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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当家 ...

  •   枫城骤然死了个人原也不是顶天的大事,但这人死在了蓝庄主的碧落园里,死在了蓝庄主眼皮底下,死在了当朝最受宠的王爷跟前,事情便不得不大起来。

      荷自是赏不成了,一行人带着哭花了脸的妇人浩浩荡荡回到念酒庄。

      谢长风正双手抱臂,倚在月洞门前,敛眉半垂眼。

      温酒恹恹了一路的脸立时间如搁浅的鱼儿重回大海,喜色一路自脚尖漫上眼尾,嘴上说着吊儿郎当的话:“哎呀,这是谁家美人公子在等夫君呀?”

      人已经小跑至倚墙的美人跟前,眉眼弯弯,嘴上的话轻佻,眉间的笑却明媚万分。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习武之人五感原就敏锐,不听话的鼻尖将返寒的凉气连着清乐王身上淡雅的体香一并吸入了肺腑。

      带着虚弱的、凌冽的气息。

      谢长风侧身不动声色绕开温酒,道:“林友书之死王爷如何看?”

      温酒捧着汤婆子唉声叹气喊着谢长风的字,道:“兮风啊,我如今才觉得这王爷可不真不好当。你瞧旁的闲散王爷整日无非是吃喝玩乐,佳人在怀,山河无恙。怎的到我这里总是些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呢?”

      谢长风心道你清乐王的矫奢亦是旁的王爷望尘莫及的,但近些日发生的事情却也不作假,便歇了与温酒斗嘴的心思。

      温酒原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便只当自己撒泼打诨,趁机拽了人的袖袍,将人往屋里引,一面道:“兮风可是查到了什么?”

      碧落园的事一出,整个枫城便传遍了,谢长风这几日将参与美男榜的各人背景都摸了个透,自然知道这林友书不过是一介平民。

      “平民?”温酒进了屋便卸了披风,将靴子左右一踢一个轱辘把自己塞进了被窝,鹅绒被子被一双白皙到几近能瞧见骨骼纹路的手按在脖子边上,只留了一颗挂着明媚笑意的脑瓜子在外头。

      瞧着人发红的鼻尖,水波潋滟的眸子,谢长风第一时间想的是:原来江南的四月对这瓷娃娃王爷杀伤力竟如此大。

      谢长风立在榻边,移开视线,点头道:“祖上三代都是枫城平民,靠卖豆腐为生。杀人的乃是枫城县衙的捕快陈布,二人之间无冤无仇,犯不上——”

      说着却见温酒朝捂被子的手不停呵气,脸色比之方才进屋时又白了三分。清乐王身子骨不好谢长风已然见识过,此时却又一次为之震惊。

      眼前的人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

      谢长风鬼使神差伸手,探上那双冻得发白的手掌。

      暖流自指尖流入全身血脉,将寒意一一驱散。

      温酒抬眸,那凤眼里霎时绽开万千璀璨的光。

      谢长风如触电般缩手,温酒却比他更快一步将那暖流握在手心。

      “兮风莫要这般小气,暖王需得暖到王爷不冷了才是。”

      谢长风轻咳一声,对这人喊得越发含情脉脉的“兮风”二字充耳不闻,问:“温秋怎未跟在身侧。”

      温酒捏着覆着老茧的手掌,喜滋滋想着该如何将这双上过战场的手养得白白嫩嫩,江南富饶,定有许多保养的方子,一面道:“小秋秋让爷差去打发蓝子濯了。”

      谢长风又想问“你与蓝子濯之间有何纠葛”,又觉实在唐突,亦不合适,便又默了下来。

      温酒得了便宜顺势又卖了个乖,往后挪了挪屁股,扯着谢长风坐到榻边,在这人反抗之前绕回正题:“陈布便是与林友书有杀父之仇,也犯不着当着本王的面杀人灭口再服毒自尽,我倒是觉得可以从一个人身上查起。”

      温酒卖了个关子。

      谢长风果然忘了被人拉着同榻而坐的事,侧脸问:“谁?”

      温酒却问:“兮风,谢蛮子如今可得闲?”

      谢长风不知温酒忽地问起自己是何意,也无暇多想,这小王八羔子机灵得很,他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道:“王爷可是有事?”

      温酒狡黠一笑,伸手比了个v:“探两个人。”

      是夜,温酒毫无悬念倒在了风寒上。

      蓝子濯遣人又是送大夫又是送名贵药材,却反常未曾强求进屋。

      温秋依着主子的意,一应接了。

      屋子里又添了火盆,温酒由着蓝子濯遣来的大夫把脉看诊,整个人恹恹地窝在榻上,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蓝子濯送来的小老虎的脑袋。

      小泫儿小小的人儿双手背后立在一侧,豆圆儿的眼珠子牢牢盯着看诊的大夫,一身皇家养出来的威严发挥得淋漓尽致,逼得那看诊的大夫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俨然一副主事的模样。

      待大夫把完脉,立时问道:“王兄可有大碍?”

      那大夫乃是江南一带的名医,效力于蓝家,得了蓝子濯的授意自是尽力而为,却也只道:“王爷身子骨弱是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需得精心养着。”

      小泫儿立即皱了小眉头。

      温秋见状将人送了走,回来便听小泫儿同自家王爷抱怨:“王兄,泫儿瞧着那大夫是个有本事的,哪里晓得是个庸医。”

      温酒似在走神,未曾回话。

      温秋安抚道:“九皇子莫急,王爷让人瞧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哪能真指望乡野村夫能治好王爷呢。

      小泫儿叹声道:“泫儿晓得的。”

      小娃见自家王兄不吭声,还当是王兄憎恶自己虚弱的躯干,不由得又担心起来,兀自脱了鞋袜跪到温酒边上,抬着小爪子像模像样搭在温酒身上,嚅声安慰:“王兄莫急,泫儿一定要找良医为王兄好生调理身子。”

      温酒摸虎的动作打了个顿,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笑意打了个响指,带着浓厚的鼻音得意说:“有了,小秋秋,明儿个开始将爷的汤婆子撤了,回头告诉王妃就说爷每年四月身子返寒,冷不得热不得,需得内力温养。”

      如此,他将润手膏涂在自己手上,再去捏兮风的手掌,既能暖身子,又能借着机会给兮风涂手膏养肤,岂不是一举两得!

      小泫儿:“……,王兄在说什么?”

      温酒将小虎崽一股脑塞到小泫儿怀里,又问:“蓝子濯这丫的不是喊了大夫来,怎的还不到,爷都困了。”

      温秋:“……”

      解决了如何将吃豆腐与给心上人养肤的合二为一的事,温酒又泛起了愁,遥儿都将自己的字“兮风”告诉了自己,他这回礼却还没想好,可愁死个王爷。

      而另一边,负责出去联系谢长风的“云遥”此刻正踏着夜色夜访陵北坡三当家罗玉的住处。

      人人皆知陵北坡的三当家乃是陵北坡匪中一枝花,更是陵城十里八乡姑娘的梦中情郎,不过这位土匪头子也是神秘有加,市面鲜有三当家的画像流出。

      谢长风授命剿匪,手里自然捏着土匪头子的详细信息,饶是如此也缺了这三当家的一份。

      朝廷都没摸清三当家的身份,清乐王一介闲散王爷却清楚得很,不仅知道,还能当着对方的面却视若无睹,单是这份定力便非一位矫奢的闲散王爷的气质。

      若非清乐王向来受宠,又确实体弱多病,在朝中也并未拉帮结派,谢长风几乎都要以为清乐王揣了篡位的心思。

      多想无益,谢长风足尖轻点,几个掠身翩然落在罗玉卧房屋顶。

      巧的是,蓝子濯亦在,谢长风附耳细听。

      罗玉:“表哥,我真看到陈布冲你们比划弓弩。”

      蓝子濯淡淡“哦”了一声,忽地问道:“谢长风的手下你如何处理?”

      罗玉叉腰,嘿嘿一笑,颇是得意:“谢长风这个狗屁将军敢抄老子的窝,小爷必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土匪!表哥,你再帮我个忙呗。”说着狗腿子似的凑上去要给蓝子濯捶肩。

      西边陵北坡的土匪头子竟是江南首富当家蓝子濯的表弟。饶是谢长风也是一愣。

      蓝子濯抬扇将狗腿子三当家的爪子格开,“什么忙?”

      罗玉:“那谢老贼最近销声匿迹了,我找不到人。这不欺负人家小弟也得当着老狗贼的面欺负才有意思嘛。表哥你叫人帮我找找谢狗贼,放个话出去呗。”

      蓝子濯的声调波澜不惊:“将人剁了手脚,扔在城外便是,谢长风必能看到,何必如此麻烦。”

      谢长风眉头一紧,不由得多看了蓝子濯两眼。这人一副贵公子形象,武功平平,但能胜任江南首富的当家人谢长风自不会轻视。只是不曾想过,蓝子濯将杀人能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罗玉连忙摇头,拍胸说:“表哥,我们陵北坡的土匪是讲道义的!又不是血海深仇,剁人干啥。”

      蓝子濯答应罗玉找人给谢长风送信,观摩三当家虐小弟,条件是让罗玉咬死了瞧见陈布今日在碧落园拿弩射温酒。

      待蓝子濯离去,罗玉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道:“陈布就是要射清乐王的啊,表哥莫不是傻了。”

      谢长风沉思片刻,转身跟上了蓝子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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