夏的夜晚黑的很快，客厅里开着的灯透过窗户散射进院子已变至昏黄，点点繁星挂在天空，田地里的蛙声和蝉鸣弹奏这不和谐的乐章，在此刻却不闹耳。

　　“小可爱们，我们回来了。”院门口传来外公外婆和可爱的声音。

　　年近古稀的两位老人相互扶持着，外公牵着可爱，岁月的流逝和常年在田地劳作的痕迹清晰的在两位老人身上显示着，年岁的增长为他们添加了不一样的韵味。

　　坐在院子另一侧的两人看着两位老人挽着手的从院门口走进，都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西瓜好吃吗？”外公问道。

　　慕子宁：“嗯。好吃，特别甜。”

　　温言从房里拿了两条凳子出来给外公外婆坐。

　　“嗯，真甜。”外婆坐下也夹起一块西瓜，分享着西瓜背后的故事，“这西瓜可费了你外公大力气了，当时种西瓜家里没什么好土地，地都不肥，种不了。他偏不信，就去找隔壁家租了一块土地，买了各种肥料，还从别人家里挑着农家肥去施呢，那农家肥……”

　　慕子宁刚把一块西瓜放进嘴里：“……”

　　温言见状忙咳嗽一声打断了外婆接下来的话。

　　外公在一旁看到笑了笑，“没事，它已经吸收了。”

　　慕子宁：“......”

　　在农村有过生活经验的三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取笑了一番慕子宁的反应后，安慰她继续吃西瓜。四人聊了一会后，两位老人就去洗漱休息了。

　　考虑到慕子宁旅途奔波了一天，在将西瓜吃完收拾好东西后，两人也随之进屋。

　　“嗯……家里不是经常有人来，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就睡我房间吧，我睡我爸妈的房间。”温言看着慕子宁的行李箱有点为难的说道。

　　慕子宁没什么意见，本来一声不吭就来人家家里已经不礼貌了，不能再去麻烦别人，“好。”

　　温言又接着问：“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床单”

　　慕子宁看了看温言睡过的粉色床单，微微勾了一抹笑，摇了摇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没关系。”

　　温言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房间，“这里是浴室，你先去洗澡吧。”

　　“嗯，好。”

　　在慕子宁去洗澡的空隙里，温言在她父母的房间里铺床单。除去一般节假日和春节，她父母很少回来，温言也只会在暑寒假时回来陪陪两位老人，家里的被子为了防止弄脏都洗好了收起来。温言现在就正拿着一床新的被单在整理房间。

　　将棉絮套进被单里，再沿着四个角把被子抖平，温言却做的心不在焉。喜悦、忐忑、那隐约的期待和害怕像被打翻了的调料瓶被一股脑的杂糅在一起，让人不知所措而又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她知道慕子宁来找她的原因，为她的到来感到开心，却同时也清楚的感知到之后的分离。内心更是有着一份隐隐约约的害怕，害怕那份隐藏许久的情感会因为这两天的相处而变得溃不成军，她必须要控制自己。

　　“要我帮你吗？”慕子宁站在门口问道。刚洗完澡的发丝还滴着水，脖子上搭着温言拿着她的新毛巾，穿着小背心和短裤，被热水烫的微红的大片肌肤裸露在外，泛着微微水波，引诱着人去亲吻一口。

　　穿了跟没穿一样。温言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整理被子，“不用，很快就好了。”

　　慕子宁走进房间。

　　温言把床单拉链快速一拉，站起来：“咳，好了。”

　　慕子宁没说话，看着她。

　　温言撇开头，“去睡觉吧。”说着就把她推出了房间。

　　一边正准备回房休息的外婆看到两人在那里推搡，顺口问道：“你俩不睡一起吗？”

　　小的时候温言常会邀小伙伴来家里玩，留宿时就两个人一起睡。那时候两个小孩在一起哪里会安安静静的睡觉，经常会在床上打闹，大人们要将她们分开，小孩还会哭。

　　在外婆心里不管温言多少岁了，她也永远都是那个哭哭啼啼吵着要糖的小孩。

　　我们都害怕改变，老人尤其是，她们的思想观念停留于她们的认知，不愿再去接受新的东西也懒得去接受。所以哪怕温言现在已经长大，在外婆心里她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听到这话，温言就知道外婆肯定又当做以前小的时候了。

　　慕子宁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两人脸上莫名的都红了红。

　　温言把慕子宁推进房间，关上门，对外婆说：“我嫌她挤。”

　　窗外叫嚷个不停的蟋蟀和田地的“呱呱”的青蛙，让慕子宁实在毫无睡意。被子上传来的香气暗示着曾经的主人也曾裹着它入眠，月光被窗帘隔绝在外，将陌生的卧室照的模模糊糊。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慕子宁突然理解了什么叫“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听感被无限放大，窗外不知名的虫鸣、微风刮过与窗面击打的声音还有不知是厨房的滴水声还是小溪的潺水声一一传入耳朵，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像置身于被烈日曝晒的滚烫的溪水中，流水划过的肌肤光滑无比，体温随之升高。是什么呢？虫声不再闹耳，转变为低声的呢喃，熟悉的香气吸入刺激着大脑，像小鱼的嘴轻咬着手背至耳垂、脖颈，一路向下，溪水浸没头顶，像要窒息了一样……

　　“起床了~”

　　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慕子宁惊醒过来，看着床边的人，心跳以不正常的速率跳动着。

　　“你脸好红啊。”温言弯着腰，看着醒过来的慕子宁，“是空调温度很高吗？”

　　“嗯……”慕子宁撑坐起来，捻了捻被子，靠在床头，声音沙哑的回复，“你，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温言看了她一眼，“好，我准备好了早餐你洗漱一下就可以过来吃了。今天外公外婆不在家，他们去田地里收花生了。等一下我带你去集市。”

　　温言将今天的安排简单交代了一下，看慕子宁那迷茫的眼神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转身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她。

　　一旁的时针指向7点半，慕子宁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

　　简单的早餐过后，太阳已在东边挂起。温言找来了一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她今天穿了一身中长裙，裙角刚好及膝盖，背了个小斜挎包，大概装了手机，钱包等小物事，带着个遮阳帽。

　　“上车吧！我带你。”

　　慕子宁看了她一眼，带着笑的说道：“确定吗？要不还是我来吧。你今天穿的是裙子，很容易被车链子卷到的。”

　　温言轻挑了一下眉，“你会骑吗？”

　　“放心吧。”说着，慕子宁就已经占据把手，把温言挤了下去。

　　沿小道而骑，初生的太阳还不算炙热，早起的农人已在田地里忙活许久。放眼望去，一座座小山丘里绿里带红。温言坐在后座看着鞋角与路边的花草擦边而过，微风带来阵阵稻香，吹起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