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录》拾柒61

4、咬一口

　　一只奄奄一息，身上沾满血迹的小白狐。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只白狐，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于是它强撑着睁开眼，那双眼睛是骇人的血色，在我看来，却有了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它就立刻挣扎着要爬起来，并且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它的小爪子，也许他也知道这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威胁，这就是野兽的自卫本能吗？我差点笑出了声。

　　它的四个腿在立起来的过程中不断的抖着，事实上，没过多长时间，它就又跌了下来，然后再次尝试着站立起来，不过之后的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于是它放弃了逃跑，就卧在那里，一双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紧紧盯着我，不过我觉得那双眼睛比兔子的要好看多了，尽管现在，那双眼睛里透露着凶狠。

　　我慢慢蹲了下来，离它越近，它的呼吸声就越重，身上的伤口流的血也在毛发上晕染开来，在我更加凑近时，它的喉间发出阵阵的低吼，又想张开嘴再吼叫一声，然而出来的只有一摊鲜血，它身上的毛看起来浓密又柔软。

　　——美丽而又脆弱的生命。

　　——无来由的，我的心中突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片刻，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它慢慢闭上了眼睛。

　　是死了吗？我把手放在白狐的鼻尖，浅浅的呼吸喷洒在我的手上。

　　——看来它只是送过去了。

　　那么现在要思考的只有一件事情。是救它还是不救呢？

　　我不是没有见过幻化成人的妖兽，从刚才听到的声响可以推测出，它可能是天上的小狐仙或者是地上的狐妖。方才的打斗声非常激烈，参与那场争斗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它

　　可能是因为孤军奋战而险些被杀死的一方，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有危险的，这也可以解释它为什么身上会带有这么多伤口，这些伤口绝对不是被陷阱弄伤的，而且一个普通的白狐绝对不会带着这样的伤口从猎人手中逃脱。

　　所以，救，还是不救？

　　这小动物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的确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但若是反过来咬我一口怎么办？

　　于是最终决定，等这小狐狸活过来以后就把它放掉。

　　这个主意看起来的确不错，既满足自己了时有时无的同情心，又不会让偷星星一下子害死自己，就这么定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它抱起来，先用手帕把四肢上的伤口扎住止血，然后把它带回了竹屋。

　　之后，把它安置在哪里又成了问题，放在床上太脏了，放在地上又显得太不人道，姑父之后翻出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蒲团，现在上面垫了一些棉花，再把旧衣服叠好放在棉花上面，做成之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不过现在要做的不是直接把它放在这上面，而是清洗一下这小白狐身上的伤口，幸好之前烧了一壶热水，现在直接拿过来用就行了。现在直接拿过来用就行了。

　　把用来包扎的手帕解开，放在一边——中途，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又瑟缩了一下，但是并没有醒过来。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湿，轻轻的把伤口上的血迹擦掉，这个过程需要十足的耐心，也需要一定的技巧，好在之前，我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需要经常抱扎伤口，所以对这项工作已经十分熟悉了。这家伙的左大腿和腹部上分别有两道比较深的伤口，仔细看起来的话触目惊心，不过只要好好调理，也不会落下疤痕。

　　把它的身上都擦拭了一遍，顺便还知道了这是个母狐狸，如果幻化成人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把脑中杂乱的思绪甩到一边，家中还有一些常备的药草，选了一些效果更好一点的拿过来捣碎，涂在它的伤口上，我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动作放的轻柔了一些。

　　之后就把它放在蒲团上，它现在的体温还不算高，要发热也是晚上的事了，于是我索性把他扔在一边，去干自己的事。

　　重新来到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拿出自己的木剑。方才的练习被一只白狐打断了，说实在的，我还多多少少有些不悦。

　　不过，没有什么是比练习自己自创的剑法更有意思的事情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这套流霜诀的一招一式都融入了我毕生的心血，是独属于我，独属于流霜的剑法，同时也是集百家之大成者。

　　流霜诀之精髓，在于快，准，狠三字，同时又包含了水行功法以柔克刚的特性，使用之人既要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也要懂得迂回变通，声东击西。

　　举个例子，第一式，腾龙。出剑要快，但不能快的盲目，如果你不能保证一击毙命，就不要使用这一式。手要带动全身的肌肉，同时运起灵力，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杀你的敌人。

　　越是精妙的功法，练起来就越是费功夫，现在这具身体年纪尚小，就要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一开始的站桩打坐一天也不能落下，劳累之余也有了些许喜悦，因为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一旦开始练习，就越发的专注起来，不知不觉时间过去许久，已经到了黄昏，这时才想到要怎么跟父亲解释这件事情。

　　一边走在回竹屋的路上，一边思考着。

　　小时候我曾经养过兔子，但是一不小心它就死掉了，那时的我很伤心，好多年都不敢再碰那些小动物，父亲绝对是记得这件事情的，所以，再编个什么样的理由好呢？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如果编的理由太过了，父亲肯定会怀疑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自己看这小狐狸掉在了草丛里，浑身是血，受了很重的伤，看她可怜才救下的。

　　等他回来的时候，还真就这样告诉了他。父亲听完了我说的话，又转头看了看被放在蒲团上的小狐狸，沉默许久，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这只小狐狸就开始发热，大概是因为伤口的缘故。于是我忙里又忙外，又找了一些退热的药草，撬开这只狐狸的嘴巴给它喂进去，但是他有时候还会把药吐出来。它也许是做了噩梦，小脚不断扑腾着，我听见了它的呜咽声。

　　手忙脚乱的过了一个晚上，我几乎一夜都没睡觉，一直在看着他，父亲也在帮我烧水，他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总是会帮助我。

　　第二天清晨，白狐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

　　之后的几天，它又断断续续的发了好几次热，父亲带回一些野猪肉，我把肉剁成肉泥，然后蒸熟。喂它吃了一些，它身子很虚弱，必须要吃一些东西才行，我甚至想过要不要给它弄一些羊奶来。

　　在这期间，它其实也醒了好几次，只不过，大抵是因为发着热的缘故，它看上去不太清醒，也因为这个，它没有对我表现出攻击性，只是呆呆的看着墙壁和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知道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那是个雨天，我没办法出去练习剑法，只能在家里打坐，修炼灵法术，幸好这地方的灵气还算是很充足。

　　术师分七层，也叫七个大境界，分别是澄境，渊境，玄境，合境，心境，化境，天境，每一层又分为七阶，我现在已经到了渊境三阶。

　　刚刚结束了打坐，站起身来，旁边就传来了什么响动，听上去像是那只狐狸的声音，我急忙转过头去，看见它正试图站起来逃跑。

　　——不能动，伤口会裂开的。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也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快步走上前，打算按住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

　　于是——“唔！”

　　——它张开嘴巴，咬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