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非白羽

3、挽留

　　连升记得那日火烧云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预示着明日的好天气。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一轮新月却已经挂上了书院大堂的飞檐翘角。
　　男孩子的眼底盈满了调皮之色，随手将两颗杏子丢进连升怀里。
　　随即旋身下树，豆绿色的衫子飘飞，就像一片薄嫩的树叶。
　　虽然乡下孩子对这些翻墙爬树的伎俩早就见惯，但是看着眼前孩子一副小少爷的装扮去做这事情，难免觉得有点不和体统。
　　但是小少爷仿佛颇不以为然，拍拍手上的树屑，从连升怀里拿了杏子就吃。
　　连升心里想着原来只是要我帮忙拿一下，脱口而出的却是，还没熟……

　　过了这些年你还是一副呆样子。
　　杜侍郎浅抿一口杯中酒，舒服地叹口气。
　　你不是总说我这些年世故圆滑了好多。
　　焦知府也抿口酒，稍带调侃地回了句。
　　进了官场世故圆滑也好，免去很多麻烦呢。
　　杜侍郎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让焦知府忽然不知如何接话。
　　……你倒还是一副精灵古怪的样子，三更半夜放舟江心的事情大概也找不到别人了。
　　事在人为……有些事，非不能也，而不为也。

　　月影倾斜，天色未明。
　　蜀葵花的颜色在晨曦中明灭未定。
　　杜侍郎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行头。
　　这就走吗？要不歇歇等天黑了再回去……
　　焦知府看着杜侍郎系上蓑衣，明知开口挽留也是徒劳却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不了，趁凉快赶紧上路，遇到商队还能借马车坐坐。
　　来时容易，回去要走几天呢，盘缠够吗？
　　够，不够我就先欠着，回头让我闺女去还钱。
　　你家闺女也快十九了吧，你别总是把好好个女娃当男孩子使唤，是时候给她找个人家了。
　　我也想来着，可是天下间就你焦大人配得上我闺女，可惜我不想闺女做小妾。
　　得了吧你，尽胡扯！你闺女也是我闺女来的。
　　焦知府因了杜侍郎的玩笑，险些要拿手中竹杖问候那人头顶。
　　杜侍郎咯咯笑着接过竹杖，步出篱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