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黄粱一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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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禁足，但也只是派护院守在门口，门窗都没上锁。或许是觉得，她一个闺阁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敌不过两个强壮的男子，所以他们并没有多上心。
但是，贸然开门必然会惊扰到他们，所以只能从窗户悄悄溜出去。
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之后，江云汐便吹掉蜡烛，悄悄靠近门板听着门外的动静。守夜是轮班制，两个护院轮流看守。作为贴身婢女的红珠本应该歇在江云汐床边的软榻上，听候差遣。但是这几日都被江云汐以“睡眠不佳，有人在身边，她会睡不着为由”，迁到了她原本的房间休息。
听着门外响起的布料摩擦声，和渐起的细微鼾声，江云汐再三确认对方已经熟睡，不会突然醒来之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窗户翻了出去。
回身轻轻关上窗户的时候，门口的护院突然翻了个身，惊得她脚步一转，躲进身后柱子的阴影里，屏气凝神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在确认那人只是翻了个身之后，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翻身上房。
今夜，她打算去探一探这个“幻境”的边界。自从那一夜听穆伯仁说，这里是一处幻境，她便有了这个计划，只是她并没有同穆伯仁说起。白日里，她被关在屋子里出不去，自然没办法同他传递情报。
这几日她也一直在观察记录下人们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她才确定在今晚行动。而此时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七天。
他们现在被困于同一幻境中，理当相互帮助一起脱困才是。可是，她现在并不知道穆伯仁住在什么地方，即便他告诉过她，他就在隔壁的宅子里。
不是没想过让唯一可以接近她的红珠帮忙传递信件，但是现在，她与穆伯仁之间完全不能“和睦相处”。毕竟一个不同意包办婚姻，一个闹着要解除婚约。若是此时传信，怕不是又要起一阵风言风语。
风言风语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可能会让双方父母认为，他俩情投意合，巴不得立刻给他们举行婚礼。
所以她现在只能单独行动。
现在子时刚过不久，正值深秋，天亮的要晚一些，所以辰时天才会大亮。但是府中的家丁上工时间卯时，但她必须抓紧时间，务必要在守门的护院醒来之前赶回府邸。
今夜的月亮极亮，倒是省了她准备照明工具的功夫。
江云汐在各个屋顶间飞快地略过，耳边是“嗖嗖”的风声，割得耳朵有点痛。她感觉自己已经奔跑了许久，体力渐渐不支，可是周遭的景色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明明看见不远处有一座高塔，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靠近，她不都不能把距离拉近半分。
就好像是在原地踏步，远处的景色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可明明两边的景色一直在变。
不对劲。
她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怎么也踏不出这块区域后，她当机立断原路折返，不再做无用功。
看来她得在这里再待上一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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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夜探归来，江云汐彻底当起了一个合格的米虫。连那些雅集诗会也一并推掉了。
与其让她去那些地方出丑，不如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期间江夫人和江老爷都曾来“劝导”她，让她乖乖嫁给穆公子，不要再耍小性子了。而她的态度依旧坚决，说不招惹佛修就不招惹。
然后她就喜闻乐见地又被禁足了。
直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她才被放出来透透气。中秋的习俗从古至今没什么变化，无非就是家人团聚，赏月，拜月，吃月饼，出门赏灯。
她有时候会好奇，这个世界的服装和习俗究竟属于哪个朝代？但是一想到都有人修仙了，快要超脱轮回了，哪还关朝代的事。一个王朝的兴衰不过百来年，只得一位修者修行年岁的零头。于是，她便不再计较这些无关精要的事情。
用过晚膳后，她被红珠和江夫人按着，换了一身繁复华丽的长裙，挽好精致的发髻，佩上各种精巧的首饰，精心描绘了妆容，穿好厚实的披风后，便被塞进马车，准备出门赏灯逛街。
一路上她还在纳闷，出门赏个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又不是去相亲。直到她带着红珠在街上百无聊赖地溜达时，看见了玉带锦袍，明显同样精心打扮过的穆伯仁，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
在四周橘黄烛光的映衬下，穆伯仁那张无甚表情，冷得有些严肃的俊脸都变得有些温柔起来。
但是江云汐并没有选择迎上去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想要拉着红珠离开。结果这丫头突然十分高兴地朝前方伸出手指，拉高了音量道：“小姐快看，是穆公子！”
好嘛，她就说为什么这丫头老是有意无意地将她往这个方向带，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虽说她对穆伯仁本人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确实挺尴尬的。现在他们两个碰巧凑到一起，鬼才信是缘分。
她转身看向已经朝她们走过来的穆伯仁，也不好再避让，连忙调整好脸上的笑容，向他问好：“穆公子，好久不见。”
“小姐怎么和穆公子变得如此生疏，您一般不都是叫伯仁哥哥的吗？”红珠轻轻扯了扯江云汐背后的披风布料，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这个称呼，有够腻味的。
江云汐闻言只想扶额，但碍于礼数，表情管理一定要到位。
“江小姐，好久不见。”穆伯仁垂眸看向仪态端方，笑容温和甜美的少女，面色如常地回应，心中却觉得少女脸上的笑容过分虚假。
然后便是一阵极为尴尬的沉默。
江云汐观察到穆伯仁的眉头蓦地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心中困惑，暗道：是她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不过既然是两家人有意为之，刻意安排的相遇，那就不要浪费这个交流情报的绝佳机会。
还不等她开口，跟在两人身后的人已经相当识趣地退下了。
“正好，他们都不在，那便劳烦穆公子赏脸，陪我走上一段了。”江云汐缓步走到穆伯仁的身边，微笑邀请道。
“嗯，好。”穆伯仁应了一声，跟上了江云汐的步子。
在确认四周没有其他闲杂人之后，江云汐一边假装看灯，一边向穆伯仁讲述她的发现。当她说起自己无法走出这片区域的时候，一直默默听着的穆伯仁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穆长老，您可是想到了什么？”江云汐见他停了下来，便也跟着停下，询问道。
“没有，不过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穆伯仁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他的心绪
“嗯，我知道，您说过的，既来之，则安之。”江云汐点点头，然后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有些难办的事情，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那个，穆长老，我跟父亲提过解除婚约的事情，但是他不同意，并且还把我禁足了，所以这件事情，还得请您帮忙解决。”
说完，她移开眼睛，不敢再看穆伯仁。
“贫僧知道了，嗯……父亲他也不同意，”对于这个回答，穆伯仁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冷静了下来，看出江云汐自责的情绪，便忍不住安慰道：“江施主不必介怀，顺其自然便是。这里只是幻境，不必担心。”
因为是幻境，所以成亲也没关系吗？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办法多得是，大不了成亲不同房不就完了嘛。
想到这里，江云汐突觉心上的石头落了地，顿觉神清气爽，开始开开心心地看起了灯。不过说真的，古代人的手艺是真好，各式的花灯，她看了一路都没觉得腻。
“穆长老，可有什么愿望？”江云汐在一盏灯上垂挂的花笺上提笔写下了自己心愿，转头看向身侧的穆伯仁，笑了笑。
穆伯仁摇了摇头，他并没有什么愿望，他常伴青灯古佛，修行数千载，对尘世早已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当他看向少女如花一般的笑靥时，心下一动，只觉得此刻的江云汐才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而非像之前一般浮在云端，虚假不可触及。
见穆伯仁只是盯着她不说话，江云汐的心底突然浮现出一点想要作弄对方的小心思她背着手，弯下腰，仰头看向穆伯仁平静似水的眼睛，笑道：“好看吗？”
穆伯仁不解，脸上难得显现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困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灯好看？还是我好看呢？”江云汐继续逗他。经过这短暂时间的相处，她完全可以确信，穆伯仁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怪罪于她。
少女站在暖黄的灯光里，笑容狡黠，宛如一只恶作剧的狐狸，灯光落进她明亮的眼睛里，闪闪发亮，他被这光晃了眼睛，感觉有些晕眩。
只是这个问题……
“……”穆伯仁选择了沉默以对，表情有些郁闷。
恶作剧成功的少女，笑嘻嘻地逃离了现场。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黄粱一梦（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