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与书店老板》花易语

9、电影

　　胡越才注意到叶明珠脸上那俩大肿眼泡，满肚子疑惑地带着他们进了包间，然后对白朔说：“白大少爷，您方便跟我去前台结个账吗？”
　　白朔冷眼看着他没动。
　　“白大少爷，您赏个光？”胡越眼睛眨得像中了风，一个劲儿给他递眼神。
　　白朔只好站起来，走了出去。
　　胡越满脸赔笑地叶明珠他们三人说抱歉，然后让包间里的服务员仔细点。就出去关上门，进了边上的万福阁。
　　白朔坐在里面翘着二郎腿坐着，见胡越进来，嫌弃地说着：“你这好奇心，跟岁数一起长大的吗？”
　　“那绝对比岁数长得还快。”胡越嬉皮笑脸地说着，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那小丫头怎么啦，这得哭得多惨，能让她俩眼睛成那样。”
　　“没事儿，她奶奶可能生病了，正检查呢。回头看情况，说不定要你送病号饭。”白朔也是想着，回头说不定还要用到胡越，才跟他一起出来的。
　　胡越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偷摸看着白朔的脸色，站起来说：“哦，原来是这么个情况。那没事儿，我先去招呼客人，你也快去吃饭。”说完，他就溜了。

　　白朔回到包间坐下，张慧捉狭地问他：“这店老板，是你朋友？”
　　“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白朔回答着。
　　“那挺好。”张慧点头：“我那屋子，还要收拾一会儿，你请我们去你书店坐坐怎么样？”
　　白朔自然不会不答应，吃过饭将她们送到书店门口，自己去停车。

　　张慧在仰头看着书店招牌，想着世界还挺小，居然碰见谭老的孙子，这下她心里就更踏实了。
　　“奶奶，你们快进来。”叶明珠将大门打开，冲张慧和赵婆招手喊着。
　　“来啦。”张慧答应着，边走边对身边赵婆说：“还记得这儿吗？”
　　赵婆点头，“记得，您以前和老爷常来。”
　　进了书店，张慧让叶明珠那边给王淑打电话来接。她则随意逛逛，挑了几本书。
　　白朔回来后，给她们泡了三杯咖啡，叶明珠那杯特意多加了糖。
　　几人都没聊天的兴致，各自拿起一本书看。

　　四点过，王淑戴着儿子叶明礼从保姆车上下来，走进店内。
　　“妈，我接您来了。”王淑笑嘻嘻地对张慧说着，叶明礼和叶明珠也分别喊了人。
　　张慧将手里的书放下，“来啦，来啦就结账，我们好回去。”
　　王淑连忙转头问白朔多少钱，白朔没要。
　　他们就出门了，上车走了。
　　临走时，张慧说这几天家里事情过了，让他去家里玩。
　　白朔答应了。

　　“妈，刚刚那个小伙子谁家的？看着蛮精神的。”王淑趴在前排的座椅上，小心翼翼地问张慧。
　　“不是哪家的，那店以前我和老头子常去，这次回来就想着再去看看。”张慧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这一天她也给累得不轻。
　　王淑看张慧闭上了眼睛，到底是将一肚子话憋回去。

　　晚上几人叶承坤回来，几人在屋子里吃过饭。
　　张慧说了明天要继续去医院体检的事情，把叶承坤也吓得不轻。问清楚在哪家医院，又托关系拿到医院院长的电话。打过去那边问清情况，说是有人已经打过招呼，肯定会请最好的医生看。
　　叶承坤将这事儿告诉张慧，张慧摆手说大概知道是谁，让他也别多想。
　　然后她抓着身边叶明珠的手说：“宝儿，明天听我的，去上课。别跟着我跑，你看你这一天眼睛都成什么样了。我看着都心烦，你要想让我安心，就好好上课去。”
　　“我不。”叶明珠声音嘶哑地说着，她下眼睑肿成了香肠，这会儿正一手一个煮鸡蛋来回滚着。
　　张慧板起脸，声音冰冷：“你不听话？”
　　“我、我担心。”叶明珠缩着脖子，怯怯地嘀咕着。
　　张慧牵起她的左手，用双手捂着，徐徐地说：“你还小，人生老病死就那么回事。我比你爷爷多活了将近二十年，够本了。再说，现在检查都还没出来。你每天回来住，都能看得见我，没必要跟去医院。去了医院，你能干啥？”
　　“我……”叶明珠委屈地看着张慧。
　　“你……”张慧说着，伸出指头戳叶明珠额头，“你能哭。”
　　叶明珠摸着额头，对着张慧傻兮兮地笑了，眼睛顺便眯成了一条缝。
　　“丑死了。”张慧嫌弃着，站起来边走边说：“明天你去学校，就这么定了。我这一天也累够呛，先去睡了。”

　　叶承坤等张慧跟赵婆上了楼，就问叶明珠：“闺女，你怎么发现你奶奶身体出问题的？”
　　叶明珠就跟他说了下事情经过，里面自然就提到白朔。
　　“那白朔是干什么的？”
　　“开书店的，叫谭旧书店。”
　　叶承坤皱起眉：“你再想想，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工作？”
　　叶明珠放下冷掉的鸡蛋，“好像还炒股，还是国外的，他昨天让我帮他看价格。”
　　“炒股的？”叶承坤更摸不着头脑，却不耽误他嘱咐叶明珠说：“你跟那白朔保持点距离，小心被穷小子骗了。”
　　“他才不会骗我呢。”叶明珠反驳着，不满地看着她爸。
　　“怎么不会，现在外面骗子可多了……你是没见过，那谁家的闺女……”叶承坤嘴上说着，还给王淑递个眼色。王淑就也跟着在边上说起圈子里的事情，说她在老家离圈子远，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叶明珠瞪着眼睛，越听越生气，好歹记着这是她亲爸，站起来让叶承坤别管，跑回楼上房间。

　　第二天一早，叶明珠灰溜溜地去上学。坐在教室里，总有人有意无意地看她眼睛，她一心烦出了教室。
　　也不敢去医院，跑去白朔的书店。
　　白朔正在清理书架，将书放到地上摞起半人高，隔一米放一堆。
　　叶明珠到时刚干到一半，见她来了，什么也没说。而是去楼上给她找了件围裙，让她跟着一起干。
　　叶明珠将书一本一本地从书架上拿起，用半尺长的鸡毛掸子轻轻扫一下，放在地上。
　　渐渐地，心里好受了一些，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就是心里发慌，奶奶不让我跟着她，嫌我老是哭。可我……我忍不住。”
　　说完她眼睛湿润了，努力眨一眨，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奶奶也慌，只是你比她还慌，她就只能让自己不慌。”白朔在边上回答着，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你才18岁，这样很正常。”
　　“我想变得靠得住些。”叶明珠低头，眼泪到底是流出了眼眶，她用手背擦掉，越擦越多。
　　白朔看着她，皱眉，无声地叹息。
　　他将叶明珠手里的东西拿走，牵着她左手走上二楼。

　　到了二楼，白朔放开叶明珠的手，对着手表说电影模式。
　　只见天花板和踢脚线两期微弱的光芒，玻璃那一面的窗帘缓缓合拢，天花板上缓缓落下一块萤幕。
　　叶明珠环顾着周围的变化，终于知道他的客厅为何这么空旷。
　　白朔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出来，递给叶明珠一块平板，让她挑自己想看的。
　　将摇椅放到边上，桌椅摆在中间，让她坐下。
　　最后从储物柜里拿了一大袋零食和汽水，放到桌子上。这是他昨天晚上买的，就想着会用得着。
　　一切就绪，白朔见叶明珠捧着平板一直没动静。就将平板拿开，给她手上塞了包薯片。
　　他自己选了部名叫《夏天》的电影。

　　电影开始，伴着蝉鸣、镜头从相间的油绿地稻田里一路划过，进村子里。
　　八九十年代风格的小卖部外面的凳子上，一个穿着短袖灰布衬衫、二十出头的女人手里拿着棒冰。
　　冰块融化了大半，糖水滴落在地上，女人面无表情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嚼碎吞下……
　　镜头一直追随着女人，看着她回家、洗衣、做饭，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
　　后来是种地、旱灾、借钱回家后发现父亲自杀。
　　葬礼、出殡，还不上钱只好嫁人。
　　画面最终定格在女人穿着大红色的婚服，跑出村子、跑过稻田，迎着阳光不停地奔跑中结束。

　　白朔将电影模式关闭，室内灯光暗下，幕布一点点升起，窗帘缓缓打开。
　　叶明珠回过神，看着窗外艳阳高照，放下手中没开封的薯片。对白朔说：“我想吃棒冰，就像女主角吃的那种。”
　　白朔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让她把围裙拿下来，带着她出门。在商业街的创意雪糕店里，买了个向日葵造型的给她。
　　“将就下。”白朔说着，带她回店。
　　叶明珠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嚼，冰得她牙疼。只好换回自己的吃法，一点点地含着吃。
　　他俩一前一后回到书店，叶明珠自觉地穿上围裙，继续打扫书架。
　　“郑暖暖呢？”叶明珠拿起那本睡莲，想起那个漂亮的小女孩。
　　“第二天，他妈妈带她回老家了。”白朔回答着，如果他一开始知道的话，大概不会嫌郑暖暖麻烦，让她去找叶明珠玩儿。
　　“她妈妈是单亲妈妈吗？她们去哪儿啦？”叶明珠闷声问着。
　　她想起刚看的电影，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生活，跟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