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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十年前的好酒,能看却不能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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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回府了吗?”念因问道门口的侍卫们。
侍卫们摇摇头,念因看向候府外的街巷,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可侯爷竟还未归府。
赤金营内,都是从前跟着凉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本不该来此地,可实在无处可去。他被封凉侯,兵权归于三位大臣,赤金营便归于路叶将军。
他心知路将军厌恶他,但又觉得以将军的为人,不至于将他驱逐出去。
“路将军,凉侯在军营前求见”
路叶正在训练士兵,不想理睬此人,便叫手下去回,“路将军正在操练士兵,不便接见凉侯,若是侯爷想进来就进来吧,将军说他也拦不住侯爷。”
成拂作揖谢之,“替我多谢路将军”,不同于路叶,营内副将江景知是成拂的旧部,听闻成拂来了,他立马赶了过来,“将军,你终于来看我们了!”
成拂笑道,“什么将军,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江景知赶紧拍拍嘴巴,“咳,瞧我,侯爷,你现在已经是凉侯了”
成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唤我凉侯,只叫成拂吧”
江景知比成拂小了五岁有余,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这么称呼,结结巴巴道,“侯爷,这不太合适吧”
成拂笑得很开心,“景知,我已不在军营,你我何分高低,你唤我成拂便是”
江景知憨憨地挠了挠头,答应道“好!”
成拂在他的帐营里落了座,缓缓问道,“景知,你可知道这京城哪里酒好喝?”
江景知听到酒,一时着急“将军,哦不,成拂,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你的伤还未痊愈,大夫可叮嘱过”
成拂眉头紧簇,“可如果有一坛十年前的美酒,从前没喝,现在想喝了怎么办?”
江景知不明白为何成拂要这样说,靠近问道,“成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哪怕十年前的好酒,要命的酒也不能喝啊”
成拂笑笑,“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一点小酒何以要命。其实啊,我是想让你带我去一趟军营后面的猎场,听闻那片地方已经归赤金营了,我自己啊,进不去。”
江景知一时哭笑不得,“你真是,早说啊,不就去一趟后山营地吗”
成拂坏笑起来,“我啊,曾经在那地方埋过几坛酒,这次,可是便宜你小子了”
江景知听闻这是十年佳酿,一时手痒痒,搓着手问道,“怎么,分我一坛?”
成拂笑意盈盈,爽快答应“好,不过我不想让你们路将军知道,他这人严苛得很,指不定又要去陛下那里参我一本”
江景知左右为难,打马虎道,“成拂,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矛盾。但路将军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待我们赤金营都还是很好的。”
成拂点头,表示认可,“我知道,路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将军。算啦,陛下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
说罢,他走出了营帐。
江景知懵了,追上去赶紧问,“成拂,难不成你是怕喝这酒被陛下知道”
成拂拍了拍他的后背,调侃道,“不傻嘛!”
江景知这下猜到了七七八八,谁人不知成拂是太子伴读,曾与陛下相伴数十载,两人年少时是形影不离,关系甚好。要是这酒也有了十年的岁数,没准就是…
“咳…”江景知悔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子,赶忙解释道,“这酒,还是成拂你自己消受吧,我可消受不起”
成拂回头看了他一眼,“怕什么,这酒是我埋的,和陛下没关系,你想多了”
江景知还是不行,边追边问道,“你说的到底真的假的?”
成拂坏笑道,“所以你管它是真的假的,这件事不让陛下知道不就好了”
江景知只好满脸不情愿地跟着他上了山。谁知那地方早被人动过了,只留下了一坛酒。
成拂也面露诧异,江景知见状,赶紧避嫌道,“你还说陛下不知道,这酒若不是陛下取走了,还能是谁?”
成拂若有所思,真的是他吗?他埋这酒的时候,太子正被派往潭州治理水患,只不过是在太子回来之后,才与太子提过一嘴罢了。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真的还记得?
成拂垂眸,挖出了仅剩的一坛酒。
“景知,相信我,不是陛下。兴许是军营的人在山上偶然发现了”
江景知反驳道,“成拂,要是真被别人发现了,谁还会给你留一坛啊,你不要骗我了”
真的是这样吗,成拂心想道,他倒是真的希望这一坛酒是陛下留给他的。可陛下的态度又让他不得不怀疑。
“也罢,一坛就一坛,多亏景知你来帮忙,我才能进你们这后山,这一坛便做我的谢礼吧”成拂把那坛酒推向了江景知。
江景知赶紧拒绝道,“成拂,我可不敢喝你和陛下一起埋的酒,这要真被陛下知道了,怕我有十个头也不够杀”
江景知慌忙躲了,成拂无奈地握着手中的酒壶,“好,那便成全我吧”
江景知赶紧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成拂,你真的不能饮酒,万一…”
成拂摆了摆手,“景知,你知道那几支箭插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吗?从前睡不着,喝些温酒,便可安然入睡。现在…”他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
江景知不再劝他,可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人,那三只箭头仍在他体内未取出,大夫说也许取出来就没命了。可不取,想来定是夜夜痛彻心扉,难以入眠。
成拂看江景知愣在了那里,开怀笑道, “景知!不必替我惋惜,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上天厚待我了”
江景知点点头,他嘴笨,还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了,最后只好任由成拂提着这一壶酒回了府邸。
成拂前脚刚踏进府邸,念因便走了过来,“侯爷,怎的这么晚才回府”
成拂瞧着念因这焦急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念因倒是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酒,质问道,“侯爷,提着酒,莫不是?”
成拂赶紧摇摇头,他可是怕了这姑娘,“不是,不是,丫头不要误会,这酒,我没喝呢”
念因还是不相信,一把夺了过来,嗔怪道,“侯爷,你不是答应了成大夫,一滴酒都不沾吗?怎么还说话不算话?”
成拂一时着急,咳嗽起来,不一会儿便面红耳赤。念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急忙上去扶着,“侯爷,我求求你了,别再作践自己了”
成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丫头,我累了,这酒,你给我吧,我保证不喝,我只想看着它,咳咳…”
念因犹豫着,慢慢地还给了成拂,“说好了!你不许喝”
成拂握着那酒,目不转睛,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念因丫头扶着他进了里屋,他太累了,竟是刚沾床便睡了过去。
进来的侍女正要吹烛火,念因丫头赶紧用手挡住了,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念因给成拂脱了鞋,却没有为他宽衣,看着那张熟睡的脸,真怕吵醒他。他的睫毛很长,可不知为何眼角竟然又闪烁着泪光,念因忽然觉得自己离这人好远好远,她没法让他不再难过。
那滴泪顺着脸颊滚落在耳边,她轻轻拂上手去,敛起了那滴眼泪,放在嘴里,不知不觉中融入舌尖,瞬间她的眼角竟也留下了泪,泪都是咸的啊,可仿佛还是侯爷的更咸。
念因吹灭了烛火,带上了门。这一夜,换她无眠了。
在边塞时,侯爷曾说起他的过去,他说自己出生也不好,只不过是有幸遇到了太子殿下,他说自己以前是被当成女儿养的,是做了太子伴读之后才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太子对他来说,是一辈子的恩情。
可看陛下当今对侯爷的态度,念因完全想象不出两人之前是那般要好。
“要是陛下对侯爷好一点,那该有多好,侯爷就不用这么难过了。”念因看着空中皎洁明月暗暗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