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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落定 ...

  •   御书房。

      左都御史与皇帝长谈,曹公公躬身低眉进去添茶,便是告诉皇帝遣清乐王下江南的旨意已宣。

      皇帝眉色沉得厉害,嗓音里压着浓郁的怒火,抬手灌了自己一杯热茶。

      曹公公连忙又满了一杯。

      皇帝忽地怒喝道:“混账!”反手将热茶扫翻,茶杯滚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

      左都御史、曹公公齐齐俯首跪地。

      “皇上息怒。”

      曹公公方才回来,不知皇帝为何会发这般大的火,便也不敢轻易搭话。

      左都御史更是一心装鹌鹑。

      皇帝这怒意腾升不过三十秒,又沉寂下来。

      曹公公跪得浑身发冷汗。

      皇帝又落了座,似是下定了决心,说:“既是这般,早些结案罢。”

      曹公公心中大骇,既是要结案了么。今日早朝礼部尚书贾大人告老还乡,皇上没许也没否,想必也是忧心贾大人独子贾铮之死至今乃是悬案一件,此时若是许了贾大人告老还乡,岂不凉了朝中年迈老臣们的心。

      如今瞧来,贾大人告老回乡一事,应是妥了。就不知礼部尚书这一位置,又是谁上来。

      要说贾铮一案,那是闹得朝堂不安、满城风雨。如今结案,关注的人自然也多,消息传得也快。

      倒也不用传,琢玉楼当天便被查封,单这一项,便足以告知天下,贾铮一案与琢玉楼脱不了干系。

      清乐王府似是与这满城风雨毫不相干。

      温酒穿着自制的套头便服,温三、温四跑了三四趟,将一应食材准备齐全。

      温秋则与温儒打点着三日后启程江南的一应用具、随行人员,以及他们走后,府中一应事宜的接手人。

      王爷身子骨差,近日天气虽好了些许,但终究还带着冷气,保暖的物品、风寒药物都得备齐全才是。

      温景泫穿了一身毛绒绒的红艳艳的福娃套装,衬得小娃白嫩嫩的脸蛋儿更加天真可爱了几分,撑着软乎乎的爪子踮着脚丫子趴在石桌边上“哇”声惊叹。

      “王兄,泫儿今日可以吃辣锅了吗?”

      温景泫转身扑到做沉思状的温酒怀里,翘首眼巴巴问。

      温酒将小娃抱到腿上,胡乱捏着小娃滑嫩嫩、红扑扑的脸蛋儿,说:“小泫儿,太医如何说的?”

      温景泫嚅声道:“太医说泫儿的身子已无大碍,连药都无需喝了。”

      吃药不许吃辣的,记得可清楚呢!

      温秋领着丫鬟清点需得在马车里备着的被褥,闻声顿了步子,淡淡说:“太医何时这般说过?”

      温景泫小脸儿便是一红,对着指头将头搁在温酒肩窝子里,弱弱说:“药苦……”

      温酒喝药如饮水,温景泫与之恰巧相反,每每喝药小脸儿便皱得如同拧了一团麻花在眉间似的,全然没了平日里圆润可爱的形象。

      温酒拍拍小娃的屁股蛋儿,悄声说:“王兄许你吃!”

      小娃身子便是一抖,悄悄将脑袋瓜儿抬起来,瞄着温秋,又飞快收回来,小声对温酒说:“泫儿就吃微微辣,微微!”

      清乐王府今日要煮的是火锅,这火锅冬日里深得温酒的热爱。

      不仅是温酒,便是皇帝也好这一口。

      但也有许多人觉得这般吃法多有不雅,柳妃便是其中一员,故而温景泫虽是爱得不行,却也只能在温酒这儿能吃得上。

      最最重要的是,清乐王府有外头找不到的名叫辣椒的东西。

      说起辣椒,还是温酒散了不少钱财才找到的种子,清乐王府也不多,精心伺候了一年方才繁殖了一批出来。

      正吃着,外头小厮便来通报,说是琢玉楼的含章公子求见。

      温三将从冰库里拿出来、切得指甲般厚的五花肉下进锅,一面道:“含章公子这会儿来找王爷做什么,琢玉楼都封了呢。”

      温秋忽地伸手,从吐着辣乎乎的舌头、吃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的小泫儿面前,抽了红扑扑的碗,换成一叠芝麻、花生混合磨就的麻酱。

      同时冷声对温三道:“成日里打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这等闲工夫,把主子伺候妥当了!”

      温景泫吃得正欢,岂料辣乎乎的碟儿就被抽了,半抬着头,呆愣愣看看温秋的手,又垂眸看看没有一丝辣椒的麻酱,眼珠子圆溜溜地瞪着,整个娃都傻了。

      温三缩着脖子,小声说:“三儿不是打听来的,满晋都都知道了。”

      琢玉楼的流云公子认了罪,承认下毒害死贾铮。琢玉楼虽不知情,但受了牵连的罪名,被官家取了牌匾,封了楼,楼中的公子有钱的赎了身,没钱的被老板转手卖了出去,散的散,走的走,当真不是什么秘密。

      温酒方要从自己碗里拨些辣料与小泫儿,温秋的“魔爪”又伸了过来。

      温秋动作快,从温酒这弱鸡手下换个碗不过举手的事儿。

      如此两个主子只得大眼瞪小眼,都没了辣的吃。

      温酒将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拍,雄赳赳气昂昂嚎道:“温秋!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温秋自是不怕他的,只淡淡回道:“王爷若是这般吃下去,清乐王府都不存在了何来主仆一说。”

      温酒装腔作势的气立时瘪了下去,软声说:“小秋秋,辣椒又不影响爷的身子骨,你这样不让吃那样不让喝,爷这心里成日想着、惦记着,吃嘛嘛不香,忧思过重,岂不是又得病倒。”

      温秋没搭理他。

      她家这主子,她最是清楚。

      若非她拦着,今日大的小的还能喝两杯凉酒,说是什么“火锅与冰饮最配”,简直气死个丫鬟!

      温酒瞧温秋撬不动,换了筷子吃着麻酱也觉得挺香。

      那小厮还候着,不得已只好又说了一遍:“王爷,含章公子在外头求见,王爷是见还是不见呢?”

      王爷每每去琢玉楼点的都是含章公子,对方亦说受人之托传两句话便走,平白打发了多有不妥。

      温酒“喔”声说:“添副碗筷,领进来吧。”

      含章公子是孤身前来的,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袍子,别着一根简单到没有一丝花纹的木簪,身上的生气却比以往多了几分。

      见了温酒恭恭敬敬行了礼,一双纯黑的眸子闪着光亮,叫温酒还看怔了一秒。

      温酒指着特制的小矮软凳,说:“坐下来吃点儿。”

      含章公子瞧温三、温四与温酒同坐一桌,院子里还围着好几张桌子,清乐王府的主仆齐齐吃饭,惊诧了片刻便想明白了。

      清乐王,对待下人一向宽厚。

      “草民稍后便要离晋,便不吃了,还请王爷恕罪。”含章公子又行了一礼,面容带笑,道:“今日前来是有两件事想与王爷说。”

      温酒也没放筷子,只胡乱点了头,说:“你说罢。”

      含章公子道:“一是感念王爷往日的照顾,让含章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如今得了自由身。”

      温酒便问:“接下来有何打算?”

      含章公子眸子便又亮了三分,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眉眼却透着笃定,说:“草民打算回乡,盖间草房,种两亩地,然后考取功名。”

      温酒放了筷子,抬头看向含章公子,凤眼带着笑,说:“含章定能金榜题名。”

      含章公子愣怔了两秒,复而又与温酒行了大礼,眼眶已然有些湿润,回道:“含章这个名字草民本是要扔掉的,王爷这般看得起含章,倒是含章想岔了。含章定不负王爷期望!”

      温酒又让温儒与含章公子准备了一些盘缠。

      他穿着如此朴素,想来为了赎身把积蓄花得差不多了,否则琢玉楼的老板岂会放人。

      含章感动得涕泗横流,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一个人,也掉了些眼泪。

      “含章还有第二件事,是何?”温酒问道。

      含章公子抹了泪,回道:“第二件乃是流云所托,含章想了许久,既答应了旧人,便当信守承诺。”

      温酒倒是有些好奇了。

      “流云托含章传什么话与本王?”

      含章公子皱着眉,说:“含章不甚清楚,只是流云被捉前曾以赎身为由,托了含章这件事。流云说,若是贾铮一案他回不来,含章必能得以赎身,但需得请王爷去见他一见。若贾铮一案他不被牵连,含章便什么也无需做,流云自有法子替含章争得赎身的机会。如今含章得以成功赎身,虽不知是否为流云的功劳,却也愿意为流云传这句话。倒不是情分多重,只是含章知道,流云没那些本事。王爷,此事含章只能将话说到此处了。”

      温酒点头。

      温儒已经取了盘缠过来,他心思细,与含章取的都是些碎银子,以防遭贼人惦记。

      含章倒也不扭捏,双手接了,又是一拜。

      “王爷,含章此去经年,他日回晋,必当报效王爷知遇之恩。”说罢,连着磕了三声响头,转头毅然离去。

      温酒微眯着眼,不知是被锅里的热气熏的,还是被含章决然离开时带起的冷风刮的,他瞧着含章公子离去的背影,忽地开口将含章叫住,说:“含章,你自幼便被父母卖进琢玉楼,想必也不愿再改回原姓。本王送你一个温姓如何?”

      含章公子猛地回头,躬身一拜,道:“谢王爷赐姓!”

      温三眼见含章公子脚步轻快了许多,待人走后,不解问道:“王爷为何要赐含章公子姓呢?”

      小泫儿奶声奶气说:“这位大哥哥他日必能有所作为,王兄这是在拉拢人才。”

      温酒胡乱按着小泫儿的脑袋,说:“小不点儿还知道拉拢人才,吃不吃了,不吃王兄便让人收锅了。”

      小泫儿立时伸出小爪子将自己的麻酱碗护得严严实实的,忙说:“吃呢吃呢,泫儿人小,吃得慢,王兄不可如此急躁的。”

      温酒哈哈一笑,随手捏了一片菜叶子,按在小泫儿脑门儿上,笑说:“吃得慢,小泫儿便将菜挂在脑门儿上慢慢吃。”

      流云明日午时便要被当街问斩,温酒吃完火锅,陪着小泫儿玩闹了一会儿,又哄着小娃吃了药,洗白白塞进被窝,自己却全无睡意。

      含章都能瞧出来的事情,满朝文武甚至皇上如何不明白?

      好一个流云公子,他倒是好奇得紧,流云怎的偏偏叫含章来传话,偏偏就要见他这最后一面。

      实在好奇得紧呐。

      温秋将披风与温酒披上,温声说:“三日后便要启程,如此仓促王爷万不可将身子折腾出毛病来。”

      温酒轻笑道:“小秋秋,爷在你眼底便是这般弱不禁风?”

      “王爷心底明白。”温秋道。

      温秋叹了气,心底又将系统骂了祖宗十八代,他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到系统会这般坑爹。他当时可选的是长命百岁套餐!

      如今就他这风一吹便倒、就是死活翘不了的身子,若是同旁人说自己能长命百岁,甭说别人不信,温酒自己便不信。

      “爷晓得,小秋秋放宽心,你家爷还等着娶媳妇儿呢,折腾不死。”说着,将披风紧了紧。

      夜风习习,着实有些冻人。

      温秋却没劝他回屋,只道:“谢将军今夜不见得会来王府。”

      正说着,一道黑影便落了下来。

      温酒笑着对温秋道:“小秋秋,爷今日送了大礼到谢将军府上,谢将军这般知书达理的大人物,怎会不来王府道谢呢。”

      谢长风嘴角一抽,恨不得将腿剁了:叫你忍不住又翻清乐王府的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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