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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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珂回了国师殿后，跟江瑜把铜镜搬到了饭桌上。
师徒三人过了多年的苦日子，生活简朴得不像话，就算如今得了高官厚禄，已不愁吃喝，却照样抠抠索索。
国师殿内只有这一间房有光，房中仅有两盏灯，一盏在桌上，一盏在门旁。
灯火如豆，房间里不亮堂。两人看不清铜镜里的江璟，头一次下狠心点上第三盏。
两人手捧瓷碗，小口吃着米粒，显然心不在焉。他们的双目一直定在镜面，两手顾不上夹菜。
江瑜等江璟房间里的人都离开了，把脑袋凑过去，对着镜面小声喊道：“江璟。”
“傻样。”公良珂摇摇头，伸手把江瑜拽回去，“稳重些。”
他教训完江瑜，反倒自己满脸堆笑地也凑上前了，“小璟呀，吃饱了没？”
江璟知道两人在看她，笑着把手冲左边摆摆，又冲右边摆摆，调皮可爱的劲头丝毫未减。
见江璟平安无事，公良珂和江瑜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用完餐后就将铜镜一扣，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公良珂作息规律，很少熬夜，正巧此刻就是学校熄灯的点，所以他闭上眼睛后，脑中很快就袭来困意。再加上今日耗费精力太大，他不出片刻就睡得很沉了。
今晚的梦来得格外快，与昨天晚上那场梦相同，真实感仍旧异常强烈。
梦中的场景迅速传来，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自己正踏着层层台阶上缓步向上。
这是一座城楼上用石头垒起来的台阶，表面斑驳粗糙，布有石纹。
城楼上一位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将军，看着城下大军压境的场面，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战戟。
他左臂垂在身侧，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下去，一滴一滴地砸在砖缝里，再也洗刷不掉。
公良珂登上最后一层台阶后，转身快走几步，被刺目的红和白惊得心头一跳。
银白色的盔甲……公良珂记起了这场面出现在书中的哪一段。
这时的葛雁行已经在边关呆了数年，终于在这一天与长靖开战。
战争开始的同时，公良珂已完全把控了朝政，就等给老皇帝下毒了。
葛雁行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披风在身后鼓动飘起。他手拿饮风刀，带军在大漠上英勇抗敌，挥刀的气势可吞四海，直冲霄汉。
长靖国自然不敌潇洒英勇的男主，被打得落花流水。
葛雁行报了父亲的仇，本是无比痛快的事，京城却突然传来“皇帝驾崩”的丧报。于是他带军回京稳定局面，并解决了公良珂这一反派。
内忧外患皆被铲除，宁启国迎来久违的安宁，而他葛雁行也成就了大业。
小说虽然还没有更新完成，但公良珂差不多能猜出：接下来，葛雁行将会走得一路顺妥。
在公良珂的印象里，这身银白战袍就是宁启国军中强盛的象征。可眼前这身战袍被血染红，仿佛“强盛”二字与也被动摇了几寸。
公良珂看到梦中的自己慌忙地跑上前，似乎很捉急。
“葛雁行！”他皱着眉大声喊道，似乎是在埋怨葛雁行的不惜命。
公良珂：？？？
这一时间段中，自己不应该在宫里给老皇帝制作丹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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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公良珂来了，葛雁行微微颔首，便坐下抬起左臂送到了他眼前，还不忘嘱咐说：“下手轻一些。”
公良珂瞪了他一眼，打开药箱翻找片刻，拿出了一把剪刀。刀尖无比锋利，被光折射后闪过一道寒光。
葛雁行的左臂上有一支箭，需要尽快取出。
刚剪断箭杆，葛雁行就“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然后让陶令望给他跑腿去拿酒。
伤口鲜血淋漓，箭杆上连带着一块布料，他隐约看到还粘了点皮肉。
单单这样看，就觉得够疼的！
公良珂不自觉地缩缩脖子，随后就瞧见葛雁行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烧刀子，梦中的自己居然将手上的动作稍微放轻柔了些。
这梦与书中剧情出现了偏差。不仅自己不该在边关出现，与葛雁行的关系也不可能如此和谐。
公良珂惊恐万状，强迫自己离开梦境。
三月份虽然已经暖和了，但夜晚的风还是很凉。公良珂裹了裹衣裳，赤脚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两扇未锁的窗户。
窗外是一轮圆月，浓亮的月光浇在院中的药圃里，又带着药香回去。
将军府中，葛雁行坐在床头手捧兵法，心思却频频飘到梦中，飘到公良珂为自己包扎的那双手上。
两人此时都万分清醒，之后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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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雁行每日都要早起习武，练几段刀法。就算这日睡得不痛快，也照样早早就起了。
天刚亮时，张施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身后还跟着两队人马。他们犹如开闸的洪水，“轰——”地涌进府内，奔往葛雁行所在的后院。
“葛将军。”张施行礼道，身上的穿戴比起昨天显然低了个档次。
葛雁行将饮风刀收起，暼向侍卫们，问道：“我将军府是藏了什么宝贝吗？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张施向后打了个手势，笑容中暗藏深意。
“昨日圣上下了口谕，要将军拜国师大人为师，咱家此次是受命前来接将军进宫的。”他话中毫无恭敬，甚至有仗着皇帝的势，而生出的嚣张的气焰。
他一直瞧不起这位年少将军，瞧不起这位任由皇帝欺压宰割的空有名头却无实权的将军。
话音刚落，侍卫们就走到了房门前头。
葛雁行知道自己不得不答应，只好稍稍松开指尖，向后倒退，给他们让路。
张施见状向前一拱手，端着架子回身指挥道：“将军房中的书籍笔墨、落兵台上的刀枪剑戟，能搬的都搬。一定当心着些，若是给将军磕了碰了，你们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
伺候皇帝的白头老太监来了国师殿。他一直向前倾着身子，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腰弯得直不起来了。
“国师大人。”老太监笑着喊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公良珂知道他来定无好事，但还是连忙招呼江瑜搬出椅子，自己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
“折煞老奴了。”老太监慌忙地躲开公良珂的手，眼看就要往地上跪。
公良珂是个一向尊老爱幼的好青年，所以他刚刚没细想什么长幼尊卑。此刻见老太监反应强烈，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不妥的举动。
他是官，这老太监是奴，封建王朝的礼制摆在这儿。于是公良珂撒开手不再搀他。
“国师大人，昨日圣上下过口谕，接下来的半个月，将军将会跟从国师大人学习。看这天色，想必葛将军很快就要来了。”老太监慈眉善目，眼角笑纹很深。
公良珂却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哪能劳费将军大驾？该贫道前去才行。”公良珂说着，冲江瑜招手将他唤到跟前，嘱咐说，“收拾行装，跟随为师出宫前往将军府。”
那老皇帝的心思他怎会察觉不到？
葛雁行进宫后，他就算是被囚在这殿里了。两人不对付，自然是相互掣肘。他们不论哪方受挫，最终的得利者都是皇帝。
“小道长不必麻烦，将军已经到了。”老太监拦住江瑜，向旁边躲开，然后指向殿门口。
嚯——好大的阵仗！
宫人们排着队，将一箱箱重入小山的木箱挨个儿抬进来，又浩浩荡荡地从两旁绕出去。
这一场面持续了数一刻钟才消停。
最后，葛雁行拎着饮风刀走进来。箱子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这国师殿本就不大，药材和炼丹的器具占了一大半的地盘。如今宫人们将这些搬来，殿中便满满当当，几乎无处落脚了。
公良珂扶住脑袋，费力稳稳身形，才没倒下。
他怀疑这群人把将军府给搬空了。
“公良大人，别来无恙。”葛雁行隔着木箱冲公良珂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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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来的物件虽多，但两位贵人不需要动手。
宫人进进出出，将它们归置好，随后到殿外靠着墙站了一排。
一切安排妥当，尽管公良珂和葛雁行都不乐意，却也赶鸭子上架般的，一个进宫、一个收留，将就着开始相处。
“将军，请。”公良珂笑着将葛雁行往房间带。
张施和老太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二位大人何时开始教习？老奴等着向圣上回禀呢。”老太监问道，跟随他们走进了房中。
公良珂暼了面无表情的葛雁行一眼，敷衍道：“即刻便可，二位公公请坐。”
葛雁行练了几段刀法，有些口干舌燥的，但一直没来得及喝口水润润嗓子。他捏着脖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瑜儿，快快奉茶。”公良珂察觉到他的不适，嘱咐完江瑜后向他一拱手，“是贫道怠慢了，将军勿怪。”
话虽如此，公良珂心中却在说他事多。
没一会儿，江瑜捧着茶壶向屋外走，“师父，房中没水了，徒儿去井中取些，还请各位大人再等些时候。”
“慢着。”公良珂拦住江瑜，接过他手里的茶壶，说道，“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一壶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