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十四州》陇上疏林

7、主人

　　澹台羽看着渐飞霜，眼神里的轻蔑清晰可见“哈哈，渐飞霜，你一个无主剑灵，能干什么？看你多年修行不易，我不伤你性命。”
　　渐飞霜抚掌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不会真以为能把我怎么样吧？”他挑衅的看着澹台羽“你配吗？”
　　澹台羽拉扯风箱，金红色的火苗顺势而生“我不和你多费口舌，如今木已成舟，老夫还有要事要做，恕不奉陪。”
　　至少澹台羽所说有两件事不假，一是如今剑鞘已毁，他再也无力回天。二是他身为无主剑灵，的确无法和澹台羽抗衡。
　　只不过想要制成绝世名剑，光有火可不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他就且等着，等着澹台羽剑成。
　　澹台羽开炉铸剑，一时之间门派上下都已知晓。大家议论纷纷，猜测长老这次如此声势浩大，不知要铸造出怎样的一把绝顶名剑出来。
　　容子英很快也知道了澹台羽以扶桑神木引火是怎么个引法……
　　渐飞霜没想到澹台羽那个道貌岸然的始作俑者不以为意，容子英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反而专程跑来找他，他看着前来道歉的容子英，语气没什么起伏“我用不着道歉，即使需要，也不用你来给我道歉。”
　　容子英执着的摇摇头“你若有气，只管朝我发就是了。”
　　渐飞霜倚在门边“我又不是人，没那么多气。更何况，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用得着你来给澹台羽道歉？”
　　容子英目光清澈，神情坦诚“无论师父怎么想，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做到。我既然答应你找剑鞘，就一定为你去找。”
　　渐飞霜叹了口气“扶桑神木早就绝迹了，不然澹台羽会把主意打到我的剑鞘上来吗？”
　　容子英摇摇头坚定的说“世界之大，奇珍异宝无数，只要我能找到渐飞霜的铸造手札，一定能找到可以重新铸造的剑鞘材料。”
　　渐飞霜几近不可思议“自我剑成已有两千多年，你到哪去找当初的铸造手札？况且你即使找到，又到何处寻访那些可能绝迹的材料？痴人说梦。”
　　容子英不为所动“至少可以一试。”
　　渐飞霜捏紧拳头“你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容子英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半分犹豫“言不信者，行不果。一诺既出，生死无悔。”
　　以往都是容子英在渐飞霜面前无话可说，如今渐飞霜看着容子英坚定的眼神，难得的生出了一股难言之感，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年岁还轻，但已经生就了一副行端立正的君子骨。虽然看着沉默寡言，冷漠淡然，内里却如此高风亮节，坚守本心。这人真的是澹台羽教出来的？
　　渐飞霜费力的扶住自己的额头“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容子英略一躬身，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犹豫片刻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前辈休息吧。”
　　渐飞霜觉得脑袋一大：“等会等会，你叫我什么？”
　　容子英退了回来“前辈？”
　　渐飞霜神情复杂的看着容子英“你叫我前辈？”
　　容子英看着他回复到“那日你让我唤你真名，我叫了，你又说不是时候。我想了一下，就称呼你为前辈了”容子英的表情写着——有什么问题吗？
　　渐飞霜扶额“我那是……你……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容子英有些无奈“前辈，说不清楚可以慢慢说。我不着急。”
　　渐飞霜“.……”
　　沉默片刻之后，渐飞霜毫不留情的把容子英推开，并在他身前关上了门“不好意思，我懒得跟你解释。”
　　渐飞霜的铸造手札暂且找不着，但是澹台羽的手札却不难找。反正不用睡觉，渐飞霜很快就翻到了澹台羽的手札，可惜他对铸剑也就是个一知半解，半桶水功夫，也没什么进展。
　　不过他倒是意外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渐飞霜，干将莫邪。他研究这些古剑。倒也不奇怪。只是不能再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或许让那个小剑痴来看看能发现什么？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渐飞霜无情掐灭。他既不想解释什么叫没到时候，也不想被人叫做前辈。
　　虽说手札他看不太懂，但好歹日子他还是会看的。铸剑讲究天时地利，顺应四时。渐飞霜掐指算算，自打澹台羽开炉已有六月，按他的进度再过三天就是剑胚初成的日子了。
　　那把剑他去看过，即使用了太阳真火也不过如此，也只能在还活着的这些铸剑师里比比高下，远远达不到名留千古。
　　白瞎了他的原配剑鞘，渐飞霜恶狠狠的想着。我倒要看看你能锻造出怎样的一把剑来。
　　澹台羽倒也莫名其妙，他在自家门派练剑还要广布结界，只许容子英一人进出，还特意吩咐容子英必须在剑阁随时待命，不得离开……
　　自打开始以来，澹台羽只要容子英一人进入他布下的结界，师父和往常不同，容子英想要询问，但是铸剑之时必须全神贯注，他不好打扰，只把满腔疑惑暂且压下，等待剑成之时再问。
　　按照时日计算，今天就应该是剑胚初成的日子了。澹台羽看着熊熊火光里闪动的剑胚，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狂热。
　　这些天来他只一味全神贯注，难得和容子英说话，此时却放下心神，温和的与容子英交谈起来“英儿啊，你是否也想铸造出一把名流千古的好剑？”
　　容子英点了点头“这是所有铸剑师的夙愿。”
　　澹台羽痴迷的看着炉火“天下铸剑师多如牛毛，所铸之剑更是数不胜数，你可知道，什么样的剑才是绝世好剑？”
　　容子英略加思考“顺应天道，明神灵智的剑才能绝世。”
　　澹台羽大笑“说的对啊，所谓天下九剑，不过是开了神窍，有了神完魂足的剑灵。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容子英摇摇头“寻常有灵识的宝剑，要至少经历千年才能拥有自己的神志，而开炉就能拥有神志的剑即便不能位列九剑，也是举世无双，可以名留千古。”
　　澹台羽定定的看着容子英“要想让所铸之剑在开炉之时就具备神志，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容子英震惊的看着澹台羽“师父，你是说……以活人殉剑？”
　　澹台羽一把抓住容子英的手腕“英儿，你愿不愿意助为师成就绝世之剑。”
　　容子英一时觉得荒诞可笑，一时又觉得茫然无措。他最敬爱的人，从小教他明辨是非，教他铸剑习剑。为他缝补衣裳，为他指点迷津，可是如今，他却要求自己以身殉剑？
　　容子英想笑，但是嗓子好像被塞住了，怎么也笑不出来“您说……什么？”
　　澹台羽的目光中竟然滑稽的含了一点慈爱“英儿，你的天资过人，又对剑道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热忱，你一定能明白师父的对吧？”
　　看着澹台羽那张熟悉的脸，容子英感觉自己之前的世界正在无声的坍塌。他的眼前没有澹台羽，只有自己和一片空白。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荒诞不经的事实“澹台羽，你要脸吗？”
　　容子英随着那声音下意识的抬头，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真好啊，在他觉得自己的曾经被全盘否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实之时，能够看到一点熟悉的，没有改变的东西。真好。
　　但显然澹台羽看见渐飞霜就不那么愉快了，他大声斥道“你来这干什么？”
　　渐飞霜漫不经心的扫过他狰狞的脸“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管你想干什么，一定干不成？”
　　澹台羽轻蔑的看着渐飞霜“你想阻止我？就凭你一个没有主人的剑灵？”
　　“怎么？你一方面想要铸造出像我一样的剑灵，另一方面又看不起我。那你在这铸的什么剑？”渐飞霜根本不把澹台羽放在眼里。出言讥讽信手拈来。
　　澹台羽语气激动“你懂什么，此剑出世，定是不输给天下九剑的绝世之剑。”
　　“哈哈哈”渐飞霜冷笑道“那你为何不自己跳下剑炉，成全自己的绝世之剑？怕是你自己也清楚，就凭你这种垃圾，跳下去当柴烧还嫌脏了我的剑鞘呢。”
　　澹台羽冷漠的说道“以身殉剑制成的只是未成之剑，之后必须有铸剑师淬火，不然就只能等待天生异象，以天成剑。”
　　渐飞霜看着澹台羽的脸，嘴角居然温和的勾起，隐隐看上去居然有种奇异的动人，不过他说出的话，确是十足的冰冷“凭你这种铸剑师，能做出什么样的剑来？”
　　澹台羽转头不再看渐飞霜“言语刺激最是无用，劝你莫要白费功夫。”澹台羽毕竟收藏渐飞霜长达五十年，虽然无法完全驾驭，但是对于渐飞霜的了解也远非常人能企及。
　　他早就知道无主剑灵根本无法发挥原本的一成实力，更知道以渐飞霜的孤傲绝不可能委屈自己勉强找一个主人。
　　若非渐飞霜是如此一把狂傲孤寒的剑，他也不会拿渐飞霜的剑鞘去引火。究竟渐飞霜再强，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等同废铁。
　　澹台羽转向容子英“英儿，你一定能明白师父的苦心吧……”
　　所幸渐飞霜在一旁和澹台羽争锋相对的互相讥讽了两句，让容子英勉强回复了一些思考能力。容子英勉力睁开眼，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站直了身子，让腰背如挺直的青松，缓缓下跪。
　　澹台羽看见他跪下，以为他同意殉剑，喜出望外的想要说话，却听见容子英不卑不亢的说道
　　“师父，恕弟子难以从命。”
　　澹台羽难以置信的看着容子英“为何？英儿，你对剑道的痴爱不亚于为师，怎会不懂我的心意？”
　　容子英即使跪在那里，也像一株拔地而起的青松。他微微仰头，白皙俊美的脸被火光映的无比坚毅“相传欧冶子毕生渴求仁道，以十年心血浇筑，最终才铸造出了湛卢，湛卢剑无锋却厚重，秉仁义而生，是仁道剑。干将莫邪情谊不改，宁愿双双以身殉剑，以求永世不分，干将莫邪是情义之剑。如今您只为了一己私欲铸剑，即便剑成，也被天道不耻。”
　　澹台羽长叹一口气“以你的天赋心境，你若殉剑，绝对是不亚于渐飞霜的剑灵。可叹你年岁太轻，对着这红尘俗世有太多牵挂。因而心志不坚。可怜啊。”
　　容子英摇摇头：“师父曾经教过我，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若能以此身殉道，容子英虽死无悔。但可惜，这是师父你想要的，不是我所追求的。”
　　澹台羽连连摇头“愚蠢啊，愚蠢。等你走过半生，却发现自己永生也无法触及那所谓终极，我这一生，自认天赋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人，所有人都说，若是有一天，有人能铸出比肩天下九剑的不世神兵，那个人一定是我。就连我自己也这么相信，可是，直到如今，所谓终极，还是我只能高山仰止的存在，这让我怎么甘心？！”
　　容子英看着澹台羽状似癫狂的表现，内心不禁涌上一丝凄凉“……师父”
　　的确，所有人都认为，如果有人能铸出绝世之剑，那个人绝对是澹台羽，就连容子英也坚信不疑。可是，这却成了压死澹台羽的稻草……
　　渐飞霜看着澹台羽，冷冷的摇头“心有不满，必生怨怼，怨怼一生，仇恨就起，澹台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能成剑，也必定是一把带来不详的妖剑。”
　　澹台羽怒斥道“你闭嘴。”他转向容子英“英儿，是不是渐飞霜蛊惑你与为师作对？”
　　容子英看着澹台羽，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愤怒伤心多一些，还是无奈悲凉多一些，他郑重的朝着澹台羽磕了一个头“师父，我所说之话，句句肺腑。请你相信，子英绝不是贪生怕死。”
　　他以气化剑，用剑刃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我宁愿在此刻以身证道，也不会看着师父你一入穷巷，再不回头。”
　　随着他的动作，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澹台羽难以置信的低声说道“英儿，你宁愿自戮也不愿意助为师成剑？”
　　渐飞霜则是气愤的大喊“小剑痴你脑子有坑是吧！”
　　容子英目光清明，神色平静“若我身死，能换得师父清醒，那容子英虽死无悔。”细细的血线顺着他修长的脖颈留下，容子英遗憾的看着渐飞霜“渐飞霜，可惜我答应你要为你重铸剑鞘，不能守诺了……”
　　“你混蛋！”
　　在容子英刚刚叫出渐飞霜名字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之气顿时席卷了整个剑台，容子英诧异的感知着掌心里的温度。他手中以气化成的剑已经变成了一把更加真实的长剑。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能清晰地感知手中这把剑的一切，它的感觉，它的情绪。容子英也能查觉，手中的剑也同样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渐飞霜？”
　　充盈的剑意从掌心慢慢循环到全身，身体的情况无一不在提醒他——自己拥有的是何等强势的力量。
　　渐飞霜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老子可是把自己都托付给你了，你敢给我自杀一个看看！”
　　虽然触手冰凉，但是心里却暖的不可思议，容子英小声喃喃“你又何必……”
　　渐飞霜没好气的回答他“老子选主人，绝不可能因为外物，你少胡思乱想。”
　　澹台羽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他不甘的诘问“为什么？难道终我一生，都无法铸造出一把绝顶之剑吗？？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拦我？”
　　眼前这疯癫荒谬的景象，竟然意外的和渐飞霜的回忆重合，这次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别弄得好像谁对不起你一样。”
　　澹台羽抽出佩剑，哈哈大笑“是天意，天意弄人，我便要顺从天意吗？做梦，英儿，你既不愿殉剑，就别怪为师无情。”
　　容子英还有犹豫，渐飞霜却直接迸发出冰寒剑意“别废话了，你看他精神正常吗？”
　　澹台羽功力深厚，容子英宝剑傍身。两人多年师徒，对彼此的了解远超常人。一时之间竟然战的有来有回。
　　澹台羽身上居然有着燥然魔气，恐怕因为心生怨恨，早就招来心魔入体，正巧天下九剑克制魔气，冰寒剑气压制的澹台羽难以招架。
　　“打破结界，我就不信你们天玄剑派任由长老入魔。”
　　沉默片刻，渐飞霜听见容子英轻轻回答“好。”
　　渐飞霜能够轻而易举的感知到容子英内心的痛苦，多年师徒，如今却沦落到刀剑相对的地步。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不过果然不出渐飞霜所料，打破结界之后，宵明第一时间带着几位长老前来，把澹台羽收押了，渐飞霜清楚的看见，宵明还顺手拿走了太阳真火……
　　不过他无暇顾及，容子英因为消耗过多而晕倒了……
　　天玄剑派最近变故频发，先是传剑长老澹台羽在铸剑之时走火入魔，至今昏迷不醒，被掌门送到后山修养。再是长老首徒容子英也被澹台羽波及，至今昏迷不醒。更有传说被他师父珍藏了五十年的渐飞霜，如今也已认容子英为主。
　　而且在容子英昏迷期间，宵明更是直接宣布从此之后剑阁之主就是容子英了。此举引来不少不满，其一，容子英今年才十九，年纪轻轻就辈分颇高，如今更是一跃而上，成了剑阁之主。其二，容子英至今昏迷不醒，当日之事疑点颇多。他们不敢责问掌门，全都围在剑阁外准备为难容子英。
　　只不过这么多天了，没有一个人能踏进剑阁半步……
　　“容子英，你出来。澹台长老走火入魔，你却一跃成为剑阁之主。我不信此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不要当缩头乌龟，出来！”
　　在此叫嚣的人名唤鹤唳怎么看也得五十往上了，按辈分算是容子英的师兄，他一向嫉妒容子英的才华，此时也表示，不服容子英成为新的剑阁之主。自从掌门颁布新令之后，他就日日前来叫嚣。
　　嘭——
　　坚硬的木门应声而开，一个白衣青年缓步走了出来，他长眉斜飞，凤眼微吊。淡色的嘴唇微微抿起，白如霜雪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一出来，周身散发的寒气就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能不能请你闭嘴，我家主人还在休息。”
　　鹤唳愣了一下“你是何人。”
　　渐飞霜跟个门神似的往门口一站，丝毫没有请人进去坐坐的意思“九剑之七，渐飞霜。”
　　鹤唳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我要找容子英，你一个小小剑灵，装什么威风！”
　　渐飞霜一派目中无人“我一介小小剑灵，想来只听主人吩咐，像你这种三教九流，说话我只当放屁。”
　　鹤唳横眉倒竖“庶子无礼！”
　　渐飞霜淡然抽剑，白色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不服来战。”
　　话音未落，鹤唳就已经抽剑向前。他的剑如同山岳沉稳。但同时很快。转眼之间就已经刺出五剑。
　　渐飞霜在旁边微微一侧，如同一片轻软的雪花飘过，转瞬之间就已经闪身到了鹤唳面前。他的人如霜雪洁白，剑如霜雪冷冽。出剑又快又急。是冰中刀，山巅风。
　　鹤唳既没有办法刺中一片飘飞的雪花，也没办法避开山巅的寒风。
　　转瞬之间，他的左肩就已经被刺中一剑。鹤唳暴怒的还想挺身再刺，但是淡青色闪着蓝光的剑刃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要害，只等他往前一步，就可以洞穿他的咽喉。
　　鹤唳冷汗直流，他看着锋利的剑尖不敢妄动“你……你”
　　渐飞霜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收剑转身回到剑阁，他袍袖一挥，剑阁的门就在鹤唳面前应声而闭“可一战者寥寥，可同乐者无几。赶紧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整个剑阁都在渐飞霜的剑气笼罩之下，谁想先进来，先过渐飞霜这关再说。
　　燕志云正在剑阁里，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他对渐飞霜的崇拜溢于言表“霜哥，你太帅了，刚才那一剑我简直没法形容。”
　　渐飞霜没好气“那就闭嘴，谁请你说书了吗？”
　　燕志云捧住了自己的脸“我竟然摸过渐飞霜，是不是间接和薛东城握过手了，啊啊啊，我这辈子不洗手了。”
　　渐飞霜“.……那你最好离我远点。”
　　燕志云挠挠头“那个，小师叔，他还没醒吗？”
　　渐飞霜停住脚步，微微沉默“醒了，但……”他转头看向燕志云“有事找书镜带你。我先去找你小师叔。”
　　渐飞霜走进容子英的房间，容子英长发未束，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一株梅花。此时远没到开花的季节，只有枝叶郁郁葱葱。
　　渐飞霜撩了一下额发，压住心中的烦躁。容子英突逢大变，心情沉重可想而知，连带着他也一起心思燥郁，说不出的烦闷。他实在是不会安慰别人，此时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哄哄容子英，但一时无从开口。
　　但没想到容子英居然先开口“……如果你实在不想认我为主，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
　　渐飞霜被他的脑回路气的不怒反笑“哈哈哈，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认你为主？”
　　容子英声音低沉，带着隐约的委屈“我能感觉到，你自从认我为主之后，每天都不开心……”
　　渐飞霜狠狠的弹了一下容子英高挺的鼻梁“我不开心是因为你不开心！你根本就没意识到，剑主能影响我到什么程度，也根本不知道你能对我做什么。”
　　虽然容子英没笑，但是渐飞霜还是感觉到了他一瞬间放下心来……
　　容子英正色道“我看到了你和鹤唳师兄的战斗，鹤唳师兄修行多年，连我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战胜的。”
　　渐飞霜对容子英的胡思乱想非常不满，语气也冷冷淡淡“呵，那可不，我看那个鹤唳少说五十，当你爹是绰绰有余。当你爷爷也未尝不可。”
　　容子英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瞎说什么。”
　　考虑到这是自己找的小主人，咬着牙也得自己哄，渐飞霜皮笑肉不笑的说“主人说的对，我不说了。”
　　容子英却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叫我主人，我们就像之前那样相处便是。”
　　渐飞霜眯眼看着容子英“怎么，你想让我叫你小师叔？也不是不行。”说罢，他就有意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师叔——”
　　容子英脸上浮上一层薄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太，太拘谨。”
　　渐飞霜的表情却很温和，他摸了摸容子英瘦削了不少的脸“总算是高兴点了。哄你累死了。”
　　容子英的脸更红了……
　　渐飞霜把手收回来“没关系，我不会拘谨的。”毕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容子英显然感觉到了剑灵没有说出口的话“会吗？”
　　渐飞霜笑一笑，揉了一下容子英的头发，化成一道流光，进入了青蓝的长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