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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玉春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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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累之人可不止温酒。
荒郊野林,谢长风无奈,只得守着七个软绵绵躺地的属下。偏偏脸上瘙痒之感压制了一阵后又躁动了起来,势头甚至更烈。
钱刚已飞鸽传书与老五,但老五短时间内是赶不至枫城的。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钱刚沉默半晌后问道。
谢长风别过脸,未让钱刚察觉出端倪,道:“此番劫人,陵北坡的三个匪头定是掌握了你我的行踪,方才如此顺利。敌在暗,尔等不可轻举妄动。”
顿了片刻,又道:“钱刚,你带兄弟们换身行头打扮,佯装成来枫城游玩的外乡客,暗中打探陵北坡土匪的消息。”
钱刚问:“将军可是另有其事?”
谢长风原打算将陵北坡的土匪捉拿后,与温酒碰上两面,一面询问流云公子一事,一面道明云遥一事,便回晋。如今遭此变故,短时间怕是回不去了。
况且他面部瘙痒难耐,需得寻个法子止住才好,与钱刚等人待在一起必定会露出端倪。
于是道:“我另有事情需得处理,老五到枫城后传消息与我便是。”
钱刚道:“将军,被掳走的兄弟生死未卜,可需要兄弟们去救人?”
谢长风摇头道:“不急,如今人被谁劫了走,又劫去了何处,你我皆无从得知。此事我会追查,尔等莫要再泄露了行踪便是。”
谢长风待七名属下恢复气力之后,便与众人分别,私自寻了个地方,将面具褪去。
只见面具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浓水一般的东西,难怪瘙痒难耐。
此番前往枫城,一路轻装简行赶路,他也不便带着一应易容工具。老五又不在身旁,谢长风只得将已然毁坏的面具毁尸灭迹,又捯饬了一身行头,将一应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妥妥收藏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方才回到人群中。
枫城正是天南地北才子佳人、侠客浪子汇集的时候,谢长风虽打扮得潦草了些,但那张冷若高山雪莲的脸却十分亮眼。
引得众人不由得嘀咕,怎的今年的美男榜一连漏了两位俊美少年呢。
“主办的玉春楼受贿了吧。”
“我瞧着是,昨儿个一个,今儿个又一个,哪一个不是俊美至极。”
“要我说也不尽然,许是人家公子没报名呢。”
谢长风听着路人的窃窃私语,便知众人口中昨日的美男子必定是指清乐王温酒无疑,只是不知温酒现何处。
思忖之下,便寻人问了玉春楼的去处。
玉春楼既是美男榜的主办方,知道参选人的住处也说不定。
而温酒辗转反侧了半宿,天将鱼肚白方才睡下,睡了不足两个时辰便又被吵醒。
外围驻扎营。
江侍卫持刀,一身森然的冷意不怒自威。
脚边是五名被罗玉打倒在地的侍卫。
“以多欺少,算什么真本事!”罗玉被江侍卫为首的十来人紧围着,脸上挂了彩,鼻子却蹬上了天。
江侍卫冷声问:“来者何人!”
罗玉捏着拇指擦过鼻翼,朗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爷晋都杀神,圣上亲封铭德将军谢长风是也。”
江侍卫脸色越发得冷下来,一个眼神示意下去,十几人拔刀,直逼罗玉。
胆敢冒充当朝将军,已是死罪无疑。
罗玉身子灵巧,与成体统的侍卫完全不是一套打法,若非持久战,双方都讨不得好。
他昨夜许诺蓝子濯,要将美人替他掳去。谁知美人身边侍卫众多,守了一宿方才寻了个空子,空子还没能钻成功。
双方刀剑相向,声音嘈杂。
蓝子濯负手而立,于帐前守了一夜,听闻此声,行至战火中央,一瞧,竟是罗玉在作妖,登时拉了脸,怒斥道:“住手!”
罗玉泥鳅似的躲过江侍卫一行人的围攻,退到蓝子濯身旁,露出两排大板牙,笑嘻嘻说:“子濯,我就知道你等不及。怎么样,这群人护着的公子哥儿是美人吧。”
竟还有邀功的姿态。
江侍卫怒喝道:“放肆!”
大晋清乐王,罗玉一介贱民岂敢称呼王爷为美人!
蓝子濯却露了笑,知罗玉口中的美人便是温酒,将手中的扇子展开,点头道:“阿酒自是美人。”
罗玉立即喳喳叫起来,说:“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子濯你可要守约的!”
蓝子濯便吩咐蓝晨道:“蓝晨,将罗玉的事办了。”
罗玉与蓝晨便要走。
江侍卫冷声道:“蓝庄主这般作为不觉有失妥当?”
蓝子濯如同圆润的皮球,江侍卫这般责问,他便俯身行礼,眉目含笑,赔礼道:“实乃蓝某管教不严,扰了阿酒的清梦,待阿酒醒来,蓝某必定负荆请罪。”
江侍卫脸色略沉。
蓝子濯简单两句话,便将一场近乎刺杀的事情说成是管教不严的打闹,又处处点着与王爷的亲密关系。
当真是圆滑至极!
温酒却只觉得外头叽叽喳喳吵得头晕脑胀,睁了眼便唤了温三上前。
“公子,再睡会儿罢,天还早着呢。”温三瞧着自家王爷眼瞭下的黑青,心疼得要死。
出门在外,他竟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能找到,让王爷在这荒郊野外的受苦受累。
温酒坐起身,黑着脸问:“谁在外面吵闹,吵得爷心烦意乱。”
温三说:“是蓝庄主他们,具体的三儿还不知。方才江侍卫抓了个刺客,给蓝庄主瞧见了,说是熟人,误会。三儿瞧着,那蓝庄主不像是什么好人呢,人都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侍卫,还说不是刺客,谁信呢。”
温三将嘴努起,甚是不服气。
这若是在晋都,皇上必定不会轻饶了刺客!
“蓝子濯?”温酒宕机的脑子微微找回了一些神志,“他还不曾走?”
温三回道:“不曾,在咱们营地外头兀自吹了一夜的风,简直怪人一个。”
温酒便又躺回被窝,一面道:“三儿,去叫他们别吵了,吵死爷了,爷再睡会儿。”
温三与他掖了被角,留了温四候着,先小跑去寻到了带侍女们熬着米粥的温秋,说:“秋姐姐,公子爷眼底青了一大片,怕是睡得不好,得紧着些,莫让公子伤着了身子。”
温秋了然,问:“可又睡下了?”
温三点头道:“睡了,睡得不安稳,外头吵闹得很。我去叫江侍卫他们小声些。”
旁边烧着火的竺笛弹了弹袍子,轻声道:“露营不便燃香,我弹些安神的曲子罢。”
两个侍女随着竺笛布了桌,在温酒的马车边上摆上琴,又有侍女善笛,琴笛交相应和,将嘈杂掩去了一大半。
温三奔走至江侍卫一行人前,见了蓝子濯,便更觉得这人讨厌得很。大清早的在荒郊野外还不安生,吵得王爷睡不安稳,回头若是病着了可如何是好。
心中气闷,口吻也颇为生硬,连礼数也尽得不是那般周全,张口便道:“蓝庄主若是有事与我家公子商议,还请下回再来。”
正说着,竺笛的琴音娓娓飘来。
蓝子濯通晓音律,一听便知对方功底颇深,一时间又有些恍然,阿酒何时会音律了?
“可是阿酒在弹琴?”
温三气道:“我家公子露宿荒野,一宿没睡好,清晨方才入睡便又遭了刺客,这刺客没抓道又被蓝庄主认了亲放了去,这会儿头疼得紧,歇着呢,哪里来的功夫弹琴。”
蓝子濯脸色一沉:“阿酒头疼得紧怎还不唤大夫,尔等便是这般当下人的!”
陡然拔高的音量将温三唬得一愣一愣的。
蓝子濯收了扇,竟要径直往里冲。
江侍卫横刀阻拦,蓝子濯眸色冷冽,战火一触即发。
温秋便知叫温三独自前来必定讨不着好,刚巧赶到。
见了蓝子濯欠身道:“蓝庄主若与我家公子私交深厚,便不会在此刻闯入。”
蓝子濯讳莫如深一笑,随之拱手行了礼,又变得温和起来,赔笑说:“是蓝某鲁莽了,既然阿酒不喜吵闹,蓝某便安安静静等着。”
温秋默然点头,见蓝子濯退去,立时叮嘱江侍卫严加防范。
蓝子濯这般作态,江侍卫定然不会松懈。
温秋想着,此行江南原本做的是游山玩水的打算,如今与这首富蓝子濯纠葛不清,也说不出好坏来,一切也只能待王爷醒后问问才知。
她转身回了里围,温酒在竺笛与侍女的琴笛交鸣中睡得还算安稳。
留了温三、温四照看着主子爷,自己则与温儒商量如何寻个落脚的地方才好。
温三被蓝子濯气得不轻,便小声与温四抱怨,将蓝子濯说得是飞扬跋扈,脾性怪癖。
温四道:“你这般贬低他,若公子当真与其交好该当如何?”
温三便傻了眼,仔细一想便又觉得不甚可能,说:“公子自小便未出过晋都,如何会同蓝子濯认识,不可能的。”
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若非蓝子濯表现得太过熟络,便是江侍卫亦不会手下留情。
温酒这一觉,直睡到了未时三刻。
今日暖阳照着,马车里亦有些热,捂得温酒出了一身热汗,碎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上,整张脸亦是红扑扑的,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骇人得很。
温秋等人又是一顿忙活,叫大夫与温酒瞧过,又张罗着换了衣裳,净了脸,用了些清淡的膳食。
洗澡是不太可能的,便是温秋也不会让温酒在露天里洗澡,礼节事小,身子骨事大。
温酒拖着汗渍渍的身子,在营地里走了两圈,温三便转着眼珠子一直骨碌碌瞧着。
温酒抬着扇子敲他脑门儿:“三儿,瞧什么呢,魂儿都飞了。”
温三捂着脑门儿急说:“公子,那蓝子濯可真不要脸。公子未醒时又嚷又吵的要来见公子,公子醒了又哑巴了,人毛都瞧不见,虚伪得很!”
不说此人,温酒都将这茬忘了。
牙槽一紧,忙唤了温儒温秋收拾准备,赶紧寻个住处去才好。
一行人急匆匆的又准备往城里去。
城中,谢长风方知玉春楼乃是一家青楼。
枫城民风委实开放,美男榜竟公然由一家青楼主办,放在晋都,必遭口诛笔伐。
他长得俊美,玉春楼乌压压一群姑娘便围了上来,直问“公子相中了谁”。
谢长风颇感不适,只道:“听闻玉春楼主办美男榜揭榜事宜,不知各位可知参选人的名单,参选人现在何处。”
一姑娘挥着香帕扫过谢长风脸颊,嬉声道:“公子不知,玉春楼虽是主办方,参选入围的公子却都住在蓝庄主的念酒庄呢。”
“念酒庄?”谢长风但凡听着一个“酒”字,便觉头疼不已。
“公子若是参赛,依着公子的容貌气质,必是能住进去的。到时候又何愁寻不到一个参赛名单。”
谢长风告了谢,起身便要告辞。
玉春楼的姑娘哪里能让这到楼的俊公子跑了,一群一群的便围了上去,左一个公子又一个公子,直将谢长风叫得面红耳赤。
谢长风推搡不得,提了气翻了窗,方才得以脱身。
他前脚方走,后脚罗玉便晃悠悠进了玉春楼。
谢长风一路打听往念酒庄去时,恰逢温酒一行人收拾完行李,准备启程。
念酒庄周边都是蓝家的地段,也无其余住户,老远瞧着一队装备精良的队伍,谢长风心生好奇,便靠近了些。
这一瞧不要紧,正好瞧见清乐王伸着懒腰摇着扇子。
温三牵了匹马过去,那小王八羔子雄赳赳气昂昂收了扇,提着衣摆踩着玉踏便要上马。
谢长风与马打了不知多少年的交道,一眼便瞧出温酒正要骑的马揣了崽,脾性正是烈的时候。温酒上马动作生疏又无章法,极易踢到马肚。
他本不欲多事,可听着那声短而急的惊呼时身子比大脑反应快了好些倍,人如脱弦之箭,称得上用了毕生所学,将温酒拦腰抱离开。
这马乃是温酒自己相中的马,在马车了憋了一宿,温酒便起了骑马的心思。
江侍卫早便提醒了这马烈,却没瞧出是怀了崽子的缘故。
偏温酒便是那样的性子,你若是不让他骑,他偏不服气要骑。
天知道马扬蹄时江侍卫连遗愿都已经想全了。
江侍卫伸出去扶温酒的手还停在半空,便见一道残影将温酒抱离开。
几名手下将马制服,江侍卫方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拔了刀将谢长风的去路挡住。
“来者何人!”
江侍卫不认识“云遥”,温三等人却是认识的。
温酒更如装了雷达似的,谢长风伸手将他抱住那一瞬,他便瞧见了是谁。心安理得八角章鱼似的将人抱得紧紧的,唯恐一个不留神便又叫人跑了,此刻正眉眼带笑,喜滋滋窝在人家臂弯,半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谢长风见烈马被制服,感觉到怀中越发轻了些的体重,也不知如何想的,脱口便出:“瘦了。”
温酒顺杆儿爬得甚是麻溜,立即回道:“舟车劳顿,又日日夜夜念着遥儿,自是胖不起来的。”
谢长风话出了口,便想给自己一嘴丫子。
他垂眸瞧着温酒一张喜滋滋的脸,无论如何都欠揍得紧,松了手将人放下去,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唯恐离温酒近了似的。
温三正同江侍卫道:“江侍卫,这是王妃。”
谢长风听闻此话,眉色便又沉了几分。
那江侍卫哪里听说过清乐王成亲一事,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温三弱弱补充道:“未来王妃。”
江侍卫懂了几分,收了刀,赔礼道:“既是王妃,恕属下鲁莽。”
“江侍卫,将马牵下去罢,我与遥儿同坐马车便是。”温酒挥手道,一面拽着谢长风的胳膊,将人往已经通过风,换过被褥、用具的马车里走去。
有些日子不曾见“云遥”,如今又在为难之时将人见着了,温酒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叽叽喳喳连话也多了起来。
“遥儿,你何时到的枫城?昨儿个我与谢长风那蛮子碰面,他竟诓我你不在枫城。”温酒这状也告得甚是顺口。
谢长风如今顶着“云遥”的脸,听着温酒告自己的状,迫不是滋味,只道:“今日方到。”
本是敷衍,为自己正个名。岂料温酒听闻此话,脸上的喜色便又重了好几分,口上也道:“遥儿方到枫城便来瞧我了,我心甚欢。遥儿吃过饭否?舟车劳顿定然也累坏了,我让厨子与你做几个小菜,先垫垫肚子。”
说着也不待谢长风拒绝,便有条不紊张罗起来。
一应仆从又将刚刚才收好的用具一一铺开。
“荒郊野外,委屈遥儿了。”
温酒嘀嘀咕咕说了许多的话,问他可有收到自己送去铭德将军府的衣裳鞋袜。同他讲了一路南下的趣事。他口才好,一只蝴蝶在马车边上停了两秒也能叫温酒说出一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故事来。
若非心中有所牵挂,与温酒这般恣意潇洒的人做朋友,谈天说地也好,听他天文地理东西南北絮叨也好,自是人生一大快事。
谢长风听得入神,几番要将身份和盘托出,却又听温酒几句不离相思,句句都带关怀。
“遥儿一路从晋都到陵城,又自陵城南下至枫城,无仆从贴身照顾,定是辛苦极了。”
谢长风说:“还行。”
温酒便叹着气,说:“我若不让遥儿在军中卖命,与谢长风那莽子一起奔波,遥儿定然不愿。但既然来了枫城,遥儿便应了我,随我同行罢。”
谢长风自是随口拒绝。
温酒却道:“你家将军此行来枫城,不外乎就是想捉拿陵城的土匪归案,他那一张脸在美人云集的枫城,一出场必定成为全场焦点。
如今江南商贾汇集,多得是有钱人。谢长风清贫惯了,又要如何混入其中打探消息?
遥儿若是信得过我,与我随行,我自当为剿匪大业尽绵薄之力。”
温酒态度卑躬屈膝,话却也并非全无道理。依着谢长风的身份,若要混入江南这般富商齐聚的圈子,定要费些功夫。更何况他一贯清贫惯了,一时间也拿不出多少现银捯饬自己,将自己折腾得人模狗样混入其中。
反观温酒。
谢长风侧脸瞧着他,温酒便眨巴着眼,笑开了花。
这世间谁还敢同清乐王比矫奢。
两人正说着,温秋已经领了侍女来布菜。
温酒进退有度,谢长风未回话,他也不加追问,亲自分了碗筷与谢长风,又介绍起桌面的菜色来。
“西湖的醋鱼我平日里甚是爱吃,遥儿你尝尝。酸甜不腻,甚开胃口。”
谢长风哪里来的心情吃饭,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王爷如何便瞧中了末将。”
温酒笑道:“瞧中了便瞧中了,遥儿风光霁月一般的人物,还能拦着不让人瞧上么?”
谢长风心道:我若是风光霁月一般的人物,那天底下风光霁月的人物该是成群结队了,也就一身皮囊入了你清乐王的法眼罢了。
“王爷也不问末将是否有家室,是否有心上人,是否能接受男子。”谢长风低笑一声,抬手饮了一杯热茶,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哪有人真能只瞧一眼便满心爱恋呢,不过是未得到的一直惦记着罢了。
谢长风不待温酒回答,便又正色道:“末将此番南下枫城确实是为陵城的土匪一事,王爷若是肯帮忙,末将自当感激不尽。不知王爷可有法子进入蓝家的念酒庄?”
温酒道:“自是能行,遥儿先吃饭要紧,吃完便去念酒庄。”
温三伺候着两人用膳,听闻此话眉头皱了些,却未张嘴。
王爷先前还恨不得离蓝庄越远越好呢,也就是为了王妃,王爷才委屈了自个儿。
两人沉默着用了饭,那蓝子濯正巧又来拜见。
温酒便叫温三前去回话,要借念酒庄住上些时日。
蓝子濯虽未见着温酒的面,却也欢心得很,立即道:“还让阿酒移步蓝府马车罢。”
温三回道:“我家公子出行的马车甚是讲究,临时更换怕用不习惯,左右路程也不远,劳烦蓝庄主带路,我等跟着蓝府的队伍便是。”
蓝子濯眸色微冷,瞧了温三片刻,才淡淡道:“照顾好阿酒。”
说罢拂袖而去。
温三只觉得蓝子濯那一眼如同冰刀一般突地扎到自己身上,激得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摆子,哆嗦了一下,连忙小跑回温酒身旁,原是想告状的,又见王爷与王妃相谈甚欢的样子,便将自己那点不快尽数吞进了腹中。
状也不告了,只欢欢喜喜禀告:“公子,蓝庄主已在前面带路,咱们跟着便是。”
温酒点头应下,吩咐说:“叫大伙儿准备准备,对了,方才爷骑的那匹马,叫江侍卫寻专人仔细照看着。”
温三不知温酒惦记着差点踢了自己的马儿作甚,左右王爷吩咐了照做便是。
温酒又与云遥道:“遥儿,我此番出行只当游山玩水,遥儿便不要叫我王爷了,唤我阿酒便成。”
谢长风自觉叫不出“阿酒”两个字,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到旁的词替代,只闷声未曾搭话。
两人上了马车,随蓝子濯的队伍一路前行。
行至念酒庄前,温酒便再无理由继续躲在马车里。
温秋与他推了车门掀了布帘,蓝子濯手掌倏地收紧,双目如死水般直勾勾盯着那一方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