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昭升》朝朝暮雨

5、徐宁的出现

　　两个月后，办公室里又来了一位美术老师，是个二十岁的男孩子，笑起来一脸爽朗，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牙，穿着中山装也很好看。

　　来的第一天，他就站在办公室门口自我介绍，说他叫徐宁。那时，顾昭昭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这个名字也会成为她漫长人生里的一部分。

　　徐宁坐在顾昭昭的边上，他一听说顾昭昭是南方人，眼睛都亮了。他说，他高中就在南方念的，还说到厦门的海、蓝天和海岛。

　　顾昭昭思及故乡以及过世的父母，忽然有些难过。可徐宁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未察觉到她的伤心。沉默许久的沈月升忽然开口了:“徐老师，我带你去操场看看吧。”

　　徐宁这才停下来，跟沈月升一起出去了，顾昭昭沉浸在往事里，久久回不过神来。沈月升回来的时候，带了两斤纸包的绿豆糕，说等会下课跟她一起去看外公。

　　顾昭昭这才从悲伤里抬起头来。

　　回去的路上，沈月升跟校长借了自行车载她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她。

　　“刚校门口有老人在卖，最后一串了。” 他说。顾昭昭接下冰糖葫芦，还没吃，就甜到了心里。她抬头去看他，他慌乱地跨上自行车，脚下飞快地踩着脚踏板，风呼啦啦地响起来。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沈月升像一个少年似的意气风发。

　　那个晚上，顾昭昭拿着那串冰糖葫芦，欢喜得忘记一切烦恼。她将它藏在抽屉里，好几天才舍得吃。

　　她知道，沈月升支开徐宁、帮她买冰糖葫芦，都不过是为了安慰她，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她也懂他这种笨拙的关怀。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悲伤，她和沈月升差了十五岁，她不知道要如何去拉近他们的距离。

　　这成了顾昭昭一整个冬天的心事。

　　第二年春天，顾昭昭二十岁了，依然清瘦，少女的样子在她脸。上渐渐退去，显露出年轻女人的气韵来。

　　办公室里的孟老师要结婚了，在办公室里发喜糖时，忽然旁敲侧击地问顾昭昭，家里有个堂弟，跟她年纪差不多大，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儿。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孟老师声音不大，但是顾昭昭知道对面的沈月升一定听见了，她垂下头，看着桌面上的墨水瓶。

　　“谢谢孟老师，我..... ”顾昭昭涨红了脸。

　　沈月升忽然搭腔:“孟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做红娘了

　　孟老师笑笑:“没有，随便说说。我要是做红娘啊，首先得帮你解决人生大事。

　　沈月升轻笑，顾昭昭向他投去感谢的眼神，孟老师也看出顾昭昭没这意思，便转移了话题。

　　这时候，刚下课的徐宁走进来，手里拿着美术课上完成的一幅画一是一 串紫色的葡萄。

　　“顾老师，送你一串葡萄。”

　　徐宁随手就把画放在顾昭昭的桌上，她下意识地去看沈月升，他怔了怔，继续埋头写教案。

　　顾昭昭提高嗓音说了声谢谢，然后郑重其事地把画夹在了书里，说回去裱起来。徐宁的嘴角有一闪而逝的笑，窗外清风徐徐，黄栌树的叶子遮天蔽日，顾昭昭的余光一直看着沈月升，他却始终未抬起头来。

　　这之后，沈月升忽然对顾昭昭生疏起来，也很久都不再去看外公。

　　倒是徐宁的用心，一点点表露出来，没多久，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能看出他的心意。顾昭昭不傻，自然明白，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明白。

　　她的目光永远都只在沈月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