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生后开始卖厕纸这件事》章仲景

5、未曾设想的会面

　　对于沿海的贝城而言，今天下午阳光正好。这里的居民日常装束总离不开草帽，所以太阳也算不上是暴晒了。
　　在这样的气候带生活，醒来的每一刻，瑟西都在忧虑着自己尸体的下落。

　　“本以为成了幽灵就完全和物理规则隔开了，但似乎还是能正常闻到味道，”瑟西躲入阴凉处，在自家毯子上苦恼，“如果能把身体找回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受得了“那个味道……”
　　毕竟这气温连活人都蒸得一股怪味。

　　举例东边那户牛头人。

　　因为根本没有事可做，也没法做事，瑟西每天消磨时间的办法只剩下了研究自己：

　　比如直视太阳测试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会不会出现绿色……
　　比如测试味觉……
　　比如借机观察植物的微观结构什么的……

　　听起来干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事，不过她也确实弄明白了一些对幽灵试用的“常识”。

　　比起直视太阳，练习隔空取物时把自己弄晕的那几小时简直不算一回事儿。

　　那种眩晕感，从不存在的胃器中隐隐存在的烧灼感，仿佛四肢都生了锈一般的痛苦滋味，她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或许不可直视太阳和幽灵的畏光都是亡灵属性所带来的限制，但瑟西生前并没有接触过正统的亡灵书籍，也只能根据已知结果作粗略的推测。

　　共和国和平了两百多年，居住其中的短生种们早已忘却了战争的可怖。比起咔咔作响的骨头和血肉塑像组成的大军，人们更害怕的是被平均世俗道德底线极低的亡灵法师扰乱平静的生活。

　　其实魔法女神并不排斥与尸体打交道的这些阴沉法师，不然她根本不会给予它们使用魔法的机会。不过在官方和非官方的共同效用下，关于亡灵生物与亡灵魔法的书籍还是被一再封杀，亡灵法师在这片土地几乎销声匿迹，消失的同样有“亡灵法师”四字，“死灵法师”这样略带侮辱性的词汇将其取而代之。

　　据说王室和大贵族的宫殿里依然会摆放着一些相关的资料和读本以保证它们的女儿儿子在私人教师的教导下有学习全面知识的机会。

　　而瑟西？她只是一介平民。

　　这直接导致她了解当前的自身只能通过实践的方法，未知的风险极大。

　　味觉并没有像嗅觉那样留下，真是说不通。

　　而通过对家门口那几株长得比牛头人毛发油光水滑的筋草的观察，瑟西也大概确认了灵体状态并不能脱离生前视觉限制的这回事。

　　现在的她只是能在没有了眼皮和眼眶的限制后地拥有一个全方位的球形视野，无法更近一步地观测到肉眼所不能及的层次。这或许是一种习惯，在虚弱的人类躯壳中呆得太久，适应了渺小□□所带来的局限。

　　……

　　为什么我会认为人类是虚弱又渺小的？这种想法本身所带的傲慢不是自己平日里所厌恶的吗？瑟西面露异色，几乎是从地毯上跳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确认自身是否存在，又觉得自己实在反应过度，躺了回去。

　　自身认知在近些天来产生的异变似乎不是错觉。这也是亡灵属性的影响吗？
　　即使再没接触过相关的事物，也听说过类似于“人死之后，如果灵魂仍在世间徘徊，就会慢慢丧失理智，成为嗜血怪物”的坊间传闻。
　　取回尸体后，她真的能够放心拿走残余的能量吗？
　　她能保证自己的灵体不会顺应那种奇怪的趋势吗？

　　专注的思考几乎使这新生的幽灵切断了对外界的感知，她无意间的一抬眼，正对上一个陌生的下巴！

　　！！
　　幽灵蹦起来急速后撤了段距离，面对房屋的入侵者立正，随即感觉有些不对——怕个什么劲，这是我家！我是幽灵！

　　来者是生面孔，黑脸蛋塌鼻梁，至少对瑟西而言不怎么眼熟。个头简直是和矮人族没什么区别了。短胳膊短腿，套了层轻皮甲，身后背着一柄剑鞘朴素的巨剑。全副武装的入侵者扎了四个棕黄带卷的发髻，好像头顶一只巨大的菜粉蝶一样，随着她探查的动作一弹一弹。

　　好像真是矮人族……至少这夸张的发型确实是现在年轻矮人中流行的，绝对不是哪家偷溜进来玩耍的小姑娘。

　　这么一看好像是个小偷，趁着没人闯空宅了？

　　偷到我家来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瑟西摩拳擦掌，正准备营造点儿闹鬼的氛围给这个入侵者点儿颜色瞧瞧，就看见矮人两颗杏子般的浅棕色眼仁逐渐罩上一层轻蒙薄雾。

　　那雾形成之后隐约透着些许神圣的光晕。拨云见日，顷刻间雾气散去，露出的眼仁也有了灵性，化为淡淡的金色。这变化之间也不过两秒，便让刚刚只顾着发呆的幽灵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什么，法术？但没有念咒。或者附魔道具的效果？还是某种特殊的预设法术？

　　这蝴蝶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没有什么表情，直直伸出一指，瑟西下意识俯身，一切仿佛变得很慢很慢，一道金色的光束完全不掩饰恶意地从瑟西的头顶空气中穿过，击中了她身后阉圆洋葱的玻璃罐子。

　　罐子用碎裂代替欢呼。

　　瑟西完全能感受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敌意。

　　她能看见！

　　不，不是小偷。没有小偷会跑到别人家不偷东西只搞破坏的。

　　金色的瞳仁无言地注视着在地上打了个滚的幽灵，视线的主人右手向背后的巨剑探去……

　　见势不妙，瑟西连忙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和一只幽灵作商量的打算，剑已拔出。巨大的剑刃上雕刻着繁琐的花纹，瑟西一眼便看出这是圣光教会的制式武器。

　　虽然花纹和书籍中记录的中央教区巨剑有所不同，但那区别应该是教区间互相区分的依据，交流时也不会太失礼。除此之外的一切大都相同——精铁为胚，镀白银附魔，对武器而言用料并不算昂贵，但能承接大部分的攻击性圣光术。

　　圣骑士？所以那只是将圣光附上躯体，最基本的运用只需无声祈祷，该死。幽灵终于意识到来者的身份和意图，打算利用亡灵的速度冲出屋外，到开阔地，自己真正的主场去迎敌……

　　或者逃跑。

　　一道剑气携着太阳气息席卷而来，仿佛掐准了幽灵的意图，直奔瑟西的移动方向！与矮小身躯所不相匹配的剑气凌厉十分，若非矮人挥动巨剑的频率并不算高，瑟西或许灵魂升天。
　　剑光不快，但也并不停歇。

　　去路被阻，幽灵堪堪躲出圣光的攻击范围，但已经陷入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