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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险中求安 (上) ...

  •   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没有了心跳。
      河水的缓缓流淌,几缕黑色的轻烟钻入了冰冷的躯壳里,身体终于开始恢复心跳,脸也逐渐恢复红润,眉头却怎么也舒展不开,仿佛被寒冰笼罩…
      ——
      “不好啦!出大事啦!”
      顾邵宜在乡间小路上跑得飞快,凭借专业技能成功到达目的地,进不了灵家的法阵的顾邵宜,就直接站在栅栏外大喊大叫:“不好啦,老萍阿姑,出大事啦,你儿子想不开自杀了!”
      光明报社卧虎藏龙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在灵家门外聚集了一帮人,他们无一不例外拿着笔杆子刷刷写个不停。好几个画风奇特的是光明报社长特意请来画画的,颜料纷飞,散发出艺术家的狂放不羁,看架势是随时准备捕捉灵浮萍受到刺激后的丑态,以此制造噱头强占头条。
      这群人为什么像疯了一样。
      因为灵家人整个家族虽然没落了,但是基本的知名度还是有的,灵药房的娘亲是沧衡镇灵家支脉第5代堂主,资质平庸相貌平凡,曾因为记错灵家最简单的入门咒法而被众人嘲笑为灵家之耻,但黑红也是红,写什么能赚够一波眼球当然要多写写。
      尽管灵浮萍撑不起门楣,但好歹基本流量大盘还是有的,在当地也算半个名人她,唯一的儿子出点事情那还不是个大新闻?
      “你说什么?”
      二傻子夏江南端着碗面条出来边吃边问,顾邵宜刚来这镇上没多久,心中也暗自摇头:卧槽,真的长得不像,大叔啊,请节哀。
      顾邵宜:“大叔,请节......不不,你儿子被禁地的妖兽衔走了!”
      此话当如平地惊雷,荒野苍虎暴走平川。
      用围裙擦着手走出来的大傻子灵浮萍正巧听见这句话,心态立马崩溃了,她平日里爱看各种言情小说,降妖伏魔的本事差到辱没家门的程度,真遇到什么事情就开始发慌。
      与肤色黝黑,脸圆圆的,虎背熊腰的灵浮萍一比较,傻愣着的夏江南也秀气了不少。
      顾邵宜:唉,看来灵药房的身世真的很值得怀疑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的儿砸怎么了?!”
      还没等顾邵宜再重复一遍,灵浮萍先一步奔过去,一双黑不溜秋的手紧紧地握住顾邵宜的肩膀,使劲地摇晃,差点把顾邵宜摇成个傻子。
      “孩他娘......”灵药房他爹慌不择路地抛出手中的碗,在一旁劝灵浮萍:“孩子他娘,你别激动……人家孩子是无辜的,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绪……”
      “你还知道说我?我说孩子要富养,你非要散养,现在好了吧,孩子没了,我们唯一的儿子没了……”
      粗壮的灵浮萍双腿一软瘫在地上,默默流泪,她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人了,头一会儿遇见这事,心态就崩了,她哭得伤心,怎么劝也劝不住:“造孽啊,这一天总是来了,逃也逃不过。”
      夏江南本来还在劝她,实在劝不住,也偷偷开始抹眼泪,两个也算小有名气的术士家族的长辈,一点都不冷静,情绪上涌,只觉得天塌了。
      反倒最后记者们忙着上前安慰他们。
      ——
      沧衡镇地界盘踞了一块著名的风景区。每当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各地名人雅士纷来沓至,人车分流络绎不绝,呼朋唤友二三成群,登山望远不亦乐乎。
      幸亏当地政府疏通得当,自风景区开放以来,从未发生过大型踩踏事故。风景区之所以为风景区,屁大点的地方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镇压恶龙的禁地不得不说功不可没。
      每日皆有冷峻神秘的谢家侍卫分批把守,不允许外人入内,更加给这里平添了神秘色彩,让人心驰神往,遐想连篇。
      据说禁地深处封印了无数只变异的妖兽,作死闯入的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一来二去,即使谢家不派人把守,也没几个人敢用小命去冒险的。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禁地在普罗大众的想象之中,很快宛如充满血腥腌臜的妖兽垃圾场,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时不时会从某个角落蹿出来个长着怪角的怪物,玩笑似地一口咬掉了某位不知名闯入者的脑袋。
      只要敢闯进去的人可以发现,禁地虽没有想象中得那么可怕,不过也是高树蔽天阴冷潮湿,一人抱粗大小的树木密密麻麻地分布着。
      站在当中,抬头满目的树叶重叠不见天日,扒拉开夹杂着刺挠的荆棘,越往里走,越开阔,不一会儿脚下软草杂生,嫩绿的叶子上栖息着密密麻麻的斑点昆虫,潺潺的溪流静静在山间环绕,仿佛童话中才会出现的世界。
      继续往外围走,大约一刻钱的功夫,耳畔隐约可听见潺潺的流水声,细微的光射入,寻着亮光走,雨林结束,便可见清澈见底的川水曲曲绕绕与天际相连,浑然一体,碧玉天成。
      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洞口,坐着一位闭着眼休息的仙风道骨的男子,他长相偏南方交趾国那边,瘦得跟竹竿似的,加之肩窄,眼睛细长鼻梁笔挺,颧骨高,脸上又没挂着几两肉,远瞧着既清秀干净又小气刻薄。
      头戴玉冠,两缕龙须挂在鬓边,依稀可见菊/花形状的金色耳钉,他灰白色的道袍上花团锦簇,玉带上挂着金色的圆形玉环。洞口透进来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金氪金的脸被照得蜡黄蜡黄的,看起来营养不良,好似刚被暴雨侵袭过的枯藤朽木。
      要不是他回来得及时,灵药房可能早就死了。
      他把灵药房救上来又口对口输了真气,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又担心他被某个贪吃的野兽吞了,就一直坐在洞口守着。
      “师父……”
      听见灵药房叫他,金氪金睁开眼睛,金色的光芒由内往外“嘭"地散开,面庞愈加显得清秀可人。
      灵药房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下巴上有些若隐若现的胡须,他沙哑着嗓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师父?”
      "我还以为……"灵药房抬起上半身,眼神一半明亮一半阴郁:“还以为是做梦……你这次是不是又很快要走了?”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人吗?”金氪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挪了挪脚,特意为灵药房空出一块地方:“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们未来做打算。”
      灵药房被他唬得愣一愣的:“你说得都是真的?你和那些人都断干净了?”
      金氪金眼神坚定:“千真万确。”
      为了哄灵药房,他忙不迭地握住灵药房的手,眼巴巴地盯着他:“好了,不要闹脾气了,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
      灵药房情绪激动,他拥金氪金入怀:“我还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为了找那个人不要我了。”
      “放屁!”金氪金任由灵药房抱着,他同样也揽着灵药房的腰,温柔地说道:“怎么可能呢?”
      两个人半跪着抱了许久,才不情愿地松开彼此。
      “我个天哪……我没看错了吧?某人终于舍得回来了?喝花酒喝够了,终于知道回来了?”
      说这话的是个黑皮肤的女子,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八岁左右,实际上已经差不多二十二岁了,长着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个子也不高,身上挂着各种叮铃铃的小玩意,用一根红绳扎住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搭在肩膀上。
      她的名字叫封桃善,是灵药房的师姐。
      封桃善阴阳怪气道:“怎么了?您老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故,魂归故里了呢!”
      金氪金气得牙根直痒痒:“就是你在中间挑拨我和大房的感情!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一群没良心的狗崽子!”
      封桃善恨不得把手里的果子糊在他脸上:“为了钱什么要求都应下来,你钱拿得欢,牛皮也吹得震天响,可结果呢?眼瞧着打不过,治不了,跑得比谁都快,受伤的总是我和那个傻小子!”
      她用手指着灵药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水平,打得过几个妖兽?还不是最后都是我去救他?”
      灵药房不服气:“我总有一天会变强的。”
      “就凭你?”封桃善一撇嘴:“你自从和这个狐狸精在一起后,有几天是好好练功的?你能变强,我跪下来叫你一声姐姐。”
      金氪金怒拍大腿:“说谁是狐狸精呢!”
      封桃善:“我说了谁了吗?冲我嚷嚷!”
      封桃善得罪不起小心眼的基佬金氪金,她决定先闭嘴。
      当年先是她被金氪金救下为了报恩,不甘不愿地认他做了师父。
      没多久灵药房来找她,金氪金又结识了灵药房,金氪金好比是头千年狐狸修炼成的人精,又把涉世未深的灵药房骗进了自己的狐狸窝。
      金氪金还真就被灵药房这个小帅哥迷得五迷三道的,教他术法、带他四处游山玩水,还专挑危险的地方,虽然最后都平安回来了。封桃善还是觉得金氪金不是带着灵药房去历练,而是带着他去玩命的。
      但就这样的日子,灵药房也像中了蛊一样,沉迷于其中无可自拔,只要金氪金在身边,就乐呵呵的。
      封桃善时常后悔当时就不应该介绍他俩认识,一个是历经风月场所的老狐狸,一位是一根筋的痴情少男,怎么看都不搭,总归是要上演痴男怨男的戏码,从源头掐掉这段孽缘无非是最合适的。
      好几次执行任务的途中,由于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过大,她和灵药房差点一起命丧黄泉,她亲眼看着金氪金毫无人性抛下他们跑路的,还不止一次。
      可惜灵药房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死缠着金氪金不放,狗皮膏药都不带这么粘人的!
      等封桃善和灵药房辛辛苦苦杀了妖兽取了妖丹时,金氪金又会不要脸地跳出来:“你们做得很不错,进步很大!”然后嬉笑着把他们辛辛苦苦才得来的妖丹收进自己的行囊里,连声谢谢都不肯说。
      可以想象财主们送的金子、银子肯定也都被金氪金一个人独吞了,每当封桃善气不过当面质问他时,金氪金就顶着他那张看起来也没多大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没说几句就把封桃善带偏了,每次封桃善理直气壮地冲进去,最后抓着头发怀疑人生地走出去。
      灵药房更加无法指望了,他大高个子缺心眼,每天清晨都起来练武,对着望着他的金氪金笑得灿烂,然后两个人都很开心,一起傻笑。
      封桃善暗中研究过二人,总结出一个道理,恋爱中的人都没什么脑子,即使再没心没肺的人都有软肋。
      “好了,说正事。”
      金氪金和灵药房腻歪完,终于严肃起来,他咳了几声,不好意思地对封桃善开口:“阿善,我让你从那个老妖婆那里偷来的画你偷来了吗?”
      “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封桃善得意洋洋,她伸手念了句口诀,空中出现一个洞,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的头伸出来,被她一拳头揍进去。
      “你行不行?不会被那老太婆发现了吧?”金氪金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逗封桃善生气。
      “你不要说话。”封桃善果然被激怒了,她伸手让金氪金赶紧闭嘴,还顺带瞪了一旁傻兮兮的灵药房。
      “看好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重新冥想,几乎就在一瞬间,她背后出现了一副地狱般恐怖的场景,无数的妖兽在黑漆漆的焦土上互相撕咬,血肉横飞,每走几米都会有红彤彤的岩浆迸发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糜烂味道。
      “到了吗?”封桃善颤抖地问道。
      “还没有。”金氪金难得温柔起来。
      “好。”封桃善打了个手势,她继续闭上眼睛,一瞬间周围又被恐怖的场景淹没。直到两尊高大十几米的神女石像的出现,金氪金才开口:“阿善,继续往前,快到了。”
      封桃善嗯嗯点了点头,她掌心直冒冷汗,顾不上那么多,她克服心底的恐惧继续往前,绕过仙女石像,灵药房回头看,正离神女像越来越远。
      天空都是漆黑的,两尊神女像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没进入忘忧村之前,神女像摸起来像是石头雕刻而成的,她们安安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怜悯地低眸注视脚下的怪物们。
      一左一右分别位于两边,手中捧着忘忧村的牌匾,牌匾长达几米,千年不腐不烂的乌木上写着血淋淋的三个大字“忘忧村”。
      等进入了忘忧村,回头再看时,却发现神女像的背面也是正面,不过不是低头的姿势而是抬头望着天上的,不同于正面石头一样的材质,正面看时神女像似乎是白玉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样。
      她们手里捧着的也不是刻着名字的牌匾,而变成了一座石桥,桥身上刻着三个大字“生死桥”。
      灵药房觉得蹊跷,还准备再看几眼,却发现由于看得入神,一眨眼金氪金和封桃善都不见了。
      “赤磷将军,好久不见。”
      伴随着怪异古老的歌谣,一个黑色的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朝他靠近。
      “师父!阿善!你们在哪里?”
      灵药房还在原地傻乎乎地大声呼喊封桃善和金氪金的名字,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
      金氪金和封桃善两个人好不容易躲开鸢尾婆婆手下的人偷到了画卷后,却还是暴露了自己。
      灯火通明的忘忧村在他们拿走画卷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灯光就熄灭了。
      作为被妖兽世界包围着的最后一块净土,曾经是阿善最向往的地方,没想到现在浮在半空中往下看时,死气沉沉的,好像一块荒凉已久的墓地。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么多年没见,那个老妖婆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金氪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喃喃自语。
      两座神女像也不知不觉变成形容可怖的夜叉罗刹的模样,封桃善吓得尖声道:“师父,怎么办?”
      “别怕!直接跳过去!”
      “我不敢!”封桃善面色煞白。
      金氪金丝毫不客气,他根本不管封桃善的挣扎,抓起她的手就往前冲,就在身后的密密麻麻的刀剑快要把他们俩个扎成筛子时,金氪金反手一掌就把封桃善拍了出去。
      “你逃出去一切就结束了,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左右的夜叉鬼喷出熊熊鬼火,金氪金脱掉金光熠熠的长袍,在手里团成球状,朝着左右的夜叉鬼扔过去,替封桃善挡住了大部分的烈火。
      “停!”
      他一个人大义凛然地伸手抵挡住了朝他们高速飞来的那一排排的兵刃,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师父!”封桃善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被吸入了漩涡里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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