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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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阁专卖女红用品，针线、绣架、绸缎、绣品、成衣一应俱全，令人眼花缭乱。
店中女客居多，褚留儿直接将一张褚妙列的单子递与店员大婶，还未等那店员挑完绣线，褚留儿忽听身后有人唤了声：“六哥哥。”
褚留儿转头看见一位戴面纱的姑娘，她后面跟着几名丫鬟婆子。
“韩妹妹。”褚留儿与韩千雅有过一面之缘，还记得她。
“路上有些耽搁了，让六哥哥久等了。”韩千雅笑得眼睛弯弯的亮亮的。
“没有，我也刚到，这不绣线还没挑完。”褚留儿指指韩千雅身边小丫鬟手里的匣子，问：“这是我三姐要的东西吗？”
“不全是，这里楼上有雅间，六哥哥替妙姐姐挑一些，正好我也要买些东西，叫她们一块儿送上去。”说完，韩千雅带着随侍往楼上走，褚留儿只好跟上。
进了雅间，韩千雅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匣子，走到桌边将里面的花样子一张一张打开铺在桌上。瞬间桌上花团锦簇、鹤鹿同春、金玉满堂、五福捧寿……各种吉庆的图样都有，不只描了样，还填了色，像一幅幅艺术作品一样。
褚留儿选了一张最绚丽的样图，迎着光细看上面的颜料，用指尖轻触。
有些地方是矿物颜料，矿石研磨非常细腻，颜料附着力和着色力很好；有些地方是动植物颜料，搭配起来呈现出完美的色彩效果。颜色虽然不如后世化学颜料色彩丰富艳丽，但其视觉亲和力和那种自然的润泽光彩是化学颜料无法企及的。
“好漂亮！”褚留儿移开目光，对韩千雅夸赞道。
转头只见韩千雅正摘下面纱，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容。
韩千雅闻言，面浮红晕，含羞带怯道：“六哥哥……！六哥哥若有中意的不妨挑了用。这里另有未上色的花边和小件儿花样子。”
褚留儿过去看了看，说是花样子，其实什么图案都有，云纹、兽首、叶片纹、水波纹，万字纹，还有些小的如岁寒三友、葡萄花鸟等样式的团纹。
大图小样，上色的未上色的，褚留儿各挑了几张。
“就这么些吧！且够三姐用的了。”褚留儿将样图折好递与小山。
“这张是我昨天才画好的，妙姐姐眼看用得上了，六哥哥帮带回去吧。”韩千雅垂着眼睫，微收下颌，递过一张折着的纸，透过纸背隐约可见是鸟的翅膀。
见状，褚留儿接过后直接递与小山，嘱咐一并收好。
“韩妹妹忙自己的事吧，我就先告辞了，有空来府上玩儿。”
两相作别，褚留儿主仆三人下楼出了一品阁。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一人砸到自己脚前，摔得“噗通”一声听着不轻，那人骂骂咧咧爬起来高声叫嚷。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爷可是忠勇侯府的舅爷，敢对爷不敬，叫你们关张大吉！叫你们养汉老婆龟儿子都跟着吃牢饭！”
没等这人骂完，又有两人被扔出来，砸在他身上，三人跌作一团。
路人见有热闹可瞧，呼拉拉围做一圈。
褚留儿听到“忠勇侯府”四个字就没再抬脚，决定静观其变。
“真是小刀剌屁股——不开眼的！我们都是陈舅爷的兄弟，来吃饭是给你们脸了！还敢要钱？！呸！不识抬举的杂碎！哎哟！孙子打爷爷了！”
“狗杀才！！！不给陈舅爷面子就是不给忠勇侯府面子！得罪了忠勇侯府的人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敢打我？！你奶奶个腿的……”
……
后被扔出来的俩货也跟着骂，他俩骂一句就被狠揍一下，那自称“忠勇侯府舅爷”的一见没人敢打他，骂得愈发起劲儿跳脚。
听着听着，褚留儿觉得不对。
“真是吗？”褚留儿扭头问身后俩小厮。
“不知道。”小塔摇头。
“没见过。不过……”小山瞅着褚留儿，“府上只有陈姨娘是姓‘陈’。”
小山言下之意褚留儿自然明白，这下可容不得他不管了。
怎么这么倒霉！！！
“你怎么证明你是忠勇侯府舅爷？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呢！”褚留儿讥言诘问。
“你个乳臭……哎呦！我的大外甥！你可得给舅舅我做主呀！舅舅吃他们家顿饭就挨了打了！呜呜呜呜呜……”那“舅爷”抱着褚留儿大腿就开嚎。
另两个蠢货抗不住打，见状也扑上来，边嚎边给褚留儿看伤处。
“哪儿来的泼皮？敢打着忠勇侯府的旗号招摇撞骗！滚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褚留儿怒喝。
他声音虽响亮，人却长得又小又美，威慑力大打折扣。那俩货非但不滚还往前凑，要去抱褚留儿大腿。
小塔哪里能忍！直接捏住俩人后颈，“砰”地对撞一下，俩人直接昏死过去。小塔抡圆了膀子“”地一扔，俩人一前一后就挂在了酒楼屋脊翘角上。
陈舅爷一看这情形，把褚留儿大腿抱得更紧，褚留儿抬手按住他肩膀，想把腿抽出来，那舅爷一迭声的求道：“别打！我真是你舅舅，你跟你娘……呜！”嘴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赶紧用手去捂，眼看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再摊开手，手心里赫然躺着两颗黄不拉几的缺齿儿门牙。
褚留儿并不是有意的，他见这无赖嘴里不知要吐出什么话，怕对他姨娘不好，心里一急，使劲抽腿的时候膝盖磕在他嘴上，倒是正好叫他闭嘴了。
褚留儿抽身后退一步。
那“舅爷”攥着两颗门牙，反应过来后就哭天抢地的嚎：“没天理了！外僧打舅！……”
“我是忠勇侯府的人，他既然打的是忠勇侯府的旗号死乞白赖，我们就进去说个分明。他平白毁我名声，我也要讨个说法。”褚留儿对扔人出来的店家道。
他们对褚留儿还算客气，比了个请的手势。
褚留儿前面走，他们又架着那干嚎的“舅爷”拖进酒楼里去。
掌柜的将一切看在眼里，走到褚留儿跟前作揖道：“褚六少爷，事关忠勇侯府，我们也不敢轻易处置，赶巧今儿我们主家爷在，您楼上请。”
褚留儿眉头一皱，心道：是挺“赶巧”的！
“有事儿说事儿，欠债还钱！即便他真是我舅舅，忠勇侯府也不占你一顿饭的便宜，有什么不敢轻易处置的？！”褚留儿盯着掌柜的道。
那掌柜的眯着眼睛只是笑，“六少爷言重了，就是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说您看，楼上更安静些。”说完躬身有请褚留儿上楼。
褚留儿环顾四周，一楼有散桌有包厢。刚才在外面就不少人围观，进了酒楼虽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屋里却也有好事之人大剌剌的窥探。甚至，有包厢里面的明目张胆挤在门口张望。
褚留儿只好抬脚上楼。
这酒楼位于十字路口，两排客房呈“Ｌ”型坐落，中间拐角处是一座三面临街的六角楼，六角楼飞檐翘角，共有四层，最上面的那层独立、攒顶。
褚留儿被请到这最上面一层，这层只有一扇门，门口有两名护卫。
掌柜的走过去轻轻叩门，低声道：“小人不才，有事向九爷请示。”
须臾，一名着素蓝绸裳的侍者将门打开一扇。
他瞧见褚留儿几人站在门外，行礼道：“是褚六少爷？您稍候片刻，容小的通禀一声。”
褚留儿点点头，打量一下那两名护卫，盯着门板中间的细缝儿，不知想着什么，双手拢在袖中，拇指一圈一圈的互相缠绕。
过了一会儿，两扇门板从内打开。
进门几步，是一面巨大的紫檀落地屏风，上面绣的旭日东升，一轮红日破云而出，霞光万丈，照耀滚滚云海、连绵山脉。
绕过屏风进入客堂，一黑衣墨发的俊美男子慵懒的斜倚榻上，头戴金丝蟠龙墨玉冠，系流花结于颌下，双目微阖，手持碧玉竹节，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上边的流苏穗子。
褚留儿瞅着这人眼熟，又不大敢认。
一时站在那没说话。
“怎么？认不得了？”元晟睁眼看着褚留儿。
“袁兄？”他与上次见面变化好大，完全两个气质。
“怎么回事？”元晟微抬下颌。
“此人自称是忠勇侯府的舅爷，带着两个泼皮吃白食，被伙计们扔到街上，正要给他长长记性，可巧被褚六少爷撞见了。小的眼拙，不能明辨，又不敢轻易处置，请九爷定夺。”掌柜的三言两语讲明经过，躬身肃立一旁。
“我真四他舅舅，亲舅舅！”虽然元晟眼皮都不夹他一下，他还是本能的惧怕元晟，不敢与其说话，他口齿不清地对掌柜的说完，转而又对褚留儿道：“六郎，你没回来过，不印得舅舅不碍的，但我真四你舅舅呀！”
“不管你是谁，吃饭也得给钱吧？”褚留儿道。
“那我四忠勇侯府的舅爷，在这呲饭，还给他坠梦楼扬名了呢！”
“谢了您，不必了！若招来的都是些吃白食的，醉梦楼的生意还如何做？！”掌柜的忍不住插一句。
“那反正要钱我四没有，他四我外僧，你管他要吧。”
“你要是能证明你是我舅舅，我就给你买单！”要真是自己舅舅，也不能不管吧？！再说也丢不起那人。
“买仨？”
“买账！！！”
舅爷一听立马满血复活。
“大外僧，我睡盐不鸡道你萨西候僧的，但姐姐四丁丑年五月粗二的，闺名香韵，你跟姐姐在家思候长一样一样的。你四龙凤双僧子，还有……”他嘴越来越肿，舌头也有点大。
“这算不得什么，稍一打听都能知道。”褚留儿也没那么好糊弄。
“那……姐姐打小跟她亲娘信佛，唱经一绝，绣活儿也好……”
“行了！他欠你们多少钱？”褚留儿听他越说越私密，一是怕再说多了对陈姨娘不好，二是觉得八九不离十，这无赖可能真是他丢人现眼的舅舅。
掌柜的没有立即接话，抬头看看元晟。
元晟一副恹恹的样子，要不是那流苏还时不时甩动一下，掌柜的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见元晟没反应，掌柜的报了一串菜名，最后道：“共计八十八两八钱。”
哼！！！倒是吉利！
可褚留儿也没有这么多钱，他月例银子一个月也就十五两，又没有积蓄。
“我没功夫和他细掰扯，钱先记我的账，保证黄不了。”褚留儿对掌柜的说。
“袁九爷，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褚留儿抱了抱拳，转身又对无赖舅舅道：“你跟我走！”
一声“袁九爷”让那甩起的流苏一顿。
一旁伺候的李诺见了，立马上前，将榻上软枕摆好。
“去哪儿？”元晟正了一下身子问。
褚留儿回身道：“我治不了他，自然有人能治得了。”
元晟看着褚留儿，朝掌柜的摆摆手，掌柜的便带人退了出去。
“妾的娘家不算亲，褚六郎，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元晟反问。
褚留儿愣在当地，他当然不知道！
眨巴几下眼睛，褚留儿觉得这次元晟应该不是骗他。
“咋不涮亲？我爹屎，姐姐还回来了。”无赖舅舅只看着褚留儿小声嘟囔。
这些封建规矩褚留儿并不清楚，他转头看看小山，小山上前小声道：“按说是这样，不过陈姨娘在府里颇有几分脸面，小的也不知怎么算。”
褚留儿看着无赖舅舅，想了想，陈姨娘的脸面跟规矩、跟侯府名声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自己贸然把这人带回去恐怕有脸变没脸都是轻的。陈姨娘怎么说也是妾，如果这舅舅是个出人头地的，那还能在侯府得几分体面，偏他是个下三滥。
“你自己想好，规矩在那摆着，敢赖到醉梦楼来，恐怕你在外面败坏侯府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跟我回去，被我爹查出来，保证你不能再狐假虎威，留条命算好的了！到时候你可别怨我。”褚留儿丑话说在前头，言下之意一切按规矩来。
“即是领罚，那先把我醉梦楼的账结了吧。冷川！”
“在。”门外进来一名护卫。
“把他交给掌柜的，一切按规矩办。”元晟吩咐。
那无赖舅舅看起来是知道规矩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张嘴的机会都不给他，冷川干脆利落的把人拎起来就出去了。
褚留儿看着重新阖上的门，转头问：“他没钱怎么结？”
“结牙！”
元晟吐出俩字，低头喝茶。
“但愿他能长记性。”自作自受，褚留儿觉得没什么不妥。
元晟未抬头，从杯盖上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正好被褚留儿捉住，从他这角度看，好像是元晟对他翻白眼。
“你生我气呢？”
看在他好意提点的份上，褚留儿决定不计前嫌。
“生气？没有。”
元晟怔忡瞬间，否认道。
一边李诺低头微不可查的牵牵嘴角。
“没有你瞪我？这么半天也不赐我个座儿？”
元晟抬头端详褚留儿神色一瞬，吐出一个字：“坐。”
褚留儿“噌噌”的走到榻前，与元晟隔桌而坐，这情景与上次见面何其相似，可上次是马车里，别处没座儿，这次却不同。
李诺僵了一下，小心的看元晟脸色。
元晟略有意外，却掩饰得很好，朝李诺摆摆手，李诺立即低眉顺眼的上茶。
“我今天逛书行买了两本书，袁兄要不要看看？”说完也不等元晟说话，直接叫小山把书拿过来。
打开包书的纸，眼前蹦出一沓花花绿绿的花样子，褚留儿捡出来，只递了两本书过去。
元晟看了一眼书名就放下了。
“袁兄看过？如何评价？”
元晟点点那本有关风土的书说：“不详。”又点点那本写史的书说：“不实。”
褚留儿一见，他只看书名就这样笃定的评价，恐怕这位袁兄肚子里的货不少。
“那袁兄给推荐几本好的，省得我花冤枉钱还白费功夫。”
“《论史》、《五朝》、《列国》、《八方传》，先这些吧。”元晟将两本书摞在一起，看了看旁边那一沓，问：“这是什么？”
“哈哈！这个保证你没见过！”
褚留儿拿过那一沓花样子，打开几张上了色的给元晟看。
“你的喜好真是特别。”
元晟拿起两张看了一下，纸张已有细小毛边，却是新近上的色！！！
“这是给我三姐带的花样子，我觉得还挺好看的，你看这颜料。”褚留儿指了指图中一块蓝绿色，“化学颜料可出不来这效……果。”褚留儿结巴了一下，收回手。
元晟恍若未闻，轻轻放下样图，状似随意的拿起一张叠着的纸打开，上面赫然一对交颈鸳鸯，色泽新鲜，姿态亲密。
褚留儿凑过头来看了看，笑道：“果然是！这些小姑娘！”
“哪些？”元晟放下手中样图。
“韩妹妹和我三姐呗！”褚留儿边说边将显摆完的东西往起收。
元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袖手旁观。
收最后这张图的时候，褚留儿捏着两角往起一提，刚感觉有些滞涩，元晟面前那茶杯突然一倾，随着“哐啷”一声，连茶带水一股脑儿倾泻而出。褚留儿迅速把图往上提，想抖落上面的水，可湿透的纸贴在桌面上本来就有点粘，上面还压着杯子茶叶，眼看那图就断裂开来，被提起的那半张顺着雄鸟的肚子“滴滴嗒嗒”往下淌水，那雌鸟摊在桌上，泡着茶水沾着茶叶，已然不成样子。
“糟糕！这可如何向三姐交代。”
褚留儿看着两片残图，暗自庆幸其他的没被殃及。
伺候的人赶紧上前收拾，只见元晟不紧不慢的抄起衣裳下摆，往地上一抖，一滩水泼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
褚留儿身上并没有湿，他把东西交给小山，跨步来到元晟身边，见他脸上并无不快，遂牵起他衣裳下摆，道：“抱歉抱歉，烫着没有？”
“没有。”
湿的部位比较敏感，褚留儿怕元晟不好意思说，用手在衣摆上摸了一下，确实不热，才松开手。
“我去更衣，你稍坐。”
李诺叫了两个店里的伙计上楼伺候，随后跟着元晟进了内间。
褚留儿闲坐无聊，打量一圈屋内精致考究的摆设布局。
房间很宽绰，中间被一架百宝阁一分为二，三面临街有窗，壁上挂着几幅笔酣墨饱的妙笔丹青，画面如诗，笔法精妙，看得出都是大家之作。
褚留儿来到窗边向外望去，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热闹非凡，间或有贩夫走卒的吆喝叫卖声飘荡在耳边，嘹亮悠长。从楼上往下看去，街道两旁的商铺栉次鳞比，青瓦层层叠叠，如飞展的黑黢黢的鸦翅，错落有致的幌子、灯笼随风微动。
这一片多是门面房，鲜有散乱摊位，算是高档消费区了吧。
一顶青帷小轿慢悠悠的经过眼前，褚留儿看见那随轿的丫鬟婆子，忽然想起来那幅弄坏了的样图，回头朝晾着那图的桌面望去，却见元晟正负手从月亮门的珠帘后走出来。
依然是一身黑衣，褚留儿乍一看以为他并没换，等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一身衣领袍缘是暗绣墨绿缠枝菊花的宽滚边，样式和料子也不大一样。
一袭黑衣虽难掩其金相玉质，但褚留儿却联想到杀手刺客，大概是前世客串杀手时留下了后遗症。
“我该回去了。”褚留儿站在窗边朝元晟笑。
元晟走过来，因身高差距，俯视着褚留儿，褚留儿仰起脸看他。
“账想必已结清，你若想发落他尽管带走。”
褚留儿摇手道：“不必，待会儿让小塔去敲打敲打他，教他保证不再犯就是了。”
既然不想府里其他人知道这样的事，能在外面解决了最好。
元晟点头，垂眸看着褚留儿眼睛，没做声。
褚留儿心里一激灵，他看出什么来了？
褚留儿目光不敢漂移半分，生怕那样显得心虚。
片刻，褚留儿转念一想：就算被他看出什么不妥，生了疑心，我死不承认，天王老子也没法儿！！！
打定主意，褚留儿决定放个大招来脱身。
他噙着嘴角的笑，屏住半口气，脸颊瞬间爬上红晕，微转过头呈４５度角，眼睫轻颤着垂下，再撩起时眼中烟波浩渺，万种风情都随着那微挑的眼尾向对面的人抛去，勾魂摄魄的三秒对视后，瞳仁含羞一动，上眼皮儿如蝶翅般轻轻忽闪，真真是“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瞧什么呢？！”
这一句似羞似恼，似怒似嗔，拿捏得恰到好处，饱含柔情却不造作。
简直了！
莫不令听者有意，闻者生情。
“瞧瞧你到底是个真男子，还是个女娇娥？”元晟面不改色，只挑了一下右边的浓眉。
对方的反应令褚留儿出乎意料，一时凝住动作。
元晟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褚留儿下巴，将他的头又抬起一些，随后微曲食指，指背沿着褚留儿下巴和脖颈的美好线条划下来，那肌肤细腻平坦，没有喉结。
妈的！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赤裸裸的调戏！调戏！
无奈，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人家还小呢！你这样儿可摸不出来。”
褚留儿把心一横，捏住元晟手腕抚过自己胸壁和上腹部，在小腹上停下。
他察觉到元晟些微有点儿抗拒的反方向用力。
“往下还摸吗？”褚留儿嘴角的微笑变成坏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亮晶晶的。
元晟突然想起马车里，褚留儿一口含住勺子的情形。
他拉不下脸，豁不出去，却又不甘心被这个小人儿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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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惊吓过后，褚留儿回过神来，他一手捂着痛处，捧腹大笑，那笑声清脆爽朗，充满欢快。
元晟从未见人如此眉飞色舞放声欢笑，不由被褚留儿感染，亦忍俊不禁，抚掌而笑。
心底悄悄掠过一丝欢愉。
眼前这一幕将李诺惊得目瞪口呆，连气儿都忘了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