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汤亦岑

3、第 3 章

　　“储阿姨。”慕思凝乖巧叫人。
　　储珍是白城大学的老师，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
　　储珍看见慕思凝张狂傲人的妆容，尽管有些微不适应地沉默了一阵子，但还是笑笑说：变样了啊，凝儿。
　　慕思凝有些害羞，她觉得自己在这位老师面前有些轻佻了。她一向是害怕老师的。
　　她拘谨地答应着，促狭地笑着。
　　储珍很久不见她，很想同她多聊聊。
　　褚佩然却一把拉过慕思凝的手腕，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我先带她上楼梳洗，夜深了，妈，明天再聊吧。
　　阿姨你好，阿姨再见，就成了慕思凝时隔两年，再次见到储阿姨所有的话语。
　　真是，太不礼貌了。

　　“你怕她？”
　　褚佩然拿出衣柜里自己的浴巾，而另一个房间里有储珍准备的新浴巾。
　　有些累了，懒得走了。褚佩然想。

　　“有些吧，阿姨是长辈又是老师。”
　　“那你怎么不怕我？”
　　慕思凝沉浸在社交尴尬中，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褚佩然的浴室门口。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以后也会留在白城大学当老师。”
　　大学老师，温文尔雅，很适合你呢。

　　慕思凝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你的浴室，不合适吧？
　　褚佩然挑眉，慕思凝在这跟自己装什么客气？她十年来，哪次不是在这洗的？
　　慕思凝转身：我去楼下洗吧。
　　唔——慕思凝惊呼，她被褚佩然拦腰握住，推了进去。
　　“姐姐，”
　　“别装。”

　　慕思凝面红耳赤，她的腰被褚佩然双手握住，她贴身在自己身后。
　　“好。”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悬挂在高空的风筝，而线在褚佩然手里。
　　我是不是该和褚佩然普及一下，对于性取向为同性的自己来说，她们应该保持距离。
　　不然，她会忍不住的。

　　“你出去吧，我脱衣服了。”
　　“等我帮你把水放好。”
　　褚佩然探手试好了温度，才迈着脚步走了出去。
　　慕思凝走过去抬手反锁。
　　“别锁。”门外的人说。
　　……
　　慕思凝打开花洒，简单冲了下身体，抬腿迈入浴池。隔了好一会，门外传来响动：姐姐，我进来了。
　　不是询问，是通知。
　　门把手向下，轻微的卡塔声，门被打开，褚佩然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她蹲在慕思凝身边，深邃的目光似乎是看着慕思凝娇媚动人的脸，似乎是看着水波荡漾下的春色。
　　慕思凝不知道，慕思凝被吓得不敢呼吸。
　　她有罪，她对恩人的女儿动了邪念。
　　她的心快跳出胸口，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

　　在这时，褚佩然温声终止了一切旖旎。
　　“我找我妈要了卸妆品，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卸妆。”
　　真好。慕思凝认命地闭上眼。水汽氤氲，却难掩她眼角、脸颊的媚色。
　　等了好一会，她才感受到脸庞上轻柔的擦拭，睫毛、眼睛，最后到脖子。
　　她怕痒地瑟缩一下身子：唔。
　　她睁开眼，伸手按住褚佩然的手：脖子没化妆，不用卸。
　　哦。好。

　　“你不化妆，怎么懂得怎么帮人卸妆呢？”好奇宝宝发问。
　　“帮学姐卸过。”
　　学姐啊……
　　艹！就不该问，问了之后噎死自己。

　　褚佩然这么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总会给人以恋爱的错觉。
　　褚佩然卸完后，手指又停留了一会，摸了摸小猫温润如玉的脸颊：这样好看些，妆太浓了不好看。
　　慕思凝睁眼挑眉：是吗？那我下次的妆会更浓。

　　褚佩然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她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你做什么？”
　　“洗澡。”
　　慕思凝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前，看到了褚佩然丰满的曲线。想不到她穿衣服看着这么纤瘦挺拔，脱掉衣服后却这么丰满。
　　慕思凝耳后发热，她避开视线，只专注地将目光放在水里。
　　褚佩然随意冲洗了一下，出门前见慕思凝仍抱膝靠在浴缸边便提醒她：水该凉了。

　　慕思凝将浴巾裹好出来时，褚佩然已经换好了睡衣，头发滴着水坐在床边拨弄手机。
　　她搭了一件白色毛巾在肩上搭着，不至于让水滴落到床上、地毯。
　　慕思凝拿着自己的衣物：我回房间了。
　　慕思凝在储家有自己的房间，在褚佩然的隔壁，楼梯拐上来的第二间房间。
　　“今晚在这睡吧，那间房间的钥匙我找不到了。”
　　“好。”

　　慕思凝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她将毛巾盖在褚佩然头上，遮了个满头，像是盖头遮着新娘一般。
　　“姐姐？”
　　“擦头发。”
　　“姐姐帮我擦，好不好。”褚佩然扯下盖头，回过头目光清澈，唇角微微往上。
　　有点动人。
　　对于慕思凝来说，褚佩然是个看似民主的独、裁者，她所有的询问都只是通知，她含着撒娇意味的‘好不好’，慕思凝只能回答好。
　　不是谁逼的，慕思凝心甘情愿。
　　她双膝跪坐在柔软的床上，纤细的腰肢跪在褚佩然身后，双手隔着毛巾揉搓她柔软湿润的长发，水滴打湿了褚佩然白色衬衫的领口。
　　褚佩然抬手，越过头顶，按住慕思凝手腕，哑声道：别擦了。
　　慕思凝裹着浴巾，洗掉一身脂粉与香水味的她，身上散发出蛊惑人心的体香。

　　“打开衣柜，先把我的睡衣换上。”
　　“嗯。”
　　褚佩然的睡衣都是衬衫样式的纯棉衣服和裤子，纽扣可以高高扣到脖颈，老干部似的。
　　这座城市多雨少阳，梅子时节更是连绵一月的小雨。所以褚家的衣服都是烘干的，柔软舒服，带了薰衣草的香味。
　　褚佩然比她高个几厘米，慕思凝以前以为喝牛奶能弥补她们之间的差距，于是拿牛奶当水喝，直到她停止了长高，开始横着长，才知道基因这玩意儿的强大。
　　她挽起裤腿，向上挽了两转。衬衫下摆到了大腿，裤腿空荡荡的，一看就很不合身。
　　“裤子脱了吧。”褚佩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毛巾还胡乱耷拉在头上。
　　慕思凝有些犹豫。
　　“你以前穿我的睡衣都不穿裤子啊。”褚佩然觉得奇怪，现在的慕思凝似乎有很多别扭的小心思。她坐到书桌前，打开平板查看同事发来的文件。
　　……慕思凝站在原地扶额，过去的片段浮现在眼前。
　　那时偶像剧盛行，她也不知道在哪个害人不浅的剧里，学到了女主故意穿男主宽大衬衫，然后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撩人手段。
　　她也不是想勾引褚佩然，她就是直愣愣盯着电视的时候，发现那个女演员这样穿衣服很美很性感，她想褚佩然也许会喜欢这种性感。
　　好吧，就是勾引。
　　于是褚佩然洗完澡做作业的时候，她擅自从衣柜拿了褚佩然的睡衣，深呼吸几口，装作十分自然地从浴室走出来。
　　褚佩然诧异：干嘛穿我的？
　　慕思凝笑笑：你的好看。
　　褚佩然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反驳：我们一个品牌，一种款式，甚至颜色都一样，你的理由不充分。
　　慕思凝咬牙：码数不一样。
　　褚佩然：哦，你胖了，穿宽松的显瘦。
　　她没继续追问慕思凝为什么不穿裤子，她猜裤腿太长容易踩到。
　　慕思凝这段时间胖得有些厉害，胸部发育得很猛。穿校服的时候，纽扣崩得很紧。
　　可能是牛奶喝太多了，也不知道慕思凝怎么就那么喜欢喝牛奶，当天送来的鲜牛奶，或是超市里的盒装牛奶，她可以喝七八杯。褚佩然拿过书桌上慕思凝温热的牛奶杯，将乳白色的液体仰头喝光。
　　从那天开始，褚佩然开始向慕思凝普及牛奶喝多了的危害，并且严格控制慕思凝每天的牛奶量。

　　褚佩然手指往上划，平板页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枯燥数字。耳边传来热风，慕思凝正在替自己吹头发，她灵活的五指揉搓、抓散自己的湿发，遇到打结的地方她便慢慢用指尖拨开，理顺。
　　褚佩然有些失神，沦陷在这种久违的熟悉的气氛中。她惊觉，她盼着这个姐姐回家，很久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许之意三个字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慕思凝没让手机响太久，她按下吹风机开关，将它搁置在一旁，伸手拍了拍褚佩然的肩：你自己再吹会，空调开得有点冷，不能不吹。
　　然后拿过桌面上的手机，出了卧室。
　　褚佩然的头发半干不干地耷拉着，慕思凝的离开带走了她喜欢嗅闻的淡淡香味。
　　通知音从掌心的平板发出，微信又出现了新的红点。

　　“许之意。”慕思凝念出她的名字，好心情地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笑声。
　　“在，姐姐。”
　　“想我了？”慕思凝后背靠着走廊的墙壁，仰起头。
　　许之意继续笑，不做回答。
　　“不是吧，许之意小朋友这么快就沦陷了吗？”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是直来直往、直抒胸臆、直截了当。
　　“好像是。”许之意不否认，“你很有味道。”
　　“你还没尝过，怎么知道什么味道。”
　　呵，互相撩拨。
　　“我很想尝，但我并不急，我想和你慢慢来。”
　　慕思凝怔住，她本不想走心，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类型，只想快速开始一场恋爱，谈一场只走肾不走心的恋爱。
　　但是对方，似乎是个温柔真诚的人。
　　“明天有安排吗？”许之意不急不缓地问。
　　“没有。”
　　“那我们约会吧。”
　　“你换个方式问，我就答应你。”
　　“怎么说。”
　　“你说‘我们约会吧，好不好。’”慕思凝盯着脚尖，放轻了声音，清甜微涩，带着蛊惑。
　　许之意柔柔地笑：我们约会吧，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