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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褚留儿投生的褚家乃是坤安国现存唯一的世袭罔替武候府,先祖因救国有功而受封忠勇侯,到现在已经传承了二百来年,在坤安国荣耀无两,是一般的王府都比不了的。现在袭爵的忠勇侯是褚留儿的父亲褚珩,家中主母为侯爷夫人吕氏,上面还有一位健在的长辈是老侯夫人杨氏,因年事已高,早已不理家事,只在寿延堂荣养,府内府外人人尊一声老太君,褚留儿从小就是在老太君的院子里长大的。忠勇侯府到褚留儿这一辈儿共有兄弟七人,姐妹四人,众多孩子中大小姐,大少爷,二少爷和五少爷是吕夫人嫡出,三少爷和二小姐是梁姨娘所出,七少爷是兰姨娘所出,而四少爷褚佑肆是褚留儿二叔的遗腹子,也是二房唯一的子嗣,因其父战死沙场,母亦于其年幼时病逝,便由老太君领去教养。四个姐妹中,二小姐褚嫣八岁上得了与褚留儿一样的喉痈夭折了,大小姐褚婉早已出嫁,剩下两个就是褚妙褚娴姐妹俩,与褚留儿同为陈姨娘所出。
      事涉以后的生存环境,褚留儿边听边在心中梳理,也记得八九不离十。陈姨娘说了一会儿究竟怕累着儿子,便打住了。
      中午饭后睡了长长的一觉,褚留儿还没醒盹不想起来,躺在床上用手一下一下撩着系帐钩的流苏,心思千回百转。虽然做为“楚刘儿”的人生没什么可留恋,心中却仍觉怅然若失,自己原来的身体应该已经入土了,真正伤心的人除了老爸也就好哥们儿栗子了。妈妈这个人甚至这个词对于楚刘儿来说都是陌生的,在他四岁的时候,终于成为一级舞蹈演员的妈妈就离开他和爸爸另嫁他人去了,后来似乎是出国了,总之再没见过。爸爸虽然疼爱他却总是忙于生意,他大多数时候是由奶奶照顾的,奶奶去世的时候曾劝爸爸再娶,爸爸却说没有必要,确实,因为楚刘儿知道:爸爸生意越做越大之后,身边从不缺女人。而这一世别的不说,起码生母陈姨娘是真心疼爱他的。至于侯爷爹,恐怕是和老爸一样从不缺女人,另外也不缺儿女……
      褚留儿正胡思乱想间,听见外面有响动,接着是外间小塔小山的声音。
      “四少爷。”
      “唔。”褚佑肆一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六少爷午歇,叫我们在外间听唤。”小山躬身做答。
      褚佑肆点点头,径直往里走。
      “主子正睡着呢!”
      小塔见四少爷还往里间走,在他身后追了一句。
      “啧!”
      褚佑肆咂了下嘴,止了步,他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手中持着的玉骨折扇。
      褚佑肆的贴身小厮一见,转身对小塔道:“你这榆木疙瘩,六少爷是主子四少爷就不是了?”
      “主子选了我,主子就是我主子!”小山瞪着眼,梗着脖子。
      “哎,我说,你吃着谁家的米?!”庆喜仰着脖子欲与小塔斗嘴。
      小山一看,赶紧走到褚佑肆跟前作揖告罪道:“请四少爷见谅,容小的进去通传一声。”说完便倒退着去开门。
      小山一条腿还没迈进里屋就见褚留儿正双手向后撑床坐着,显然是刚起来。褚留儿没等小山开口就冲他点了点头,小山立马回身恭恭敬敬的请四少爷褚佑肆进来。
      褚留儿一直看着门口,心想总算来了个解闷儿的。他只见打头进来这人身着湖蓝色镶银边刺绣长袍,头戴透雕缠枝兰花环形白玉冠,一字眉新月眼,阔额薄唇,看起来一副抿唇而笑的样子。
      褚佑肆站到褚留儿床边,用折扇轻叩着左手手心,居高临下的盯着褚留儿看了一会儿。褚留儿一动没动,仰着头看回去,真想问一句:“你瞅啥?!”
      褚佑肆看出了啥褚留儿不知道,不过褚留儿却看出褚佑肆左眉中间有米粒大小一个疤痕,因此眉毛断为两截,缺口处被用眉笔描补上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怎么?礼仪也忘了吗?”褚佑肆把手背回身后,又挺了挺腰背道:“还不给你四哥我行礼?!”
      “病着。”褚留儿一半是因为真对怎样行礼没有印象,一半是因为直觉地就想跟他叫板。
      “哼!你这德行倒是没忘。”褚佑肆在小山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说:“老太君最重规矩,赶明儿个到了老太君跟前看你还能想起来不。”
      他将折扇收入袖中,拿过身旁小厮庆喜捧着的茶碗,掀盖儿抿了一口又递给庆喜,庆喜接了就那么端着在褚佑肆身边站着,尽管两步之遥有桌案也不去放下。
      褚留儿看看褚佑肆,看看茶杯,又看看庆喜,眨了眨眼,心想:“这就是古代贵公子的做派吗?简直要人伺候到极致。”
      褚佑肆见褚留儿盯着庆喜,得意的道:“怎么样?我这庆喜可比你那小塔强不老少吧?”
      “嘁!”褚留儿嘘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他们。
      “啧!”褚佑肆伸手在褚留儿额头弹了一下,“你个娇娇,没死就赶紧起来,以后你还不见人了!”
      褚留儿一听这四少爷是要教他礼仪,心里虽心甘情愿脸上却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挪下床站到地上。褚佑肆见他规规矩矩站了便也起身示范,先教了如何行各种礼:拱手礼、揖礼、拜礼、叩首礼……教着教着褚佑肆发现动作他只示范一遍褚留儿就全能做下来,细节也都不错,便以为他虽然忘了可一提醒就全想起来了,褚留儿却知道这只是正主的身体习惯使然,肌肉记忆罢了。褚佑肆见褚留儿动作都记起来了便又让他坐下,接着给他讲行礼的基本规矩:平民相见,依长幼行礼,幼者施礼;飨燕饮食礼仪;宴席上的座次、劝酒、敬酒的礼节;社会往来习俗中男女、尊卑、长幼关系和祈福避讳上的要求……
      听着听着褚留儿突然笑了,他捧上庆喜端着的茶杯对褚佑肆说了句:“四哥,真好!”
      褚佑肆这才觉得口干舌燥,接过茶喝了几大口递给庆喜去续,他又弹了褚留儿光滑饱满的额头一下,含笑嗔怪:“小没良心的,四哥本来就好,都被你给忘了!”
      “不来看我。”褚留儿撇撇嘴与他抬杠。
      “欸,这可不赖我,伯母不许,我哪敢来?”
      褚留儿笑笑,差点儿忘了,这个四哥是堂哥,他只当是亲哥了,不过正经亲哥他还一个没见过呢!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想着便来了一个,不过他并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跟随侯爷夫妇一起,想必也是好奇来看看。
      众人进屋互相见了礼,褚留儿也依礼而行,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凝滞生涩,没有任何差错,忠勇侯褚珩瞧了道:“礼仪倒是没忘。”
      褚留儿一笑说:“四哥刚教完。”
      褚珩对着褚佑肆赞了一句“不错!”,接着对褚留儿道:“留儿嗓音虽然还哑,再养两日想必也差不多了,两日后去请安吧。”
      褚留儿恭声应是,却有点儿懵懵的想:“去请安,给谁?”
      褚珩也不解释,直接说了此行另一个目的:“你看着已无大碍了,你二叔的剑还得归入荣堂。云鹏,你去取下来罢。”
      被称为云鹏的是褚留儿的大哥褚佑一,他生得身材高大,浓眉秀目方脸,头发束得一丝不苟,面相有几分像吕夫人却并不像侯爷爹,看着很端方沉稳,一身墨绿云雁细锦衣更显几分老成。褚佑一步履从容的踱至褚留儿床前,双手一举将挂在床里帐幔内的宝剑请了下来,双手郑重捧在胸前又踱回褚珩身边。
      褚留儿一脸疑惑的望了望那剑,那剑褚留儿醒来后是瞧见过的,但他本以为那是自己的剑。这把宝剑剑柄漆黑发亮刻有蟒纹,剑鞘为青铜色,两条流线形条纹沿剑身流淌交汇于顶端,鞘的两侧和顶端的星形剑标打磨得银白,似乎其剑锋芒毕露,透鞘而出,端的是一把难得的好兵刃,简约大气毫不花哨,关键在于实用趁手。
      褚佑一见褚留儿呆愣愣的,面无表情对他道:“冥钧是二叔的配剑,你病重父亲为给你安魂定魄从荣堂请下来的,如今该供奉回去了。”
      “哦。”褚留儿以前倒是听说过有用宝剑镇宅摆风水的。
      因为要在日落前把宝剑冥钧送回荣堂,忠勇侯一行三人便要走了,褚佑肆要去给父亲上一柱香也随他们走了。
      之后两天,另外几位尚未见过的兄弟也三三两两来探看了,都只是稍坐片刻闲谈几句,主要就是来褚留儿这刷刷脸并未多停留。其中三哥褚佑季来过两次,先一次是和二哥、五哥一起,后一次是带了梁姨娘、兰姨娘和七弟。
      “六郎这次病得凶险,姨娘也很惦念,便央我带她来看看,若有打扰六郎不要见怪。”褚佑季见了褚留儿解释道。
      褚留儿心想这三哥还挺客气,人家来看他他有什么可见怪的。
      “我和姨娘也很担心六哥的,六哥,我是老七褚佑其,今年八岁了,哥哥们之前来时我没赶上。”褚佑其上前对褚留儿做自我介绍。他的姨娘只站在他身后笑了笑并没说话,看着倒是丰满漂亮。
      “哦,好,都坐,喝茶。”对着两个姨娘一个小孩儿和一个少言寡语的三哥,褚留儿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脑门儿上简直写了明晃晃俩字儿“尴尬”。
      静默一会儿倒是梁姨娘先开了口:“六郎,你是怎么好的?”
      “……”
      这话问得!可怎么接?
      褚留儿心想:我总不能说“六郎其实没好,他死了”吧!见众人都竖起耳朵眼瞅着他,褚留儿思索片刻,眨眨眼问:“不是曹老太医治好我的吗?”
      “哦…”梁姨娘垂下眼皮盯着茶碗里的浮茶,接着道:“你可真是有福气,我那苦命的嫣儿就没那个福气请……”没等梁姨娘说完,褚佑季截过话头儿道:“姨娘不要这样说,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病这样急。”
      梁姨娘抬起头讥笑:“那也没有二老爷的剑镇魂,养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说到底都是姨娘拖累了你,你可要争气!”她掐紧手中帕子,眼睛通红望着褚佑季。
      褚佑季没等梁姨娘说完就“噌”地站了起来,他皱起眉毛,脸色有些发白的对着梁姨娘,刚要开口,就听褚留儿清清嗓子道:
      “呃…那个,二叔的剑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不过我梦里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翁送我回来的。”霎时屋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我看不见他面目,不知道是谁。”
      “那位是太爷爷,你小时候第一次被罚跪祠堂莫名其妙晕在里头,醒来后说梦里见到两个人,经你描述,父亲确认是太爷爷和二叔,后来你惹再大的祸也没跪过祠堂了。”难得听褚佑季一次说这么多话。
      梁姨娘盯着褚留儿不知在想什么,倒是终于不说些尖酸刻薄的话了。褚留儿见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便顺势聊了起来。
      “我为什么被罚跪了祠堂?”
      “四郎叫你小不点儿,犯了你的忌讳,你恼了,用弹弓射中四郎眉骨,差点儿伤了眼睛,父亲震怒。”褚佑季用手点点左侧眉骨,简短答道。
      褚留儿想起褚佑肆断开的左眉,原来如此,竟是被他所伤。
      “那后来呢?就不罚了?”褚留儿觉得没那么容易被放过。
      果然,褚佑季轻哼了一声道:“抄家规,五十遍!”
      旁边褚佑其倒抽一口冷气问:“这么多!那时候六哥几岁?”
      “五岁,你还没出生。”褚佑季看着褚佑其说。
      “我小时候很顽皮吗?”这次问完却没有人回答他,又都看着他。
      最后褚佑其小声道:“六哥,你现在也很顽皮啊!”
      “啊……呵呵……”褚留儿讪讪的摸摸鼻子。
      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儿说顽皮,也真是够可以的!
      褚留儿这三十五岁灵魂的老脸颇有些挂不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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