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z2y2308

4、□□起

　　翌日上午，一向少露面的萧逸出现在西苑，他站在院子里扬声道：“禀园主，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话音刚落，倒是一侧厢房门打开，洛颜走了出来。
　　萧逸仍旧一身黑衣，怀里抱着一把剑，朝洛颜懒懒勾了勾嘴角：“怎么，你也要去？”第一次见面时，萧逸就是这副德行，洛颜见怪不怪，也不跟他客气，一字一顿道：“没、错！”萧逸轻轻“哼”了一声，两人谁也不看谁，在院中等候。
　　这时只听萧逸喊了一声“园主。”洛颜看过去，沈灵均一身劲装从小楼走出，那身长衫带来的书生气被彻底抛开，整个人更显英姿勃发，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锐不可当。他的目光从洛颜身上巡梭而过，脚下不停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吧。”
　　一队人马早已在前院等候，沈灵均低声对一旁的萧逸说：“再去准备一匹马。”洛颜盯着自己的脚尖，依然感到萧逸投过来的两道目光。马牵过来，一切准备就绪，沈灵均一句话也没说，翻身上马率先疾驰而去，其余人马紧随其后。洛颜头一次见识到沈灵均的办事风格，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骑上马挥鞭赶去，连腹诽都来不及。
　　龙威阁当了多年龙头老大，实力雄厚，排场也摆得十足。会客的大厅里，上书‘聚贤厅’三个大字金光闪闪。从门口到最里面的正座之间，两列椅子整齐排开，看来龙威阁已经给各个门派排了序，实力越强地位越高，坐得最接近正座主位，而排在最末的，只好坐在门口，主次之分立显。洛颜并不知道龙威阁原来还邀请了其他门派，看到里面还坐了其他人有些吃惊，而前面的沈灵均脚步微微一顿，显然也没料到是这种场面。
　　时间尚早，两列椅子疏疏落落坐了一些人，沈灵均目不斜视一直朝里走，待走到里面第一个椅子前，这才停身坐下。洛颜对于沈灵均的位置并不惊讶，她和萧逸一左一右站在沈灵均身后，目光从两排椅子上扫过，她比较好奇的是，对面的第一把椅子由谁来坐。
　　过了一些时候，其他门派陆续赶到，大厅里人渐渐多起来，尽管如此，却依然无人高声喧哗，只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情此景让洛颜想起了昨天的帖子，寥寥几笔，只说了地点和时间，连什么事情都没说，已经相当傲慢，却把洛阳城里所有门派聚集一处，龙威阁的威慑力和平日里的做派，由此可见一斑。
　　洛颜心里有些惴惴，她看向沈灵均，沈灵均只是低头一口一口喝着茶，并不与其他人交谈，不知在想些什么。洛颜再抬起头时，发现对面已经坐了一个和自己大伯年纪一般的中年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器宇轩昂，颇有大家风范，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待她看到那人身后站着的一人，一时愣住。那是一个锦衣华袍的年轻人，一脸玩世不恭，正与旁边的人议论什么，并未注意这边。
　　是了，阮家！她怎么把这个忘了，阮浩，他姓阮，洛阳人士，竟然从来没把他和洛阳阮家联系在一起，一个不是如今势力最大，却是历史最长，实力依然不容小觑的一个家族。那么，对面椅子上坐的，就是阮家如今的掌门人阮括了。天下如此之大，却又如此之小。洛颜心中五味杂陈，将目光移向别处。
　　两列椅子已经坐满，正中间的主座还空着，有些人开始耐不住性子，但依然没人把这种不满发泄出来。终于，一声大笑打破沉寂，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须的壮汉前呼后拥走了出来，“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他说着道歉，脸上却毫无歉意，大喇喇往主位上一坐，正是龙威阁阁主，龙寻。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龙寻身上，只见龙寻慢悠悠呷了口茶，这才说道：“今天请诸位来，是想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从他身后的一群人中走出一个灰衣人，三十多岁，面容清瘦。那人抱拳道：“在下韩通，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他是韩通！”萧逸在一旁低声惊呼。洛颜瞥了他一眼，能让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箫逸做出如此反应，不知这个韩通是何方神圣。她正满心疑惑，却见一众人等将目光投向沈灵均这边。由于站在后面，洛颜看不到沈灵均的表情，只听龙寻说道：“怎么，大家不欢迎？”
　　“韩大侠，久仰久仰……”
　　……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龙寻对着端坐不动的阮括说：“阮兄？”阮括这才勉强打了个招呼：“幸会。”
　　龙寻把目光转过来，看向沈灵均，沈灵均依然没有表示。龙寻说：“沈兄弟不会不卖老哥一个面子吧。”这时韩通笑道：“沈园主大名鼎鼎，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沈灵均这时开口：“韩大侠太谦虚了，大名鼎鼎用在您身上才最合适不过。”韩通神色变了变，龙寻哈哈笑道：“沈兄弟还是这么喜欢说笑！今天韩兄弟加入我龙威阁，可喜可贺！来来来，上酒上酒！”
　　在龙寻的命令下，每个人旁边的桌子上都被摆上酒碗，倒满酒，唯独沈灵均的桌子上空着。龙寻端起酒碗，说道：“今天沈老弟能卖我一个面子，这碗酒，我得亲自敬。”说罢手一掷，那碗酒带着一股强劲的内力，朝沈灵均直直飞过来。洛颜见状不禁变色，却见沈灵均伸手将酒碗平平接住：“龙大哥太客气了，您的面子——”沈灵均忽然顿住，端着酒碗定在那里。
　　其余人面面相觑，狐疑地看着沈灵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龙寻和一旁的韩通更是暗暗戒备，以防他突然发难。沈灵均却暗暗叫苦，他经脉受损，内力运转不畅，平日和龙寻这样内力深厚的高手过招，也不过堪堪受住。可昨天旧伤发作，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现下接了龙寻一招，内力被震得在体内四处流窜，气血直往上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老弟？”龙寻语带探询地开口，却见沈灵均笑了笑道：“您的面子，小弟哪敢不给。”说完把酒一口饮尽。“哈哈哈！好！爽快！”龙寻拊掌道。
　　介绍韩通似乎是此次聚会的重头戏，之后龙寻不过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也就散了。从龙威阁出去时，阮浩的目光时不时从洛颜身上扫过，洛颜直视前方，紧跟着沈灵均快步走出龙威阁。
　　回到沁园，萧逸自去忙碌。沈灵均和洛颜则一起朝西苑走去。穿过前院，四周逐渐无人，沈灵均放慢脚步，说道：“多谢。”“客气，”洛颜道：“这本来就是我到沁园的目的嘛。”“没想到——”沈灵均侧目看着洛颜。洛颜被他盯得发毛：“没想到什么？”
　　“你年纪轻轻内力竟然这么深厚。”
　　在龙威阁中，是洛颜暗暗把内力传给沈灵均，这才化险为夷。洛颜挺了挺腰板道：“人不可貌相嘛。再说了，你很老么？还什么‘年纪轻轻’。”沈灵均轻轻一笑，重新看向前方：“你想问什么？”这下轮到洛颜看向沈灵均：“你知道我有问题”
　　“经过今天一事，你的问题只怕还不止一个，问吧。”
　　此时途经那个荒废的院子，洛颜顺势问道：“这个院子为什么上锁？”沈灵均停下脚步：“你的问题就是这个？”“当然还有啊，那个韩通是谁？你们有过节？还有你的伤，等等等等。”洛颜说。
　　沈灵均走到院子大门前，看着门缝里钻出的杂草，沉默很久，久到洛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灵均开口道：“你问的，其实算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