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玉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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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接连下雨，湖中水涨，不知镇民们怎么样？
还有没有人落水丧命？
也不知水行渊和水灵渊怎么样？
有没有变化？
唐时心里想着事。
蓝启仁坐在上方，手一扬，一卷书砸了下来。那卷书从他的耳侧擦过，砸在了身后魏无羡的案头，唐时这才回过神。
他扫了一眼，蓝启仁的嘴张张合合，指着魏无羡说些什么。
蓝老先生从清河返回姑苏，并未让魏无羡再次滚到藏书阁去抄蓝氏家训，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唐时第一次庆幸自己听不到声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妙处。
说起来当年没了味觉虽也少了许多趣味，可也确实让他忍受下了蓝家寡淡的饭菜。
唐时多看了两眼，从口型上辨别出了蓝启仁在说些什么。除去引经据典的内容，简化一番，意思大概就是从未见过如此顽劣不堪、厚颜无耻之人，请滚，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唠叨，唐时没在看了，多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再过两月不足，他大概就要回去了。
还能不能出来是个问题。
本就打算离开，只是家中来信，和他的打算不约而同。
唐时的思绪飘远了，恍恍惚惚的想着这次回去是因为什么？
唐家子弟入世大多五年，他身为少主，需在外游历十年。如今还不到时间，是因为什么要把他叫回去？
——
天道讲求因果律。
唐氏先祖生来便是仙人之姿，厚兴家族，其后裔多独厚，许是过于圆满，遭天妒。
不知何时起，唐氏渐渐人丁单薄，彼时唐氏尚且不明因果律，广招门生，却使族中兴旺。
许是唐氏之策使天不满其优异，族中子弟又多残缺。后有唐氏一族人擅卜，改命求变，虽改残缺，但其凋零之势不减。
又后半百，其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保薪火，唐氏散尽门人，直系避世不出，只每十年派遣族中最优秀的适龄子弟入世。
到了唐时这一代，不知是不是因为数百年来避世不出的缘故，香火便又渐渐旺盛起来。
唐氏传承由来已久，其擅卜的第十一任家主与其温氏先祖大抵是同一时期的人物。
——
蓝忘机垂着眸子，正襟危坐的听着姑父痛骂魏无羡，余光却注意着唐时。
原本他身侧坐着的是魏无羡，但魏无羡这人就喜欢折腾，不想正对着姑父，就抢了白芷的位置，也就白芷笑呵呵的不在意，和他换了位置。
若是魏无羡抢了他的位置，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礼。魏无羡和白芷换位置，他本就是不赞同的。
蓝忘机想着，垂着眸子，余光扫着身侧的人影，有那么一瞬间，却又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方便他看着唐白芷，就像看管魏无羡那样。
蓝启仁在上面骂，魏无羡在下面笑，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半点也不生气。
蓝启仁一走，魏无羡就坐下了，转过头对江澄道：“现在才让我滚远，不觉得晚了点吗？人都玷污完了才叫我滚，来不及啦！”
江澄原先坐在唐时后面，魏无羡和唐时换了位置，刚好便宜了他和江澄说话。
聂怀桑在旁边尴尬的拉着魏无羡，朝着前面努了努嘴，疯狂暗示，白芷哥和蓝忘机还在前面坐着呢！
——
彩衣镇的水行渊给姑苏蓝氏带来了极大麻烦。这东西无法根除，蓝家又不能像温氏那样将它驱赶到别处。
蓝家家主常年闭关，蓝启仁为此大耗心力，讲学的时辰越来越短，而今雨一停，魏无羡带人在山中溜达的时间则越来越多。
唐时则在等。
等下个月月初的明月夜。
题上字，收了笔，唐时看着眼前画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魏无羡闲来无事，便又去找唐时：“白芷兄——！”
魏无羡站在窗外，趴在窗沿上往里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桌后的唐时以及放在案前的画作。
“魏兄。”
唐时侧过头，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也只是一笑而过，起身替他开了门，好让他进来。
魏无羡走到唐时的桌案前，左看了看，右看了看：“诶？你还喜欢作画？”
“闲来无事，随意之作。”
“画的挺好的呀，比我的好。”
摆在案头的是刚作的一幅雨后玉兰枝图，小意又清新。
魏无羡打开了好几副放在木桶里的卷轴，唐时没阻拦，任由他乱翻。魏无羡见他没说，也就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啦。
这些大抵都是唐时以前画的，有山川河流，有亭台楼阁，有漫漫花田，也有潇潇竹林。
“我去给你倒杯茶。”
魏无羡应声道：“好啊。”
正随意看着，魏无羡突然被一个压箱底的长木盒子吸引了注意，以往能看到的，他大抵都翻了一遍，这个木盒子，他倒是还没看过。
他一时忘了，像这种压箱底的，一般都是主人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
魏无羡伸手拿了出来，打开才发现里面也是个卷轴，他解了绳子，画卷已展开了个头。
“看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魏无羡一惊，手中的画卷已然掉落，卷轴咕噜噜的滚了一地，露出了那画中人。
魏无羡下意识去看唐时，唐时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他便放下了心。弯腰捡回画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题字上，甚是愕然，目光下意识就移向了画中人。
那画的是一个人的背影，白衣飘飘，衣袖翻飞。
身侧几根木枝，自有两枝玉兰蜿蜒成画，清风徐来，黑发白衣翻卷，画中嫡仙，不外如是。
只可惜这幅画有瑕，画中一角有几道黑色的三叉脚印，似是鸟雀的爪子沾了墨汁踩在上面的。
手中传来一股力道，魏无羡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撕拉一声，画卷被撕了一大口子，魏无羡猛地去看唐时，见他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心里委是心虚的很：“白芷兄？”
唐时松了手：“算了，既已毁了，那便拿去烧了吧。”
魏无羡只觉手里一沉，画卷的一头要坠不坠的掉着，那口子又大了些。
他手脚利落的收了画，只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唐时：“白芷兄，当真毁了？”
“嗯。”
唐时淡淡的应了声，把茶杯递了过去，让人喝茶。
魏无羡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压了压惊。原本他就是来白芷住所看看，找他来玩。只是出了这一事，他屁股都坐不安稳。
“白芷兄，我想起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魏无羡站起身，作完揖，抱着画转身就走，活像是有洪水猛兽追赶他。
唐时也不留他：“魏兄慢走。”
窗外魏无羡远远传来声音：“白芷兄，我定帮你把这画毁了！”
魏无羡拿着画，喊完这一句，松了口气，又低头去看怀里的画，画中人还是白衣飘飘，可那旁边的题字总让他觉得有几分忐忑。
山有木兮木有枝。
只这半句，就足以让他心跳不已。魏无羡把画一卷，系紧了红绳，这才松了口气。
字是好字，画是好画。
诗是好诗，人是美人。
即便只有一个背影，魏无羡也看出来了，这画中人是蓝家人，只有蓝家人才会头戴抹额，一身披麻戴孝。
系在脑后的飘带如此明显，他不可能会看错。蓝家哪位姑娘值得白芷兄如此惦记？
魏无羡心中好奇，却不会到处宣扬，反而会替唐时遮掩。唐时方才那样子不像是心有所属，反而心思重重。
他也不会到处询问，没有确定了的事，他到处问到处说岂不是让白芷兄尴尬，万一没成，又岂不是毁了人家姑娘名声。
魏无羡已经决定将这回事烂进肚子里了。
“毁什么？”
魏无羡被江澄吓了一跳，跳着脚退了五米远，下意识得就把卷轴往身后一藏，语气急促又抱怨：“江澄，你想吓死我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江澄翻了个白眼，好没气道：“我怎么吓你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又做什么亏心事了？”
魏无羡拿着画的手一僵：“我怎么就做亏心事了？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江澄狐疑的看他，视线落在了他背在身后的手上：“你身后藏了什么？”
魏无羡双手一背，头晃得跟拨浪鼓似得：“没什么！”
江澄眼一瞪：“没什么，我还不能看？！”
魏无羡摇了摇头，说着往后退：“真没什么！诶诶诶，江澄，你怎么能抢呢！耍赖了啊，江澄！江澄！”
他一时不察，脚下打滑，却又被江澄拽住了衣襟，整个人朝后倒去，背在身后的手挥舞着，手中却是一松。
魏无羡拉扯着江澄，叠交在一起，倒在走廊里，视线里出现一个倒立着的身影。魏无羡仰了仰头，眨了眨眼，又偏过头仔细去看，这才发现是蓝湛那个小古板。
视线一点点的下移，落在了他手中那颇为熟悉的卷轴，又眨了眨眼，抬起手在眼前张了张五指。
白芷的画呢？！
蓝湛……卷轴……
蓝湛手里？？？
蓝湛手里！！！！
“发什么愣，快给我起来！地上……”江澄从魏无羡身上爬了起来，见他愣愣的，似乎是失了神，冷笑道。
还没说完，就见魏无羡突然面色惊恐，一股脑爬了起来抢夺了蓝湛手中的卷轴。
蓝忘机眼神偏移，视线在魏无羡手中的卷轴转了一圈，又去看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行礼：“忘机兄。”
蓝忘机还是第一次见魏无羡这么规矩的样子，似乎起因是他手中的卷轴，可蓝家礼教还做不出让他去看卷轴内里的事情，便冷冷的看了眼两个人，还了礼以作礼貌。
看着蓝忘机走远，江澄这才有心思去理魏无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魏无羡，你手中的卷轴究竟是……？？？”
江澄看着空空如也的廊道，呆愣在原地。
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玉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