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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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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凡一边听一边走近屏风,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师叔,师叔,你满脑子只有师叔,他都死了多少年了,我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先秦墨一步入水,直接泡在水里,激起的水花,把秦墨的裤腿都弄湿了。
秦墨惯性般开口:“逆徒啊”,说完就除了衣物,从浴桶的另一端下水了。自十年前找回这个臭小子,有段时间,是不让摸头,不给量身,做的衣服都不怎么合身。更别提一起沐浴了。
可没过三个月,又转性了,给量身,一起洗澡,还动不动就做噩梦,非要去自己房里睡。后来就更过分了,直接把他自己的床搬进了秦墨的卧房。就是这个头,一直不给摸。不过,今天,他也摸到啦。
明明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和师父睡一间卧房,这传出去,算怎么回事儿啊。正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要不怎地,这么大年岁的人了,还像没断奶一样,天天黏自己身边,踹都踹不走。虽然内心吐槽这孩子粘人的性情,身体上却比较诚实,对于秦凡的接近和亲近,他总是无法拒绝,甚至,甚至还…
还没反思完,秦凡的脚碰了碰他的腿,“师父你,又在想师叔了?我以后不这么说了,我改还不行嘛。对了,那池荷花,我交给恪儿了,毕竟,他才是师叔的亲传弟子,虽然他们分别的早,恪儿还没学到什么本事,但总归还是照顾过荷花的,肯定比我照顾得好。”
“也好,”秦墨道。见师父不想说话,秦凡也不好一直说话,默了声。
安静了片刻,秦墨:“若是你师兄还活着,你觉得他会怎样?”
秦凡:“什么叫他会怎样,那自然是我们师徒三人,再加上恪儿一起,我们去找到那些失散的师兄弟。”
秦墨:“都找到之后呢?”
秦凡拇指捻着食指指尖,沉吟半晌,道:“没想好,想那么多干嘛,师兄他…”
秦墨起身去穿衣服,缄口不言。秦凡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也跟着起身,伺候师父穿上平素里的墨色衣衫,自己也套上了寻常的练功服。
相顾无言,秦凡准备着等下的三人会谈,处理着屏风后的浴桶,摆上茶点,焚香,煮了一壶新茶。往日里,他并不喜欢这种做派,他师父那更是一切从简。可恪儿那一脉,师承如此,讲究清逸出尘,俊逸非凡。
恪儿,额,师弟,既然回来了,还是给他家的感觉吧,这也是能让秦凡这么多年对除师父之外的人如此费心。秦墨看着他忙前忙后,知道他心情不错,估计自己等下的话语,他可能会开心到失智吧,多准备点吧,隆重点,挺好。
都准备好一阵了,梁恪才站在门外轻声敲门,透过门上纱仗看到的是一张与秦凡有些相似的清俊面容,一样十七八岁般的鲜活样子。
秦墨:“进来吧,梁师侄请坐,秦凡,去把和梁师侄一起来的公子也叫来。”
梁恪:“罗玥他已经休息了,兄长去,可能多有不便,还是我来吧,”转身就走。
秦凡挑了挑一侧的眉毛,望向秦墨,啧啧称奇。秦墨也和他一起:“啧啧啧,”抄起茶盏向秦凡的脑门砸去,“小孩子家家的,哪这么多花花肠子,花里胡哨,悄悄地,”秦凡侧身躲过,单手接住茶盏,一滴茶都没有漏出来,开口道:“老东西,人还没来,不好弄乱吧。”
秦墨没回答他,抬手又揉了几下他的脑袋瓜子,揉成鸡窝了才撒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啧啧啧,这幅光景,真乃妙哉。”
秦凡一手顺毛,抬眼斜视控诉道:“老东西,你今天怎么这么喜欢之乎者也啦?还有,什么事,非要,非要叫,咳咳,非要叫弟妹来啊?”
还没等到答案,门口出现了两人,那个面容温婉的颊上略带绯色,望向秦凡脸上绯红愈发明显。秦凡心想,弟妹,你可别总看我啊,这看多了,让恪儿误会了,怎么办。老东西教训的是,的确不该脑子里净装些有的没的。
正想着,秦墨以迅雷之速在罗玥面前的茶盏里撒了一种赤色粉末,隔空操控着茶盏,让混着腥红粉末的茶进了罗玥口中。秦凡将将抬头,梁恪也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秦墨:“无碍,只是些有利于他身体的东西,片刻,他就会清醒了。”
梁恪扶着喝过茶水晕倒的罗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揽着那人的腰,也摸不着对面人的门路,轻声道:“师伯,您究竟有什么要事相商,可否现在言明?”
秦凡看着梁恪这行云流水般,接人揽腰的操作,心下了然,摇摇头:“弟啊,美色误国!”
梁恪:“不是的,是的,兄长,哎呀,罗玥他,不会误什么事的。”
秦凡饶有介事地点点头:“对对对,他不会误事,他怎么会误事呢?他那么好,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墨望着面前似清醒非清醒的两人,拔高音量,努力将气氛拉回正题,道:“你们原也没什么家仇。这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我同师弟出宫为当时的皇帝准备一味药材,炼丹之用。在江南一带遇到了到处求仙问药的你们一家,我见你们着实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割破手指,喂血给梁氏夫妇的大儿子,这才有今天的秦凡。”
“夫妻二人对我和师弟相当感谢,送了很多当地特产。随后,我们继续南下,找到药材后,原路北上,归京途中,听闻之前那个小镇子为水患所祸,想起那对夫妇和我救下的那个孩子,便知一切都是天意。果不其然,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们二人的父母拖着你们,把你们放在房顶,而他们自己的身体早就泡在水里认不出相貌,早早咽了气。是我,认出了秦凡,才和师弟一起将你们带回京城,一个拜入我门下,一个拜入他门下,教你们读书习字,拳脚身法。”
秦凡眨了眨眼睛,望了望梁恪,见对方也是一样的眉头紧锁,开口道:“师父,应该,不是这样吧。您和师叔某次在我睡着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秦墨揉揉眉心,道:“什么时候的事?为师怎么不知道。”
秦凡仔细想想,师父在他清醒状态下的确从未提及,手肘捅了下梁恪,梁恪朝他摇摇头。
秦墨:“你们每隔十天就要被聚集在一起,听一个由朝廷开设的讲堂,你们知道的这些内容,多半就是那会儿听到的吧。秦凡年少时,身子弱,养在我身边,很少有机会出去听这种朝廷开设的讲堂,夫子的论坛。师侄却会过来,一五一十地告知。可这些,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我…”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秦墨的话:“师弟,带上梁师弟快走,回去通知师父,计划失败了,快走!”
秦凡年轻面孔霎时间一片苍白,战战兢兢扶住自己另一条不停发颤的手臂,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地,声音止不住发抖,望向秦墨,眼中带有血色,指着晕倒说梦话的罗玥,道:“师父,他,到底…是……谁?”
秦墨:“那,你觉得他是谁?”
秦凡:“他不是死了吗?我亲眼见到的,师兄他一己之力与数名高手厮杀,难道,他真的赢了,他没死?他当时已经重伤了,可能吗…”
梁恪就淡定太多了,直接抬手接住罗玥的身体,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秦凡就看着眼前梁恪的动作,一语不发了,相当沉默,盯着那人的睡颜,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想,就这么放空着。
秦墨扫了一眼秦凡,从袖口翻出一柄折扇递给梁恪,道:“梁师侄,这是你师傅之物,昔年常伴他左右,相信,你也认得出来。上次,就想交给你了,可是又很快分别了,怕出意外,这才拿出来,望你莫要介怀。既然将你寻回,这扇子自然要交到你手上。扇子的折页间藏着的正是你们那一脉的独门秘籍,世间仅此一柄,拆开之后,绝不可能重新装回去,所以…”
梁恪打断他的话:“所以师傅他老人家,终,终身都未曾学过吗?”
秦墨观他神色,知道他心里难受,还是开了口:“梁师侄,我知你不愿损毁师弟之物,但眼下情形,想要解这困局,你必须有身法傍身,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靠枪法准,就能解决的。”
“梁师弟,你还是学了吧。现下应该还有人追杀,你真以为你那便宜义父是单纯看上你的长相吗?你想想你兄长今年多大,想想你自己的年纪,再照照镜子,你们这幅面容都维持了多少年了?你不会,咳咳,自己都不记得了吧,”一旁的“罗玥”已经坐直身子,拱手道:“师父,多年未见,一切可好?”
秦墨淡然道:“为师,一切都好,阙儿不必多礼。”
秦阙刚恢复记忆,踉踉跄跄站起身想去看看自己那平日嘴不停的师弟,刚走到他面前。秦凡上前,抱住他师兄,开口:“师父那老东西演技可好了,明知道你没死,在得知你死讯之后,还每天故作伤心,骗我天天穿戏子的衣服逗他,哄他吃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师父。”
秦墨急忙辩驳:“你师弟平素什么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拿你死了骗他,他能好好练功?他会?”
秦阙听着小师弟这颇为“严厉”的控诉和为老不尊师父的言辞,也不好笑出声,憋着笑意道:“凡儿是大哥哥了,不可在自己弟弟面前如此无礼,现下还有要紧的事呢。”
“哦!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给他些时日,他会去学的。他要是不学,我就把他打一顿,多大点儿事儿!包在我身上,只是,这工作,其实,不应该我负责,你和他,不是,已经,咳咳咳…”,秦凡的眼珠子到处乱瞟,口里念念有词:“那个,咳咳,嫁出去的师兄,泼出去的水,往后,我是该叫你师兄呢,还是弟妹呢?我很是纠结啊!啊!不知道该怎么叫啊!”
口里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躲到自己师父身后。秦阙上前拉他,道:“你给我滚回你自己房间睡去,不要睡在师父房中。”秦凡赶忙摆摆手:“不了不了,一共就两个房间,不方便,我不去,我可不想多余,我和师父都睡一个房睡了好多年了,一直都没啥毛病,而且,我小时候就和师父睡一间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嘿,”推着秦阙到梁恪身边,拍拍梁恪的肩膀:“加油啊!我的亲弟弟,我能不能当上师兄的哥,就靠你了。”
转身跑回师父身侧,秦墨懒得搭理秦凡,开口将谈话内容回归正题:“今日,计划施展的格外顺利,还是多亏了早早就杀了一心想要亵渎阙儿的老色批。梁师侄,你有把那人的尸体处理好吧?”
梁恪:“师伯放心,我把尸体一把火烧了,灰早就扬了。”
秦墨:“师侄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梁恪:“师伯只为那两人戴上人皮面具,仵作不会查出来吗?”
秦墨心想,感情好,我放心你个小辈的,你却不放心我这个当长辈的了。碍于长辈的架子还是开口了:“这人皮面具戴在我和秦凡的脸上是人品面具,戴在别人脸上,除非我们乐意,不然,那是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秦凡在一旁附和似地慢慢点头,眉宇间皆是骄傲。
梁恪:“就像,额,秦师兄的脸一样?”
秦墨:“阙儿的脸,是用了本门的改骨术,更改的不仅仅是皮相那么简单,更多的是骨相,有的时候甚至能改变气质。”
梁恪还想接着问,秦凡拍了拍他肩膀,打断他,换上平日不多见的严肃语气:“原来,我和师父也没打算那烟花会有用,只是试探下,谁成想,那戏院老板一早就和追杀我们的那群人勾结在一起了,要不是下手早。今天躺在那里的就是你和师兄。”
秦阙:“师弟的意思是,这老板和那个大帅的背后,还有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和十几年前,会是同一批吗?”
秦凡:“说真的,我不是很确定,身法上有些相似,却不尽相同,总是透着那么一股邪气。”
梁恪:“师伯,那我们现下留着这里是安全的吗?”
秦墨:“那两中年男子的死是不至于挑起什么风浪,追杀我们的人应该是更想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可以在受控且失忆或受伤的情况下,再动手的。”
秦阙接下去道:“也就是说,现下,我们聚在一起,他们反而不好动手?”
秦凡:“我和师父都觉得,原则上,应该是这样,为防患于未然,我还是在门上,院里加了机关,只有我们师门的人进入不会触发,但凡他人,偷袭或夜闯都会当即死亡。”
梁恪:“这样妥帖了许多。”
秦阙:“师弟,长进不小,居然都会奇门遁甲了。”
秦凡:“还好还好。”
秦阙:“我不记得,师门有这东西啊!自己钻研的?”
秦凡声音低低道:“嗯。”
秦墨见秦凡情绪有些不对,忙开口道:“阙儿,天色不早了,你,你和梁师侄早点休息,别,别太累了,刚恢复记忆还是要好好休息的。你,那个,和梁师侄好好商量下,明天,我为你恢复容貌,若是,嗯,梁师侄不同意,也可,也可暂缓。”
梁恪真的不想说话,当时和秦凡接上头,让他哥帮他救自己的心上人,真的只是心上人而已,他和师伯究竟都想到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抬头撞到了秦阙看他的眼神,脸还是那张脸,可这眼神中,哪里还有温婉之色,凶神恶煞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沉默良久,梁恪还是站起身拉着秦阙,对秦墨作揖:“师伯,那师侄梁恪就先退下了。”
礼数很是周到,秦墨点头默许,秦阙就不一样了,直接开口:“小崽子,明天师父坐镇,师兄我要看看你的功夫,这几年有没有长进,师父,明个儿见。”
秦凡听了翻翻白眼,等他们走后,赶紧收拾了桌子,和师父一起纷纷躺床上准备睡觉了。秦凡还没走到床边就听塌上的人说道:“和你弟弟说话真心累啊,一直之乎者也,我哪是这个路子的啊。”
秦凡道:“哟,多年前,您和您那好师弟说话,可比这难度系数高多了吧,”斜他一眼,一脚跨上床榻。秦凡心想,真正应该心疼的是他大师兄吧,毕竟今后他要面对的可就都是这之乎者也了。
躺倒在自己的床上,秦凡又说:“没想到,师兄真的没死,真好!老不死的,你看,师兄他这么多年都是个名伶样子,应该没什么机会练功,明天,应该是我赢吧!”
秦墨听着这孩子相当开心的语调,怕他要闹腾一宿,抬手拿起身侧一个枕头,扔过去,砸秦凡脑袋上,“闭嘴!睡觉!”
“哦,你个老怪物,睡前还拿枕头打人,”接过枕头,蹭蹭自己的鼻头,嗅了嗅枕头上的味道,秦凡就这么抱着枕头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