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素栗

13、（十三）

　　老太太对沈乔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连承业都失了宠，被丢在一旁由刘妈抱着。
　　承业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眸子怯生生地打量卿堂，刘妈哄着他：“小少爷，这是你四叔，快喊人呐。”
　　卿堂一进屋就注意到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眉眼和他娘一样好看，他忍不住想和他亲近，走到刘妈身边伸出双手，柔声向他询问：“让我抱抱好不好？”
　　“……”他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他，没有回应。
　　卿堂有些失落，刘妈直接把承业塞到他手上，笑着说道：“这孩子有点认生，你多抱抱就好了。”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承业试探着慢慢将小手圈在他的脖子上，卿堂不由自主贴上了他的小脸，周围欢笑声一片，他却好似听不见，沉浸在这无人所知的父子重逢的喜悦中。
　　沈乔注意到这边，走过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眉目含笑打趣道：“喂，密斯特苏，真看不出来你如此喜欢小孩子。”等她见到承业的正脸，整个人也大惊小怪起来嚷道：“天呐，这娃娃也太好看了吧！快给我抱抱。”
　　“妈妈。”承业忽然眼前一亮，盯着门口喊道。
　　卿堂循着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转过头去，金枝逆光站在那里，神情看不真切，梦中人一如初见，好的、不好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老太太见他发愣，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才离家四年连你嫂子都不认得了？”
　　他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喊道：“嫂子。”
　　“哎。”她应得爽快，快步走到他面前接过承业。忽然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姑娘蹿到她面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她颔首微笑问道：“你是？”
　　她笑着露出一对虎牙，挽上卿堂的胳膊说道：“我是卿堂的女朋友沈乔，你可以叫我密斯沈。”
　　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竭力维持面上的笑意夸赞道：“沈小姐和我们卿堂真是一双璧人。”她偏过头朝老太太笑道：“说起来我们苏家许久没办喜事了，正好借机迎迎喜气。”
　　老太太听了乐得合不拢嘴，说道：“你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明日我就去找个先生算算日子。”
　　沈乔疑惑地瞧了眼苏卿堂，他抿着唇毫无反应，她原本只想逗逗他，按照惯常，他必定会跳出来反驳，此时竟然权当默认了？她虽对他有好感，也不会傻傻以为他对她动了心。
　　她用胳膊撞了下他，踮起脚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傻了么？再不否认你娘和你嫂子就要给我们办婚事了。”他头一次面带恳求看向她，轻轻摇头，她似懂非懂陪他做起戏来。
　　老太太高兴，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特意遣人把苏卿玉请了回来。沈乔见到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感叹：“难怪承业生得如此好看，三哥和三嫂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幅画，真是天生一对。”
　　当她说完后，不知为何场面忽然冷却下来，二少奶奶拿手绢掩着嘴，竖起大拇指夸她：“沈小姐，你可真有眼光。”
　　苏卿玉在隔座坐下，金枝头也没抬，拿着调羹专心给承业喂食，承业也吃得认真，对刚刚落座的父亲丝毫没有反应。
　　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皱着眉朝苏卿玉念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影，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我儿子？”苏卿玉冷笑一声，瞥了眼苏卿堂微微含笑说道：“这孩子和父亲的缘分浅，是他的命。”
　　金枝终于有了反应，已顾不上在众人面前维持体面，横了他一眼说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她起身将承业换了个姿势单手抱住，满含歉意对沈乔说道：“沈小姐，让你见笑了，本是你和卿堂的洗尘宴，但我实在觉得身子不适，无法奉陪了。”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敬向她，还有卿堂，仰头便饮尽，尔后挤出笑意说道：“我自罚一杯，你们切莫因为我们失了兴致。”她匆匆收回落在卿堂身上的余光，抱着承业离了席。
　　苏卿玉眼皮都没抬，夹了个丸子放在卿堂的碗里，说道：“傻小子，别愣着，快吃呀。”
　　沈乔的眉头隐隐皱起，心底很是看不起苏卿玉的做派。望着金枝渐渐隐去的身影，她不觉生出一丝怜悯来，早就听说过深宅里的女人很可怜，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