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在那间办公室里》拾慌

7、小班

　　疫情得到了控制，开学也提上了日程，我是既想开又不想开，开了就能见到他们了，开了也就不能数学自由了，开了也就正式紧张地备战高考了，心情真是五味杂陈。要开前几天，我给他发消息发得特别勤，啥都问。他也啥都告诉。还是如期开学了，我还记得当时我路过办公室去班级的时候，我偷偷地在办公室后门瞟了一眼，每位老师都在，看到这，我紧张极了，经过办公室前门的时候我腿抖得不得了，可能他们也看见了，可能看见我他们就会讨论我一番，他们向来那样。开学他来上的第一节课我还有些紧张，就像网友奔现那样，又想起我们聊天时我问过他那些没大没小的问题，我就特别尴尬，他经过我座位时我就低头，尽量避免眼神交流，我一向如此，要是不见面，天南海北啥都敢扯，一旦见到了就无比不好意思，最后还是他主动的，做题的时候他来到我跟前，跟我搭话，就这样，打破僵局，恢复了以前相处的模式。
　　开学了嘛，快高考了嘛，我也意识到不能再光顾数学了，问他题的次数少了起来，我去办公室，经过他去找别的老师，再看见他那儿有别人，我心里就特别不爽，他那儿要是没人，我就故意搞出点儿动静，告诉他我来了，但不找他，我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会如何。有一段时间其他老师对我特别满意，因为我终于不盯着数学了，他也附和，说“是啊，最近都不咋学数学了”，其实我只是趁人不注意把题和小纸条偷偷塞给他，再趁人不在再去找他而已，那日子也像打游击，他也配合我，这不，还跟别的老师袒护我呢。现在想，当时打游击打掩护的片段真的好好笑，当时却做得一本正经。
　　开学后不久，要从我们班抽出6个人组成一个小小班，意料之中，我在其中。当时我不知道是好是坏，事实证明，那是我在传说腥风血雨的高三过得最舒服的日子。那个班，他相当于一个副班任了，每天除了班任就是他看班，这下好啊，我再也不用游击了，就趁他看班时问他，几乎天天都能单独和他交流一个小时，每天心满意足。还记得有一次，他上完两节课了，叹气说“哎呀我可得歇会儿了”，，坐在了我们小班的后排，他说完我就拿着题找他去了，一个同学玩笑着说“你可让他歇会儿吧”，我就说了一句“我还没歇呢，他能歇？”，他就噗呲笑了出来，我知道他拿我没办法，他怼不过我，我不就是利用他的这种无奈肆意妄为嘛，当然，我也只敢对他和班任这样做。小班里，只有我的数学是好的，有题了，他先问其他5个，他们都不会，他就让我讲，起初他也有顾虑，怕我不愿意，就试探性地问我能不能讲，最初我也是有些紧张，讲着讲着我就顺手了，愿意讲了，后来就习惯了，碰着题，问一圈，都不会，他就一声“×××”，我“嗯”然后就开始讲，后来我连“听懂了吗”都不用他问，我俩也会互相看不起，我讲完了，他有时就说“你那不行，太麻烦”，我“你行，你来个简单的”，他“行，你看着昂”；有时他讲的麻烦了，我也会说“你这法儿太麻烦，累死”，他“那你教我个简单的”，我“听着昂，我教你”，有时候我赢了他，其他同学就磕碜他“哎呀这老师不中了呀”，他要是讲题卡壳了，他们也说“你快问问×××”，这些时候吧，他都憨笑着说“×××确实比我强了，有压力了”，他就数学课像是我们俩的，我一句他一句的，甚至我还会在他开会不在的课上给小班那几个组织讲题，等他回来一脸懵“这儿我讲了吗”，同学们“×××讲了”，他一笑“那行，过吧”同学们都说我在数学课上像一个导演，因为我能接出下一句他要说什么，我能猜出他会用什么方法，我能在他卡壳的时候给他关键的提示，在他表现好的时候表现出无所事事，我至今都很喜欢这个称呼。
　　高三，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情绪，就是很平常的某一天，我就看什么都很烦，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就那种感觉，特别别扭，数学课，他照常叫到我，我就是不想理他，就没说话，他也就自己讲了，让大家做题的时候，他来到我这里，他可能看出我有些情绪不对，他也没问我怎么了，就是指着一道压轴题问我会不会，不知道为何，他一跟我说话，我就更委屈了，我就一脸难受地摇了摇头，然后他告诉我思路，问我会了吗，我还是摇了摇头，他当时挺着急的吧。在讲题的时候，他特意在讲台上细细致致地讲了那道题，平时那种难度的题他是不会在课上讲的，因为我课下早都问完他了，那天他知道我是不会主动去问的，他就讲了，下课还特地来问我懂没懂，我还是很低落，然后他又给我拓展了一些东西，直到隔壁班的课代表来找他上课，他才从我这儿离开。之后几天，我都挺低落的，他跟我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我问他题时，我就把书往他面前一放，指一指那个题，他就开始讲，讲完我就拿着题转身离开，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不在意了。后来我情绪好转，就又在课上开始怼他，讲题时跟他开玩笑，我看到，他也开心了好多。我知道，他和班任最怕的就是我情绪有问题，因为他们着急却又无能为力，我有时也会故意以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其实我真的挺作的，就是我的小心思，谁都没发现。
　　我真的是太喜欢小班的时光了，每一节数学课，每一个他看的自习，都让我很快乐，即使他逼迫着我学别的科，但是他还是会来回溜达，他一经过我，我就觉得很精神。高中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天的睡眠多于5个半小时，上别的课都困得要死，唯独数学课，清醒得不得了，可能是我在数学课上存在感太强了，也可能是我喜欢上数学课的成就感吧。
　　即使每天见，我那个追逐他脚步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我还是喜欢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然后创造相遇；我还是喜欢，每周放假的时候，从他的必经之路走回家；我还是喜欢每天到他的抖音上看一看；我还是喜欢看到他的图片就把它保存下来；我还是喜欢在办公室只有他的时候进去和他搭搭话……这些，已然成为习惯，直到毕业不得不改变。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6个又并回原来的那个班了，起初我是格外抗拒的，因为我从他的六分之一变回了三十五分之一，我也再也不能在课上跟他一句接一句了，他也没有那么多课了，但还是很快就适应了，毕竟回到那个班，才有了高考的氛围和难得的同学情谊。回到那个班，我真是每天极力克制自己做数学和问数学的心，后来班任和他还给我规定:不许做自己搞的课外题了，如此一来，我就只能仔细做大家一起做的那些数学题，发现一点儿我不懂的我都高兴极了，因为我可以去问他了，每次我看到他在给别人讲题，我都难受，但也没法。高考前，我们的各种考试特别特别多，我每次都希望我数学考得不好，因为这样，他就会主动来找我去分析我的卷子还会跟我谈心，所以有时数学我都故意失误。我印象特别深刻，某次考试，我数学考得特别特别差，他让我去找他，我到办公室，他手里拿着我的答题卡跟我说“我都拿着你的答题卡分析一上午了”，那口气十分忧心，当时我听到那句话就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眼泪都快出来了，那应该是一股暖流，他也不止好多次对我说“你一有问题我就着急”，不知为什么，他为我着急的时候我感觉到暖心和幸福。我本以为，我都不天天去找他，他应该也不会时时注意我了吧，事实证明，不会，因为他是负责考完试后往机器里刷答题卡的，每次考完数学，我的答题卡都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而且都批改完了，以前我以为是因为我的答题卡在第一张，他顺手拿的，可是后来我不是第一名的那几次，我的答题卡依旧会单独被挑出来，哦，不是顺手，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