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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芃城涉险 ...

  •   解决掉太子亲卫,谢熹便挑了匹品相最好的马,又从其中一人身上裁了块干净布料,将清缎的四条尾巴仔细包裹起来。

      有了马匹,行路便快了许多,不消半日便能离开密林。

      等到天色向晚,暮云叆叇,谢熹终于赶到芃城,忽然看到一群难民,约莫二三十人,皆是老弱妇孺,正不顾次序地围堵在城门口,吵吵闹闹,推推搡搡,都急着先进城。然而太子在城内驻扎,城门有重兵把守,虽未明令封城,却与铜墙铁壁无异。

      果然,几个官兵听到动静,一边横眉怒目地走来,一边提刀呵斥,“吵什么吵!都给老子站好!”而后粗鲁地将难民拉开,挨个查看样貌。

      谢熹翻身下马,停在远处驻足观望,不由紧了紧怀里布料。

      他想,莫非太子及傅延风已经得到他没死的消息,正在搜查他的行踪?若官兵过来查看,即便认不出他,也会发现四条尾巴的狐狸,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清缎窝在谢熹怀里,一双滴溜溜的眼珠藏在布料中,正好奇地看着眼前景象。

      只见官兵将难民中样貌看得过去的年轻女子挑出来,而后不顾她们意愿,领着她们先进城去了。剩下的则被强行搜身,这些人穷困潦倒,几乎没什么东西可搜,不一会儿便听官兵破口大骂,“一群穷鬼!逃难也不带点值钱家当!还不快滚!”骂完就大摇大摆作势要走,难民们急得伸手去拦,开始半跪半拉地求情。

      “官大爷!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是啊官大爷!求您放我们进去吧!再不进去我们就要死了啊……”

      几个官兵顿时陷在挤攘不堪、怨声载道的人群里。

      那些被带走的年轻女子中,有不少年幼子女或弟妹被留下,小孩子本就与亲人分离受了惊,现下在这乱糟糟的境况里,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我要娘亲”“我要姐姐”的哭闹声此消彼长,炸得人耳朵生疼。

      官兵们见状气急败坏,立时拔刀胡乱挥舞,“都给老子滚!别拿你们的脏手碰老子!谁再犯贱老子就让他死!”

      就近的几个难民挨了刀,瞬间倒在血泊里,尖叫伴随着哀嚎源源不断。谢熹这才意识到事态不对,忍不住皱眉。他在战场拼死抵抗敌军,朝廷却在玩弄权术,执着于党争构陷。眼下还有无数百姓身处水深火热,这些官兵却欺压成性,胡作非为。

      太荒唐了。

      谢熹动了恻隐之心,反手将负在背后的剑抽出,准备上前阻止。清缎顿感困惑,这家伙不是来芃城交涉的吗?怎么自己都危在旦夕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她是为了取回内丹,才不得不帮点小忙,谢熹又是为了什么?

      眼见谢熹已将魔剑握在手中,横在身前,清缎抗拒地伸出爪子推了推。

      谁料谢熹会错意,以为她在鼓励自己,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放心,我必不会见死不救。”

      说罢,他将清缎放到地上,揉了把清缎脑袋,“且在此处等我。”

      随后毅然拔剑,极其潇洒地把剑鞘往旁处一扔,便大步上前,扬声斥道,“住手!”

      清缎用爪子扶额,这家伙?就算有她内丹也不能这样拿命造啊!

      官兵们砍杀难民正在兴头,听到声音才有所注意,见一朴素少年立在远处,便未将他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老子说话!”当即举刀向他砍来,可惜还未近身,就被谢熹一脚踹翻。

      “你找死!”这下其他官兵也顾不得难民了,一齐上前,要将谢熹置于死地。

      谢熹此番在边境豁出性命地历练,剑使得越发得心应手,这些官兵根本招架不住,城门瞬间血流成渠。难民们惊恐之余,见城门大开无人看守,四散奔逃下都进了城。

      最后两个官兵朝谢熹扑来,谢熹挟住一个,另一个却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愣在他面前,既不反抗,也不逃跑。谢熹不顾被挟的官兵挣扎,漠然将其一剑封喉。愣住的官兵骇然腿软,往后一倒跌坐在地,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什么东西?”谢熹将挟住的尸体嫌恶推开,冷冷发笑,“告诉太子,谢熹命硬,回来向他讨债了。”见那官兵还在失神,又一皱眉,“还不快滚?”

      官兵这才惊醒,吱哇乱叫地快速爬起,跌跌撞撞地往城里跑。

      谢熹回头,看到清缎早已摆脱布料,正站在满地狼藉中,衔着他的剑鞘。清缎怕魔剑吸收太多杀念再次发作,见谢熹望过来,赶紧奔上前去,示意他收剑。谢熹却瞧着摇摇摆摆的四只尾巴,不知为何,心里泛出一丝担忧。

      那官兵跑回去,神智几近失常,嘴里不停念着“谢熹”“妖怪”之类的词,很快便惊动了傅延风。傅延风命人将他带到跟前,想问个仔细。

      “你可是看到了宣平侯?”

      结果那官兵剧烈哆嗦起来,答非所问,“救命,有妖怪!有妖怪!”

      傅延风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不耐道,“什么妖怪?”

      “四只尾巴的妖怪!杀人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旁边将领一巴掌打过去,“傅将军面前也敢疯言疯语,成何体统!”

      那官兵闻言急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谢熹有一只狐狸,四只尾巴的狐狸!他把人都杀光了!杀光了!”

      傅延风感到蹊跷,谢熹一向深居侯府,活在紧密的眼线之下,从来都是略通文武而未成气候,如何能从凶险的战场死里逃生,还大开杀戒?

      他见官兵时哭时笑,满嘴荒谬怪诞,遂厌恶地丢了个眼风给旁边将领,“拖下去。”又想到太子亲卫尚无回信,便吩咐一队人马出去再探,远远还能听到那官兵的叫嚷——“谢熹回来了!他来讨债了!”

      听得他隐隐心惊,烦闷不快。

      彼时,太子谢箴正饶有兴致地挑选刚被送来为夜宴助兴的年轻女子。

      不一会儿,傅延风就绷着脸进来了,挥手叫那些女子退下,而后抱拳,“太子殿下,有急事奏报。”谢箴被他无礼的举动扰了兴致,本来十分不悦,听有急事才忍住,遂半倚在榻,顺手拿过一只酒杯呷着酒,懒懒地问,“何事啊?”

      “臣查探得知,宣平侯未死,自城门起就广杀官兵,无人敢阻。”

      “什么!”谢箴忙将酒杯放下,往前疾行几步,紧紧盯着傅延风道,“谢熹带五千人对莱国两万精兵,这样都不死?他、他来芃城干什么?”

      傅延风脸色也极为忍耐,“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来面见太子。”

      谢箴惊惶无比,忍不住叫起来,“他来见我做什么!难道他想杀了我?”

      “只要谢熹没死,他就还是宣平侯,领兵战败,向太子殿下请罪也是应该的。”

      谢箴情绪愈发激动,“我们这样设计他,他哪里是来请罪的!你快多派些人手,将、将他拦在路上,把他就地正法!快去啊!”

      傅延风未动,只重重喊了一声,“太子!”见谢箴还要叫唤,忙道,“您是太子,只要您说他是请罪,他就是请罪!臣已经在路上加派了人手,但宣平侯似乎有些古怪,不仅剑术大有长进,且传言他有妖物傍身……”

      “妖物?什么妖物?”

      “据说他有一只四尾狐狸,能显神通。”

      “哦?”谢箴不由好奇,方才还焦灼难安的面容竟松弛下来,带着些许兴味,“这天下还有四只尾巴的狐狸吗?能显神通,焉知是妖物而非瑞兽呢?”

      傅延风注意到谢箴变化的神色,竭力压下不满,耐心劝道,“太子,臣以为,此时不必过于深究狐狸,而当以怀柔之策使宣平侯放下戒心,先探虚实,再伺机将他拿下。”

      谢箴这才讪讪止住念想,随声附和,“哦,是,那傅卿去安排吧,别让我失望。”

      芃城地处虞国最西,有绵延山脉与西岭交接作为屏障,再往西便是莱国边境及零散村庄,受战乱影响,城内住户白日也多闭门不出。此刻谢熹牵马缓慢走在街上,更是除了缩在路边的乞丐,再未看到人影。清缎也好奇地将脑袋拱出布料四处张望,只觉眼前此景荒芜凄凉,倒有点像幽界通行的往生路。

      直至傅延风部下的一队人马出现,谢熹才停住脚步,心里暗道,终于来了。

      他特意留那官兵回去报信,准备和太子一党清算旧账,替那些只剩最后一口气仍在浴血杀敌,甚至期盼援军能够赶来的将士们讨个公道,还要替被拦在路上的薛平宁要个清白。

      可他不知怀里早有牵挂,下意识地将清缎拢紧了。

      将领眼角向下,意味不明地瞥了狐狸一眼,而后含着笑意,恭恭敬敬地下马行礼,“参见宣平侯,小人奉太子之命前来接驾。路上来迟,听闻有无知官兵冲撞了您,还望宣平侯恕罪。”谢熹定定看着来人,不作言语,手却将清缎脑袋拍了回去,顺势用布料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队伍中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

      “前有援兵未至,后有半路截杀,我可不敢期望太子的待客之道。”谢熹样貌生得好,仪态更好,即便落此境地,仍透着股矜贵傲气。

      将领只得继续好言,“这……必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今夜太子设宴款待,还请宣平侯随小人前去,与太子化解误会。”

      谢熹静立着,待那将领笑意快要挂不住时,才沉沉“嗯”了一声。

      夜宴设在太子所居的商序馆。

      虽说芃城不甚繁华,商序馆的外观也不起眼,但内里却是雕梁画栋,别有洞天。夜色渐浓,馆内却不昏暗,处处都有灯火照明,亮如白昼。谢熹进了馆,不时还能听到丝竹琵琶调试的乐声和歌姬的嬉笑吟唱声,风花雪月与外面的凋敝冷清大相径庭。

      谢熹忍不住皱眉,侍婢领他走到客房前,言道,“请宣平侯沐浴更衣,稍作休整,晚些时候自有人来引您赴宴。”随即行礼退下了。他打量附近几眼,许是气氛缓和下来,被捂在布料中的清缎也越发不安分,谢熹见状,立即入室关门,将布料掀开了。

      清缎冒出毛茸茸的脑袋,与他一同环顾四周,见这屋子收拾得十分齐整,桌上还摆着油馕面饼和鲜果佳酿。内室前架有一扇绘有壮阔山峦的屏风,袅袅热气正升腾飘摇出来,原是后面摆了个供谢熹沐浴的浴盆,旁边小案已事先放置了干净衣物。

      虽然规格远不及侯府,但在芃城已很难得。

      谢熹将清缎放于小案,刚要宽衣解带,就见清缎闪身窜到了桌上,嗅着各种吃食。

      “不可!”他担心有毒,慌忙奔来阻止,清缎却已挑出几串紫玉般的葡萄,若无其事地吃起来。她自幼喜食葡萄,人间的葡萄虽然稍逊青丘,但也甜蜜可口。

      “你怎能如此莽撞?若被有心之人下了污物,该如何是好!”谢熹又气又急,眼前狐狸却仍埋首吃着葡萄,对他的担忧充耳不闻,反倒让他无措起来。

      他默了半晌,见狐狸未有异样,才稍稍定神,“算了,你与一般狐狸不同,想来那些污物是不怕的,是我庸人自扰了。”旋即叹口气,伸手去抚狐狸皮毛,以为它奔波饿极,于是心生内疚,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它。

      “乖,慢慢吃吧。”

      谢熹进了内室沐浴,清缎餍足一番后,在桌上窝成一团惬意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忽觉体内灵力开始暴涨,惊得她一个激灵跳起来。

      糟糕!

      要化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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