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非白羽

5、上路

　　紧握着爹爹逐渐冰冷的手指，风裳跌跪床前，泣不成声。
　　虽然看惯世间生死，但唯一的亲人就此阴阳两隔，但凡有情之人便要伤心欲绝。
　　身后的老板娘和锦城郡守一边劝慰着姑娘节哀，一边已经帮忙张罗起丧事。

　　天气尚热，故去之人自是不可久停。
　　且这兴隆客栈还要开门做生意，不可触人家霉头。
　　风裳谨记着爹爹遗言，一切从简地为爹爹办理好了身后事。
　　待日落之时，昨夜还好好的人，就已经变了黑色漆盒中一把骨灰。

　　住了多年的客房，忽然就空落落地叫人心慌。
　　爹爹为官三十年，财产却是寥寥无几。
　　近些年行走蜀中，为建坝引水奔忙，官俸不是寄回涿州的学堂，就是救济了水后的灾民。
　　如今检点，除了几本手札，几件衣服，竟然是毫无长物。
　　看看条案上新供的香火，风裳不禁又垂下两行泪来。

　　老板娘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只见杜侍郎家的小姐黯然的背影。
　　放下手中托盘，走过去揽住姑娘肩膀。
　　侍郎大人走的无病无痛，定是被玉帝接去天上享福了，以后不用为百姓奔波，大人也能歇歇，姑娘就不要悲伤了。一天都见你没怎么吃东西，我煮了你最爱吃的酸辣粉，快来趁热吃了。
　　风裳拗不过老板娘好意，只得移步桌前拾起了筷子。

　　老板娘陪姑娘落座，见屋子里几件东西都已经被归置一起，便问起风裳日后打算。
　　爹爹曾经吩咐说，有东西要送去给在渝州做知府的旧友，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然后就要送爹爹回涿州去吧。
　　姑娘家一个人怎么好走那遥远山路，而且这山中还有匪患，不如等过几日看看有过路商旅结个伴再走吧。
　　谢谢老板娘关照。只是爹爹一日不入土，我便一日不得安心，所以还是早些起身的好。
　　老板娘闻言，知道劝是劝不住的，只得嘱咐几句路上小心的话便退去不再打扰风裳收拾行李。
　　清早起床的时候，客栈里仍然安静，可是也距离人欢马跳的场面不远。
　　前一日晚上已经到柜台上结清了帐，照爹爹吩咐多留些银两给老板娘扫晦气。
　　如今自己重孝在身也不好再去叨扰告辞，风裳提了背篓走出了客栈前厅。

　　江边长亭，郡守大人备了马匹干粮亲来相送。
　　见这姑娘眼圈红红，不便安慰也不便多提已故之人，送行的水酒也便喝地匆忙敷衍。
　　风裳站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回望锦城，晨光里的街市，刚有赶早进城的小贩出摊。
　　脚下是刚刚竣工的分水大坝，爹爹十年间的心血凝结。
　　一水中分，注定百年富饶之地。
　　爹爹曾经说，大坝筑成之日便要辞官归隐，高枕安眠，何曾想是如此结局。
　　听那涛声牛吼，又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