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乘风》Candyana

33、三十二 情为何物

　　恶龙消亡，张奎元身上的魔气也随之消散，他如同抽去了魂魄的傀儡一般，倒在地上。青翧走到灵犀身旁，想要帮他疗伤，却被制止。

　　“你叫什么名字？”灵犀问道。

　　“青翧。”

　　灵犀又看向琉晔，女孩儿立刻回道：“我叫司徒琉晔。”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青翧欲言又止，他不知该从何问起。

　　见他这般摸样，灵犀便先问道：“族中是如何传的？”

　　“传说您与女神一同与恶龙对战于此，最后不得已决定与恶龙同归于尽。但在冲入湖底的瞬间女神独自离去，而您则将自己与恶龙一同封印在湖底。”

　　灵犀的目光飘向远处，陷入回忆当中。“原来他们在远处看到的是这般景象。”

　　“不是么？”青翧问道。他还不明白，为何女神会出现在这里。

　　“与黑龙战斗是确有其事，只不过不是与女神一起，因为你们口中的恶龙便是女神基雅嘎吉。”

　　“什么？！”这声惊呼是琉晔发出。

　　灵犀继续说道：“当年权国四处妖魔猖獗，基雅嘎吉与我带领靑耕鸟族趋妖除魔。时间长了，我因吞食妖魔体内积攒了大量毒素，而基雅嘎吉也渐渐被魔气侵入。待我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魔化成龙。当时她的魔气因与体内神气斗争多时，并不像如今这般厉害，但其他靑耕鸟根本无法与她对抗。于是我独自将她引到此地，想要同归于尽，也算完成使命。可投身入湖的瞬间，我发现始终是不忍杀她，于是改为将她封印在湖底。这些年来虽然不见天日，但能够跟她一起，我很知足。”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起笑容。

　　“她已经魔化成龙，你依然爱她？”琉晔突然想起了云苏临死之言。

　　“不管她变成怎样，始终是我的基雅嘎吉。”

　　那绝美的笑容再次出现在琉晔面前，这便是爱么？

　　青翧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原来灵犀是心甘情愿的选择了与女神一起。即便是在这不见天日的湖底，只要两人在一起便是幸福。看看身边的女人，或许，他能够体会一些。

　　灵犀缓缓地站了起来，“回去后，你要让族人修正史料才是。”

　　青翧躬身：“青翧受命。”

　　灵犀又走到琉晔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这孩子。”

　　咦？让她照顾谁？青翧？琉晔张大了眼睛，她是不是听错了？

　　“基雅嘎吉走了，我也该随她去了，不能让她孤单太久。”

　　青翧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一阵青光向空中散开。原来那灵犀早已因体内毒素过剩而灵力薄弱，只是为了封印基雅嘎吉才动用元神支撑到了现在。如今已无牵挂，元神散去，人也消亡。

　　一颗青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地上，散发着光芒。青翧弯腰拾起，递到琉晔手中。

　　“这是？”

　　“靑鸰石。灵力高强的神兽若因毒素沉积而死，体内便会形成毒瘤。死后身体消散，唯有毒瘤不化，便是这靑鸰石。”

　　“毒瘤，这么恶心，不要！”

　　“拿着！”青翧面容严肃，“这是神兽鞠躬尽瘁的证明，是靑耕鸟的骄傲！”

　　琉晔低头看向手中，那靑鸰石通体晶莹，散发青色的光芒，纯粹而耀眼。双手握紧，她郑重地承诺：“我会好好保存。”

　　青翧展开笑颜，“你带着这靑鸰石便可百毒不侵，而且能够翔于天上。”

　　琉晔一声欢叫：“我也可以飞么？”

　　青翧笑着点点头，“我会教你如何运用它的。”

　　忽然，岩洞剧烈摇动，顶上碎石纷纷坠落。“不好！刚才的斗气冲击了岩壁，这里怕是要塌落了！”青翧冲到张奎元身边，在他身上结下一层护壁。然后伸手拉起琉晔，待要施法，却不料岩壁已然塌裂，湖水汹涌而入，将两人埋入水中。

　　没有护壁的保护，琉晔很快便感到呼吸困难，条件反射的张开嘴。没有预料中的呛水，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覆盖。张开眼睛，是青翧的俊脸。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恢复了银色，在黝黑的湖底格外显眼。而那柔软则是他的唇，他正在为自己渡气。

　　青翧双手抓住琉晔的肩膀，一边渡气一边张开护壁。直到两人被护壁包围起来，他才将唇移开。再看那张奎元，已然漂到远处，好在有护壁保护，应无大碍。他拉着琉晔游上水面，攀上冰窟后才松开手。

　　琉晔侧脸看向身边的人，他的瞳孔又变成了黑色，湖水顺着他的发丝滑到脸上、唇边。想起刚才那双唇瓣曾与自己相交，琉晔面上不觉一烫，好在是黑夜，看不出她脸红。

　　青翧翻身上了冰面，伸手将琉晔也拉了上来。脱离水面的琉晔身上一阵寒意，打了个冷颤。青翧将她揽在怀中，双手揉搓她的脊背，“好点儿没？”

　　琉晔贪婪地吸取着温暖，听到询问便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

　　“那张奎元呢？”

　　“有护壁，他死不了。等会儿让魇羽来找就是了。”

　　琉晔一想也是，既然有人可用，干吗自己劳动？赶紧回去烤火比较舒服。

　　第二天，里□□被围的水泄不通。门口、院内挂满了白绫，昭示着家中正有丧事。不少村民都受过云苏的恩惠，赶来吊丧。张奎元面无表情地站立在灵柩旁边，有人吊丧他便行礼，但却多受白眼。想来村民虽不知云苏死因，但都认为总是有这位里正的不是。直到琉晔一行来到，那张奎元才似有了生气，眼中泛起泪花，看着几人为妻子上香。

　　云苏等人的尸首是未经官府验尸的，只报做恶疾感染，主仆三人暴毙而亡。这是青翧的主意，魔气泄露的事情若是公布出去怕会引起民众不安，而且也会暴露他跟琉晔的行踪。

　　二十九日那天，女神的祭典照常举行，只是仪式简单了许多。但对于星野的村民而言，这却是难以忘怀的一次祭典。因为里正大人跪在他们面前为他两年来的行径做了忏悔，并承诺今后与全村人同甘共苦，建设星野。

　　青翧问张奎元：“你不是很爱云苏么，为何没有追随她而去？”

　　“如今星野因我而千疮百孔，我若只顾自己安逸，到了地下，苏儿也是会怪我的。正因为我爱她，才要背负着罪孽独自活下去，造福一方百姓，这也是苏儿对我的期望。”

　　“你膝下无子，不续弦么？”

　　张奎元摇摇头，“当初她对我说过：心如磐石、至死不渝。我便回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如今她已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该轮到我了。”

　　同样是爱情，有人选择了生死相随，有人选择了孤独一生。青翧看看身边的人，他曾经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如今却似乎明白了，其实人与人并非相同，与其纠结于对错，不如顺其自然。笑自己竟然也会为了一件事绞尽脑汁。

　　“你笑什么？”琉晔好奇地看着青翧，莫非她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青翧眼睛一斜，嘴角一撇，“我笑身边的傻丫头。”

　　琉晔握拳举臂，扑了上去；青翧身手敏捷，频频闪躲。

　　魇羽靠在一旁的大树下，看着面前嬉笑的两人，嘟囔着：“说我孩子气，你们还不如我呢。”

　　天上飘下纯白的雪片，光洁而柔软，白云下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