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z2y2308

3、三、 冲突

　　午后阳光正好，洛颜睡一觉起来，发现西苑依然静悄悄的，便百无聊赖地朝外面走去。
　　她在这里已经半月有余，沈灵均向其他人介绍自己是他的贵客，因此别人对她都很客气。只是她来了之后，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再无其他事可做。西苑之中，只有三个舵主能随意进出，现在又走了一个赵汉生，更显冷清。而沈灵均每日早出晚归，偶尔回来得早一些，就待在二楼不出来，里面安静得让洛颜怀疑，他是不是旧伤发作晕过去了。
　　不过这样洛颜反而轻松一些，沈灵均这个人总让她觉得难以捉摸，洛颜清楚沈灵均并不期待她的到来，至于不期待到什么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而自己对于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浮沉刀”的名号，还有声名日益壮大的沁园。
　　他到底怎么就合胖老头儿脾气了？洛颜这么想着，打算往沁园深处再走走，她发现西苑的位置很巧，环境僻静，但是距离前院并不远，方便平日进出，一旦有状况发生，也便于做出应对。而沁园更里面，应该还有更广阔的空间。
　　刚刚走出西苑，迎面碰到一个人，“高飞。”洛颜顿时心情大好，高飞是三个舵主当中最新提拔上来的，年纪最轻，因此经常到西苑向沈灵均请教，一来二去，洛颜最先和他熟悉起来。另一个舵主萧逸则很少来西苑，那人里里外外透着邪气，洛颜不喜欢他。反观高飞温和腼腆，洛颜对他印象很好，只是这孩子脸皮实在太薄，洛颜调笑两句脸就红了，如此一来，洛颜就更喜欢逗他了，高飞很不幸的陷入了恶性循环，只要看到洛颜，这边还没开口，他脸就先红了。这成为洛颜的一大乐趣。
　　果不其然，高飞的脸再次蒙上一层红晕，他十分不好意思地迎上前来打招呼道：“江彦。”洛颜满意地点点头，之前高飞总是一口一个“江公子”，这让她很是别扭，纠正好几次，总算让他改口，这样也显得不那么生分。高飞问道：“你有事要出去？”“我能有什么事，”洛颜说道：“随便逛逛。”高飞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这里有一封请帖，请你帮我交给园主。”
　　洛颜想也没想就摇头：“你直接送进去不就好了。”“你忘了，现在赵大哥不在，园主的房间就只有你能进了。”高飞说。洛颜眉毛一挑，倒把这个忘了。她接过请帖：“好吧，交给我了。”高飞说道：“那麻烦你了。”说完一身轻松地离开。洛颜低头看请帖，原来是龙威阁阁主龙寻请沈灵均明日前去一叙。
　　龙威阁的大名洛颜听说过，中原武林势力中，单就这洛阳城里，一直都是龙威阁一家独大，直到近些年来沁园逐渐崛起，与龙威阁隐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而其他小门小派，依然被龙威阁压得不能出头。看来这龙威阁坐不住了。洛颜暗暗想道，转身折回西苑。
　　上到二楼，房门虚掩着，洛颜敲敲门，没有人应，她轻轻推门而入。房间里窗户半开，涌入午后干燥的风，夹杂着中药的苦味，吹得书桌上翻开的书页微微响动，而沈灵均就趴在一堆书上，睡着了。不过他老人家倒是懂得照顾自己，没忘记给自己披上一件衣服。
　　洛颜松了口气，下意识里她不想直接面对沈灵均。她把帖子放在书桌上，正要离开，沈灵均披着的那件衣服要巧不巧落下来，洛颜捡起来，然后就犯了难，她拿着衣服比划了半天，还是又披回沈灵均身上。
　　洛颜手还未收回，手腕忽然被一把攥住。沈灵均抬起头，眼里睡意还未散去，脸上已经全是戒备的神情。他微怔片刻，看清楚了面前一脸错愕的洛颜，然而他没有松手。
　　洛颜心头掠过一丝不快：“沈园主，这是什么意思？”沈灵均依然不松手：“江公子有何贵干？”
　　刚刚的一丝不快登时烧成一腔怒火直往上冲，到了嘴角化为一抹冷笑：“沈园主真是好记性！前几天刚刚说过不必客气，直呼其名即可，转身就忘了个干净！”原来，他不信她到这个程度。
　　沈灵均闻言微微一愣，缓缓松开手，他瞥到桌子上的请帖，有些诧异道：“这是你送过来的？”洛颜揉着手腕道：“你觉得呢！”丢下这句话，她甩手走出房间。沈灵均站起来，挪了挪脚步，却没有迈出去，只是看着洛颜离开的方向。良久，又重新坐下，拿起帖子看了看，然后轻轻放下。
　　从沈灵均那里出来，洛颜一路怒气冲冲往回走，回到房间一脚把门踹开。还从来没受过这份窝囊气，不信她又何必留她！胖老头儿，这就是你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的人？瞧瞧人家的警惕心，哪儿还需要我在这儿碍手碍脚？
　　想到这里，她打开柜子开始收拾东西。事已至此，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把包袱乱七八糟一卷，洛颜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中胡乱卷起的包袱散落一地。沈灵均连退两步，想伸手扶着墙，忽然眼前一阵发黑，等他那阵眩晕过去，发现洛颜正扶着自己，一副心里窝火又发作不得的样子。他看着这情形，莫名有些忍不住发笑。
　　洛颜此刻的神情俨然在看一个疯子：“你笑什么？”可别是被她撞傻了。沈灵均一手支在洛颜身上让自己站稳，说道：“今天的事，对不起。”“你这人……”洛颜深吸一口气，她真想把眼前这个人一把推开，可是看他连嘴唇都发白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我没事了，谢谢。”沈灵均脸色好转一些，松开了扶着洛颜的手。
　　“哼。”洛颜甩开手，转身走回屋内。沈灵均跟着进去，弯腰去捡衣服。他动作很慢，洛颜没去帮他，也不说话，环抱双臂冷眼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又放在桌子上叠好。沈灵均忙完这些，开口依旧说了一遍：“今天的事，对不起。”洛颜没好气道：“沈园主，你不用向我道歉，反正我也没有必要再留下，既然你来了，我现在就向你告辞。”沈灵均按住叠好的衣服不动：“明天我要去龙威阁一趟，希望你能一起。”
　　洛颜看向沈灵均，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晾了她这么多天，刚刚更是那样对她，现在忽然让她加入沁园的行动，什么意思？
　　“江彦，”沈灵均这次直呼其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你道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沈灵均说：“你是宫前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你真把我当朋友？”洛颜把这些天的不快一股脑倒了出来：“沈园主，我可没见过有人这么对朋友的，我都来了多少天了，这么待着算怎么回事？当然，我本来就不是你们沁园的人，沁园的事务我也无心插手。坐在你这个位置的，有些疑心也很正常，可是，你真的知道信任是怎么一回事？恕我直言，沈园主，你实力再强，武功再高，身边却无可信之人，不是很……”洛颜把话打住，后面的话当面说出来，太伤人。
　　“可悲？可怜？”沈灵均却把话接下去，嘴边带着自嘲的笑容：“你说得没错，我每天忙忙碌碌，费劲心机，也不过是一个可悲可怜之人。”他缓缓站起来：“江彦，这些天确实怠慢你了，是走是留，我都绝不勉强。”说完这些，沈灵均走出房间，留洛颜在原地懊悔不已。本来是他来道歉的，现在弄得自己反过来要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