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人鱼的歌声》咖啡香氛

8、【第八章 觉醒的龙殿下】

　　蓦地，空旷荒野里响起了飘渺优美的歌声。

　　那歌声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像清澈的山泉水在林间流淌跳跃，又像浩荡的海水在海沟中漫流。

　　听到这歌声，女妖“哼”了一声，身形微晃，消失在了一片白雾中。那空中旋转的异界之门也顿时关闭消失。

　　柏衣则“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连同他手上的越洋。

　　那飘渺优美的歌声越来越近，柏衣恨恨地看了一眼晕迷在地上的越洋，东张西望之后，飞快地跑进了白雾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歌声弥漫在荒野的上空，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白雾在瞬间消散。

　　歌声停顿，空中突然出现了飘浮的蓝色人鱼，她的蓝色长发像海藻一样起伏飘扬，她的眼睛像神秘的深海一样冰蓝。

　　她慢慢地飞到越洋的上空，缓缓降下来，飘浮着紧挨着地面，她缓缓伸出手，拂开越洋的头发，露出了越洋的脸。

　　那是她熟悉的一张脸，浓而飞扬的眉，挺直的鼻，润泽的唇，哪怕是紧紧闭上的眼睛她也是熟悉的，她曾经睡在他的旁边，细数过这眼睛上浓密的睫毛，一根一根地。但那，己经是千年以前。

　　眼前昏迷中的男人，是她每一次轮回转世都要相遇的爱人。虽然这一次，足足晚了十年，他该在十年前就被她找到的。而且，很显然，他忘记了她。

　　千万年来，他们因为这个可恨的世界，不得不相爱又分离。

　　人鱼世界是与人类世界平行的另一个空间，但却比人类世界更为多姿多彩。所有生灵万物在此共生，人鱼、精灵、妖怪、人类、鸟、猛兽，每个族群都有着优秀的统领者，而人鱼因为拥有强大的灵力，是这个世界里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一直和谐着。

　　人鱼世界每一千年将发生一次巨大变化，支撑着人鱼世界、并给予这个世界灵力的生命之树每千年枯萎一次，古老相传，若生命之树枯萎，空中三个火红的月亮将坠落于地，愤怒的红色炎焰将燃烧整个星球，人鱼世界里所有的生灵都将在大火中消亡。

　　千万年来，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拯救人鱼世界，那就是由人鱼女王的爱人——龙殿下献出自己的心脏，将这鲜活滚烫的心脏埋在生命树之下，生命之树将获得新生，重新枝繁叶茂，这样的繁华盛景却只能维持一千年，千年之后，生命之树再次枯萎，龙殿下的心脏将再次献给生命之树，如此这般轮回，己经过了千万年。

　　人鱼女王每一千年轮回转生一次，每一次将获得上一世的记忆。而人鱼女王的爱人龙殿下则完全遗失了记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需要人鱼女王寻找到他。再次唤醒他。

　　龙殿下几乎就是为了牺牲和奉献而生，生命像流萤一般短暂，而失去龙殿下后的人鱼女王，整整一千年活在痛苦与孤独之中，直至死去。每一次转世的人鱼女王，仅仅只拥有和龙殿下数年的美好光阴，随后便是千年的孤寂。

　　人鱼女王默默地看着昏迷在地蜷缩为一团的越洋。

　　唤醒眼前这个昏迷的男子，让他醒来，他将从迦陵频迦幻化为龙殿下，恢复前一世的记忆。而如果，不唤醒他，送他回到人类世界，他会对龙殿下的使命则完全无所知，或许会爱上人类的女人，过完人类普通的一生。

　　那对于他个人来说，或许是一种最好的结局，不再深陷于诅咒一般的轮回，用生命来换取人鱼世界的安宁。但是，对于人鱼世界将是恐怖的灾难，若没有龙殿下的奉献，这个世界会毁灭。

　　古老相传，当生命之树枯萎时，大火星将坠，燃尽一切生灵。

　　对不起，龙殿下……

　　人鱼女王冰蓝的眼眸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滴，轻轻地滴到了越洋的额头，昏迷中的越洋皱了皱眉，这个瞬间，飘浮在空中的人鱼女王突然低下头吻上了越洋的嘴唇。

　　像被电流击穿了身体。

　　天空、星光、河流、阳光、暴风、鲜花、绿树、精灵、人鱼、女王的微笑……如惊雷一般震憾人心，那些沉睡的千年记忆，瞬间被唤醒了。

　　越洋缓缓张开双眼，看见面前飘浮的蓝色人鱼，他的心口因记忆的奔腾而无比疼痛：“夭夭……”

　　人鱼女王夭夭明澈的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是的，龙殿下，您又回来了……”

　　蓦地，越洋“哼”了一声，脸现痛苦之色，他全身的羽毛纷纷飞散迸裂，形成一团飞舞的蓝金色迷雾，将越洋团团地笼罩了起来。

　　人鱼女王夭夭默默地看着那一团蓝金色雾气，轻轻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蓝金色雾团散去，夭夭面前站着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脸依然是越洋曾经的那张脸，而身体却不再是迦陵频迦的鸟身，原来，名动天下的龙殿下并非人鱼，而是人鱼世界里快要灭亡的人类之神。

　　龙殿下并非为龙族之身，而是因为他的名字，他叫龙锵。

　　一切记忆重回，他的面前，是他千年的爱人。

　　龙殿下凝望着空中的夭夭，对着她缓缓伸出了右手，夭夭伸出右手，两手相触的瞬间，夭夭身上蓝色的尾鳍幻化为苍蓝色的飘逸长裙，人鱼女王从天空站立到大地上，成为人的形态。

　　龙殿下的强大就在于，无论受伤或是死去不久的任何生灵，只要在龙殿下的手中，不仅可以很快恢复健康，并且还能进化成拥有更强健体魄的生物。所以，他拥有治愈与新生的灵力。

　　不仅如此，他还拥有将所有的生灵点化为人形的能力，人鱼女王也不例外，唯有在龙殿下身边时，她才可以拥有人形。

　　夭夭将头埋进龙殿下的胸膛，泪水漫流：“龙殿下……我真不该唤醒你……”

　　“因为我只有半年的生命了吗？”龙殿下突然笑了。

　　“对不起……”夭夭在龙殿下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这千万年来，龙殿下每一次的转世都会被人鱼女王寻找到，他总是转世于人类当中，约莫在二十五岁时觉醒，回忆起前世，成为人鱼女王的爱人，然后献出生命，接着又进入漫长的黑暗，千年后，再度出生。

　　生命短暂如夏虫。

　　但这一次，千年后的龙殿下竟然没有转世在异界，而是进入了平行的人类世界，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我在想，我除了死之外，有没有别的路可走？”龙殿下轻笑了一下。

　　夭夭从龙殿下的怀中抬起头来，睁大了眼。

　　“事实上，我是一个工具人，只是，为了让这个工具人安心地去赴死，所以，才会有美丽绝伦的人鱼女王赐予爱情。”龙殿下的声音淡淡的：“但是，我为什么要去死？我想要活下去，拼命地活下去。”

　　夭夭震惊地推开了龙殿下：“你在说什么？”

　　“不是么？我的夭夭，美丽的人鱼女王。”龙殿下微微一笑：“我可不想成为什么万众尊敬的人，拥有高尚的品格，拯救世界什么、成为所有生灵的救世主之类。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好我自己的人生。”

　　“可是，生命之树枯萎了怎么办？”夭夭愣住了。

　　龙殿下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那就让它枯萎吧。”

　　“什么？”夭夭难以置信地瞪着龙殿下：“生命之树一旦枯萎，那么天上的三个大火星就会坠落在地，那我们这个世界会统统被淹没在大火中，所有生灵都会死去。”

　　“所以，我就是祭品。死了我一个，可以救活万千生灵。”龙殿下扬了扬眉，继续微笑：“你们可以继续岁月静好的生活下去，而我就是炮灰。所有人簇拥我的原因，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是祭品么？可是，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祭品是我？”

　　夭夭张口结舌，却又满脸愧色。

　　“你知道电车难题吗？”龙殿下微笑着看着夭夭。

　　夭夭茫然地摇了摇头。

　　“电车难题是平行的人类世界中一个很出名的思想实验，就是说有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去，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那么，你是否去拉那个拉杆？牺牲一个人而救活五个人？”

　　夭夭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我很感谢这一世转生在平行的人类世界，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尽管这是千万年来唯一的一次意外，但正因为这个意外，我才知道我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龙殿下淡淡地扫了一眼夭夭：“我不想成为那个拯救世界的人，那个人，我当腻了。”

　　“那，这个世界会因你而毁灭……”夭夭喃喃地说。

　　“不，绝不会是因为我。每一个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灵，都会对世界的毁灭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而不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龙殿下冷冷地说：“更何况，根据物竞天择的原理，如果老天要灭了这个世界，就让它毁灭吧，正如人类世界在6600万年前曾是恐龙的天下，因白垩纪的陨石坠落，恐龙们全部灭绝，但是总有动物和植物生存了下来，最终有些进化成了人类。”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该被毁灭，那就证明它的生命到了尽头，我们就该遵循自然的规律，不必强行违逆。”

　　“或许，全部都死掉，或许，会有生灵留下来。而逃过这次劫难的生灵，必定会进化为更加高级更加强大的物种，会完全适应未来的世界。”

　　“而我，我要拼尽全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