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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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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了,也不代表什么,心口隐隐发闷。一身墨色玄衣透出的低气压,不是别人能扛得住的。秦墨觉得,自己就杵在这里,多多少少有些多余。看着院中忙碌的两个身影,看着不属于他那个年代的建筑,此时此刻,缺的只是一份归属感吧!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属于哪个年代。就是感觉自己此刻有点多余,又有些乏了,转身,迈着没有很快的步伐,上楼了。
秦凡感受到了秦墨的视线,却依旧拿着扫把忙忙碌碌,眼睛余光还扫向他这边,心里编排着纾解师父情绪的话语。刚组织好语言,一转身,那人已经上楼了。喉结滚动,咽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脑海里还是自己想好安慰师父的那句话:“还是白衣更称你!师父你生得俊朗,穿白衣,更出尘。”
秦凡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到他师父穿白衣了。或者说,他漫长的一生中,仅那一次有幸见过吧!可他希望,他从未见过,因为如果他没见过,就不会置身那样的情感,那么多年。
思绪随着不怎么清爽的风飞回那天,依旧是,牢里平常的日子。鞭刑、烙铁等等,他真的,都没什么感觉了。被关十年,他的相貌没有任何变化,更验证了那些人的猜想。
后来,就被人吊起来,倒挂着放血。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晚宴上,最后一道压轴菜,几乎都是他的血,寓意永葆青春,财富永恒。一滴血值千金。
其实,这些不是最绝望,最让人痛苦的,是一开始,被逼问的那段时间。他会收到各种诸如手指、手臂和大腿的身体部位,这些人会佯称,是从他弟弟梁恪身上割下来的。他看了看那肥硕而臃肿且粗糙的手指,再对比自己的手指,心下明了。他和弟弟生得很像,即使十年内因所处环境有所不同,身形发生变化,手也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就比方说,他自己,十年如一日,依旧是少年的皮囊。
但为了让对方不要想新的方法折磨自己,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哭,问什么也说不出,眼泪流干了就这么干瞪着。
直到那天,外面人带来的,是他师父的金色染血外袍,血液的颜色依旧如新,他的心仿佛不会跳了,究竟停了几秒,也不记得了。总之,就是这么呆呆的被吊着。呆了多久,也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等他回神的时候,看到他师父一身白衣飘飘从地牢的屋顶翩翩落下。
师父脸上的表情,他也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和那张不知道想了多久的脸。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点来。
他再睁眼的时候,师父守在床前,晕了过去,嘴边挂着黑色的血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本能的为他擦擦嘴角,探探脉,知道他中毒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中毒,更不知道为什么找到他要花费十年之久。还是本能的把他身上的毒性过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本事,秦墨从未教过他。他会,无非是被抓的那些年里,被逼无奈,练了那些人递过来的邪术,为那些身中奇毒的有权势之人解毒。凭借着这些作用,一点点挨到了今天。因为接触的毒实在太多了,在他体内互相克制,就这么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呼吸着地牢里腥臭的空气,活了下去。
救治师父过后,他留了一封书信在秦墨身侧:
特念师尊不忘不孝徒秦凡,前来营救,徒很感激。然徒有未尽之事,望师尊海涵。事毕,兴许,会归。
不孝徒秦凡敬上
为师父披上那件白色外袍,秦凡转身就出门了。没走两部,就不行了,这个毒性,不是他能压得住的。不仅如此,这个毒进入体内不久,其他的毒,也压不住了。原地坐下调息,他心想,死了就死了吧!没死在肮脏的牢里,就很好了。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墨念着他留下的书信,嘴边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轻声道:“以后,还是叫师父吧,叫师尊,容易暴露,前朝覆灭,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是谁的好,”扫了眼秦凡的手腕,看了看腕表,心下雪亮。
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又轻轻划开秦凡的,就这么手腕贴手腕,另一手操纵着血术,将自己的血和秦凡的血融为一体,再重新回到各自的血脉。秦凡没拒绝眼前人的动作,也无力拒绝,就这么看着二人的血液在空中交融,他觉得,这个画面,莫名的,治愈又和谐。
靠在秦墨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画面,很困倦,又没之前那么责怪他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师父的血液入体,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强大。也许,这十年,他也不容易吧!或者,他也要和别人缠斗,去救他想救的人。自己应该也在这份营救名单上,只不过,排得没那么靠前罢了。
心中的酸涩,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懂那是什么,就这么放纵着它生长,秦凡也不知道还能压抑多久,反正,时至今日,也没怎么样,就这么按下不提了。
他知道师父在哪里,可他没有立场上去找他。他一早就知道那毒大概出自谁手,可师父从未提及,担心他在意,即便是找梁恪,秦凡也从未当着秦墨的面提及。在那时,他又觉得,秦阙多半是不在人世了,更不敢在师父面前提起。
被救之后,他还想过再走,可他和师父的身体状况都不尽如人意。他好了,他师父就不太好了,他师父好了,他又不好了。总之,这毒不会致死,却一直在,时不时发作,让人疼得昏死过去。经历了这毒的二分之一,他心里明白,这十年里,他师父是尽全力去找他了。可他总觉得,差点什么,他想得到的又不只是这样。
用毒之人心思之缜密,拿捏之精准,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他那好师叔的手笔。
可他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毒,秦凡是真的想不通。但他挺想让他们这一辈的三个人都学会扇子上的术法。学会了,也许就能解开这毒。若是解开了,师父就不用那么记挂他了。以后,师父若是想抛下他,去救别的什么人,自己也不会拖他后腿。
就这么机械运动着,地砖上的血迹都被清除干净了,秦阙喊他一起去乱坟岗把尸体处理掉。他就跟着大师兄,推着蒙了黑布的车,把尸体送了过去。
回来后,秦凡去厨房倒水喝,看到梁恪还在洗碗,心下了然,洁癖发作,在收拾呢!上前拍拍他肩膀道:“洗完,把那扇子拿出来,我们去后山拆扇子,师兄上楼了,让师兄先陪陪师父,他们,挺多年没见了。”
梁恪点点头,洗完碗,用帕子精致细腻地擦过手,从西服内衬里取出折扇,手肘捅捅秦凡,道:“就这儿吧,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师伯和师兄都在这里,方便救你,”他视线向下,看着秦凡的手腕。
秦凡:“我身法可比你灵活多了,你搞不定的,不还是你哥哥我帮你解决的?行,这里,就这里吧。”
兄弟二人没再多言语,梁恪用他本门的方法,拆开折扇,取出里面用薄娟包裹的一张张写满字的纸。纸上记载的,就是他们那一脉的绝学。梁恪和他师父分别时,年纪尚小,并没有学到太多东西,不过他们兄弟二人也是奇了,一手飞镖耍的精绝,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不用怎么练,就可以成为自己的专属武器。
第一张纸上记载的就是以扇子为武器,配合他们特制的丹药,至于起什么作用,要看丹药的特性了。往下看其余的功法也几乎都是和扇子有关。现下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这里唯一的一把扇子已经被梁恪拆的四分五裂了。
秦凡想了想,道:“要不,问问师父?他说不定还收了师,师叔其他的扇子。”
梁恪举手递来一张纸片,上面说了,最好是主人随身携带的扇子,才能练成这种功法。
秦凡:“你扇子还在那个大帅府里?”
梁恪:“不,我把他送给师兄了。”
秦凡:“那好办,直接找师兄要就是了。对了,三年前,你不辞而别,就是来找师兄的吧。”
梁恪:“你都猜到了?”
秦凡:“这还用猜吗?小时候我们俩一见面就闹,可要是师兄在场,你根本就不和我闹,好吗?你真当我瞎的啊!”
梁恪:“你今天居然能如此这般聪慧,师伯和师兄知道了,一定很动容,甚好。”
秦凡:“你拐着弯儿骂谁呢?又想打架了?”
梁恪:“不打不打,我现在可打不过你。不过,这以后嘛,就不好说了,”他抖了抖手中散架的折扇,脸上笑得肆意。
秦凡:“嗯嗯嗯,你挺好,春风得意,拐了我的亲师兄,还得了老毒物的独门功法。”
梁恪听他的话,知道兄长意有所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锋一转,道:“你也得了的,我们一起练。至于师兄嘛,兄长,你这些年就没什么钟意之人?”
秦凡:“我又没有扇子,我怎么练啊?至于钟意之人嘛,其实,也算有,他比我们大很多很多,我们经常能见面,”他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我要变得更强,不能拖师父的后腿,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帮他一起找到更多的师兄弟,一起护着他们。”
梁恪没摸明白他哥说的那个心上人到底是谁,不过这小子和皇宫里的小公主已经多少年未见了,说不定那公主早就死了。难道,是他小师妹?不对啊,很喜欢在他身边…等等,年龄上要大非常多?兄长他一向和女生保有一定距离,他身边也没那么大年岁的女娇娥啊!和男孩子,师兄弟之间也不至于大出很多吧,难不成兄长心里的人,是师伯?有道理啊!不拖师伯后腿,找师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