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小海》杜港

3、chapter2.

　　当他朝我一步一步走来时，我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在没搞清楚他叫住我的目的前，他在我眼里就一定会是跟那四个人一样要欺负我们的人。
　　我紧紧地钳住弟弟的手腕，因为这样有利于我们随时逃跑。如果他继续叫我“沈猪哥”的话。
　　我脑子里嗡嗡响，像被筑了个蜂窝，里面一团糟。我感觉那几秒钟，过了半辈子。
　　“你怕什么？”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你叫沈猪哥？”他用那双搁浅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我顿时害怕到不敢动，我们之间的沉默如东非大裂谷里静寂的声音，几亿年前，那里曾居住着一名叫露西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继续问。
　　弟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晃了晃手，“哥哥...你说话啊。”
　　“我不叫……沈猪哥。”我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害怕，但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你怕什么？”他又问了刚刚那个问题。
　　“没有…”
　　“干嘛骗人？”他眯起眼睛，歪着头，看似天真的外表下不知藏着怎样一番的涌动。
　　我有些恼羞成怒，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我又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他那双眼睛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搁浅的样子，弥漫着一股咸味儿，带着阴沉的颜色。
　　你到底是在可怜我，还是羞辱我？
　　他看了眼我弟弟，上睫毛盖下来遮住他的眸子。我不知道他现在这副审视的姿态是要干嘛，我只知道我现在不喜欢这个人。
　　他又突然看向我，这一次，他的眼神带有一丝凌厉，有责怪，又有些阴森，就像他站在树下那样子，让我不得虎躯一震（？），我满脑子只想着，要跑！要离开他！
　　“你…要干什…”
　　“你弟弟很可爱。”他突然说了一句很无厘头的话。这让我一下子混乱了，不知道说什么，我对他的敌意好像也“可爱”地消失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你弟弟很可爱”这种话，我以为他眼睛里传出的危险信号就是全部。
　　“你是一班的？”他摸摸弟弟的头，实则是在对我说话。
　　“啊…对。”我回答道。
　　“你弟弟呢？”
　　“二四班。”
　　“你为什么要和那种人做朋友？”他突然问。
　　我搞不清他问的是谁。是那四个人，还是思俞。我没回答他。
　　因为我的沉默，他似乎有些生气。
　　我们就陷入了沉默。
　　后来就分别了。我走向公园，他继续直走。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我没办法做好万全的准备。以至于，我连他为什么要找我搭话都不知道就被他彻底看穿。作为同龄人，他有一股大人的味道，让我也不禁害怕。
　　如果以后和他一起回家，那些人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
　　可是他之前从来没上来帮过我，只会旁观，而且眼神还很可怕。
　　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
　　“小海。”
　　他是哪个班的？
　　“小海？”
　　他叫什么？
　　“小海！你在干嘛？”
　　“啊？什么？”我突然从对他的一切疑问中清醒过来。我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妈妈把中午饭端到我面前，问道。
　　“噢，没什么，就是好饿。”我摸摸肚子，这样会让谎言看起来更真实。
　　“你跟哪个女同学一起回来的？”妈妈突然问。
　　“啊？是…是刘思俞。”我低着头，回答道。
　　“上次来家里玩的那个吗？”
　　“对。”
　　“不是女朋友吧？”
　　“妈妈！”
　　“我开玩笑，反应这么大干啥。”
　　这一点都不好笑，如果被思俞知道，她一定会瞪着我，然后大喊“我喜欢翁圣南！”。
　　我不知道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后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思俞那时的表情，在我脑海里一直盘旋，一直重映。那种感觉很不好，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自那日以后，思俞就一直躲着我，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神情也多了些不耐烦和厌恶。她开始和班里那些成天花枝招展的俏女郎玩在一起，每当下课，她们混在一起，讲些有的没的，当我走过她们时，她们就会停下，鄙夷地看着我，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但能猜个大概。
　　我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切的开端，翁圣南，却还怡然自得地继续他的欺凌。
　　偶然从祁贤嘴里得知，思俞一直希望他离我远点，两人甚至还因此吵了一架。
　　她说：“我现在才知道，我们走在沈复身边有多丢脸。江祁贤！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当他朋友！我们又不是一二年级的小朋友，你不知道近墨者黑吗？”
　　她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道理一般，一副说教的样子，怕同龄的祁贤听不懂。
　　我不知道祁贤是怎么回答她的，但看样子，祁贤是拒绝了她。
　　一切都因为她喜欢翁圣南。我理解，大部分女生都喜欢那种坏坏、酷酷的帅男孩。我不理解的是，喜欢，就足以说服她变成另一个人吗。
　　或许我以后会懂，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