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chapter 22 ...
-
包厢安静雅致,展台上的熏香袅袅升起入进鼻腔,一偏头就能看见潺潺的水流在店内中央洗簌,煞是安逸度日。
还没上席时间,服务生把茶盏摆好,陈最便开始泡茶。茶叶是白芽奇兰,被云雾浸染的茶叶具山骨风韵,似兰香幽长,茶香瞬间从口腔弥漫在内室,滋味醇爽。
“好茶,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还会品茶。”林松溢撂着热气尝了一口,朝陈最笑道,“你的手艺也很好。”
“是啊,早知道上回就喝小最泡的了。”赵书琴娇嗔道,“你儿子泡的茶我都嫌涩口。”
林松溢笑道:“那要林觉找陈最多学学,以后回家常泡给你喝。”
林觉眼白一翻:“妈!就知道当着陈最的面说我坏话!我还有没有尊严了。”
陈最给对面的长辈续上茶水,边笑说:“我比林觉年纪大不少,也不算年轻了。”
与自己想象的相差无几,林觉的爸爸林松溢是做生意的,但没有丁点的市侩味,是个不折不扣的儒商。他和赵书琴恩爱非常,举手投足间都是宠爱有加,这种家庭氛围很棒,就算他只是旁观者,也能非常明了的感受到。
林松溢爱茶,陈最正好投其所好。原本紧张的心情有了不少的舒缓。他不太擅长聊天,林松溢也不是话多的人,幸好林觉和赵竖琴母子俩相互打趣,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陈最还是有些拘谨,他没应付过这种场景,就算以前在清醒酒吧,也不过是今日客明日陌,钱到手搪塞过得去就行。再后来,他陪黎曜参加过一些饭局,但他只躲在黎曜身边事不关己,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其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点眼熟。”林松溢说,“书琴说这就是合眼缘。”
陷入回忆的陈最被拉回现实,他稍愣了会,就感受到林觉握上自己的手。
林觉扬起眉头的样子得意非凡:“说了吧,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
陈最听见林觉父母的低笑声,竟然闹腾出了个大红脸,他端起茶杯咳了几声的刻意更让林觉高兴了。
林觉笑嘻嘻的拿下他的茶杯:“别不好意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况且你又这么好看,怕什么!”
心思被拆穿,陈最立刻瞪了过去:“我又没有不好意思!”
“好好好,没有不好意思。”林觉乐不可支的趴在他的肩上,“都是我不好,惹媳妇生气了。”
陈最“哼”了一声,用手掌心拦住林觉渐渐靠近的脑袋,转头说:“叔叔阿姨,时间差不多了,可以上菜了吗?”
林松溢看了眼腕表,搂着赵书琴慢慢起身:“可以的,林觉的表哥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吃吧。”
林觉家都是江淮人,陈最花了心思点菜,什么蟹粉狮子头、松鼠桂鱼、平桥豆腐羹……店里有什么好的,他都点乎了。这家店可是他花了足足一个晚上做功课才选定了,看着吃的人开心他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差点忘了,小川在黎家过得还好吗?”林松溢对林觉说,“上次听子扬说他在活动上碰到了小川,两个人还闹了不愉快。”
“黎川现在忙得很,我们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聊聊。”林觉撇了撇嘴,“他倒是没跟我这事。不过就表哥那个臭脾气,和谁吵架我都不稀奇。”
赵书琴附和道:“是啊,子扬那个德行,我跟他说过好多次了,手上有点权利看谁都趾高气昂——”
“——怎么我一进来就听到大家说我坏话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房门被虚掩开,陈最只听见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最并未将这道声音盘踞在内心,但深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起了作用。他明显感受到后脑勺被来人似有似无的注视着。
可能一回头就是直接的对视。
“怎么了,姨妈还不能说你了?”赵书琴搭着手臂,“我还就继续说了,你身上毛病不少,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家里人都给你擦屁股呢?”
高子扬嬉笑着:“姨妈教训的是。”
身侧有椅子被拉开起的风,林觉囔囔:“哥,你坐我边上。”
“我弟媳妇又不介意。”高子扬翘起二郎腿坐了下来,他搭上陈最的椅背,轻佻一笑,“弟媳妇挺害羞,都不给哥看看样子。那只能我先自我介绍了。”
“高、子、扬。”
短短三个字,差点让陈最手中的筷子掉落下来。
“这是我的名字。”高子扬逡巡着陈最逐渐发白的脸色,交缠在一起的长腿似有似无的在桌下蹭着陈最僵硬的小腿,“你叫陈最,是吗?”
怎么是他?
水滴从额上流向眼睛、鼻尖、下颚。是凉的,凉透了。领口被打湿,咽部有冰柱结成凝,害得只能呆滞的盯着镜面反射的丑陋的自己。
陈最蜷缩着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站起身,他轻笑着说:“对不起,我去趟厕所。你们先吃。”
险些落荒而逃。要屏住呼吸才能掩饰吞咽不下的恶心。
陈最按住胃部,往嘴里大口大口灌着侵蚀的水流。他的手还撑在洗浴台两侧,眼前是模糊一片,如注的水流声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啪
陈最被结结实实的抵住,坚硬的大理石台撞到小腹的力度让他差点呛口。
他被狼狈的顶住了后背。
“看你这反应,就是没忘记我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高子扬先发制人将陈最要抬起的手钳制住,傲然睥睨盯着镜中那张难堪的浸满水的脸,“黎曜死了,又勾引上了林觉,你还真是有本事。”
“滚滚——”
陈最根本动弹不得,在高子扬的居高临下下,他像一块砧板上的肉。
“滚!”陈最要挣脱开,使得劲越来越大。
“你——”陈最突然顿住了,股间的异物与冰凉的大理石形成昭彰的温度。
“陈最。”高子扬贴着陈最的耳朵,发出犹如鬼魅的声音,“如果不想被林觉知道,就再和我睡一次吧。”
*
下颌骨被捏进骨里,指腹不住的摩挲让全身的汗毛直耸,这样的姿势在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被看去无疑是暧昧不清,没有人知道陈最现在有多狼狈。
“放开我!”陈最咬紧牙关,“放开!”
高子扬仍没有改变丝毫,他用虎口扼住陈最的喉结,迫使怒吼声变得软弱无力。
“那天的你乖顺多了。”高子扬邪笑道,“哪儿哪儿都好。虽然是公交车,我还真能理解黎曜了。”
屈辱不堪的场面冲进脑中,陈最狠狠咬住将高子扬的手,趁他吃痛之时发狠推开。
“嘶——真野啊!”高子扬定身,甩了甩被咬住齿印的手,“这么大反应,又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你能为了黎曜跟我上床,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陈最迅速让自己正对着他,方才他使了大劲,不只是高子扬踉跄了几下,自己的尾椎骨也撞上了坚固的硬角。
可他顾不上摆出吃痛的表情。
陈最把手压在背后,遏制着牙关的战栗:“你到底要干什么。”
高子扬笑得轻浮:“显而易见,向你求欢。”
“不可能……”
“先别这么快拒绝。”高子扬摇着食指,“作为附加赠送,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听似狎昵的口吻,让陈最的心陡然一沉。
“如果我告诉你,黎曜那天听进去了我的玩笑话,转而暗示你……”高子扬说得话令陈最瞳孔紧缩,不堪设想。
“不可能……”陈最喃喃着,像是失了魂,“不可能……”
“你的反应比你说的话诚实多了。”高子扬的身躯将陈最笼罩着,他的笑声残忍又刺耳,“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对你说过‘高子扬在酒店有个长住房间,可以私下找他再谈谈新区批地的事儿’?再露骨的话不用我再提醒你想起来了吧?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拖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搞定,黎曜完全没有感到惊讶?甚至说……在他的意料之中?嗯?”
陈最彻底呆滞了,嗫嚅的嘴唇说着本能抗拒的话。记忆碎片凑成赶不去的走马灯,晃得头痛欲裂。
“我不信……黎曜不是这种人,他不会这么对我……”
“一个死人能让你要死要活,看你这哥样子,真替我表弟心寒。”高子扬傲慢的俯视着这张撕心裂肺的脸,“陈最,你不配。”
“你胡说,你快说都是乱说乱编的!!”魂不守舍的陈最无法顾及身处的场合,他发狠拉紧高子扬的衣领,逼对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你快说啊!!快说!!”
无能的叫喊声很快就惊动了安静的餐厅,高子扬满不在乎的任其滋蔓,他对陈最这张已然扭曲病态的脸嗤之以鼻:“我收回之前的话,不过是‘向你求欢’那句。你这癫狂发疯样,又脏又恶心,下不去口了。”
“你是胡说的……都是假的……黎曜不是那样的人……”
陈最的嗓子只剩干哑,手劲被消磨殆尽,他仍死死扒着高子扬不松手:“你说啊你说啊!你说……”
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靠近,驻足的人就算只有短短几秒钟,也足够积累起如沸的杂乱声。
得不到回应的陈最依然偏执到无以复加,直到高子扬的嘴唇再度开启。
“都是真的。”高子扬轻而易举就拉开了与陈最的距离,“每一个字。”
“陈最——”
瘫软在地之际,陈最被一双牢固的双臂撑住了。
淆乱的眼前是林觉若明若暗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担心、迷惑和震怒。
“哥!这是怎么回事!”林觉撑着陈最把他牢牢按在怀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怀抱太烫了,烫到可以把人烧得血肉模糊,丑态毕露。
“发生了什么?”高子扬不以为然的回应着陈最的睚眦目光,玩味的摸了一把下巴,“要你怀里这位解释吧。如果他解释不清,那我只能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