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人鱼的歌声》咖啡香氛

9、【第九章 白房间的人鱼】【大结局】

　　龙殿下说完之后，淡淡地看向了夭夭。

　　夭夭己经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么，你想要怎么做？”

　　“我么，做个废柴，享受生活。直到大火星坠落。”龙殿下笑了：“或是找到女妖，让她帮我开启时空之门，我回去人类世界就是。”

　　夭夭握紧了拳头。

　　龙殿下站直了身体，等待着被夭夭打上一巴掌。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夭夭却扑进了他的怀里，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好，我跟你走。”

　　“放弃这个世界？”龙殿下挑了挑眉。

　　“对，放弃这个世界。实话说，我早就腻烦了，我们肩上的责任太重大，为此，己经痛苦了千万年。这一次，我不干了！”

　　夭夭重重地往外吐了一口气。

　　所以，他们要成为一对逃兵了，拒绝千万年来悲苦的命运，放弃人鱼女王与龙殿下的身份，逃离这个世界，逃离命运。

　　“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龙殿下抱着夭夭，低头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亲热温存什么的，留到回到人类世界再说。龙殿下打定了主意。

　　夭夭虽然能将越洋从人类世界召唤回来成为龙殿下，但是她却无法打开时空之门，在这异界，能打开时空之门的只有迷雾女王，那个沼泽地的女妖。

　　虽然她素来与沼泽女妖不合，但在这个当口，她是可以用歌声将沼泽女妖给逼出来的。

　　想到这里，夭夭张口唱起了歌。

　　身畔的龙殿下入迷地倾听着，人鱼女王的歌声飘渺优美，让他四肢百骸暖洋洋地异常舒服，但对于沼泽女妖来讲，这歌声简直就要了她的命。

　　这歌声会让沼泽女妖的脑袋像钉锤敲打一样疼痛，没过多久，一团白雾像旋风一样飘了过来，白雾中传出沼泽女妖的叫声：“别唱了别唱了，我来了。”

　　夭夭收了歌声，微笑着看着雾中渐渐现身的沼泽女妖。

　　“你想干嘛？”沼泽女妖恨恨地瞪着夭夭。

　　“嗯，你打开时空之门，送我和夭夭去人类世界。”龙殿下在旁边懒洋洋地说。

　　“唔……”沼泽女妖疑惑地看着他们，随即双眼上翻：“我可不能白帮你们。”

　　“那你想要什么？”夭夭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沼泽女妖拢了拢自己的红发：“最近我这头发掉得很厉害，也想换个发色。想了一圈，还是换成蓝色的吧。”

　　说罢，她笑眯眯地看着夭夭的头发。

　　夭夭沉下了脸。

　　这一头像瀑布一样冰雪闪亮的蓝色长发，是夭夭引以为傲的地方，这异界的美人虽然多，却是谁也长不出那么一头美好冰蓝的长发。

　　夭夭右手前伸，手中瞬间就多了一把剪刀，她一言不发地伸到脑后，“咔咔”几下剪下了长及腰下的长发，递到沼泽妖女的手中。

　　“给你。我的头发以后还会再长的。”夭夭微笑。

　　这么狠绝干脆，倒让沼泽妖女有些发愣。

　　沼泽女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双手高举着黑色的权杖，闭上眼对着天空念念有辞。

　　龙殿下与夭夭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空气在他们眼前流动旋转起来。

　　“慢着，别让他们走。他们在骗你啊，迷雾女王！”一棵树后突然传来了柏衣尖声尖气的声音。

　　沼泽女妖睁开了眼睛，咒语一停，刚要成形的时空之门随之消散。

　　“小鬼头，你说什么？”

　　柏衣从远处的树后缓缓走了过来，迈着的沉重的步子，竟然完全不像一个七、八岁小孩所该有的。

　　龙殿下微皱着眉，想要看看柏衣说什么。

　　而夭夭则从听到柏衣的声音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觉得柏衣实在是很面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并不是像我一样只是去人类世界逛逛，他们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柏衣大声说：“他们把我们丢下了，生命之树还有半年就要枯萎了，我们所有的生灵都将在半年后死去。”

　　“什么？”沼泽女妖竖起了眉头。

　　生命之树千年枯萎一次，需要龙殿下的心脏才能重新获得新生，由此可以平安度过一千年。

　　古老相传的传说，在这异界人尽皆知。人鱼女王之所以如神一般的存在，而龙殿下也得到所有生灵的尊重，也是源于这个传说。

　　女妖要想平安地活下去，也必须依靠着龙殿下的奉献。

　　“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情况。龙殿下竟然想逃避自己的责任？“女妖震惊地看着龙殿下和夭夭。

　　“我欠你们么？”龙殿下微笑：“我为什么要为你们去死？”

　　“可是，古老相传，你就是为了死才出生的呀！那是你的命运！”沼泽女妖有些愤怒。

　　“没有谁就是生来该死的，成为你们偷生的工具。”龙殿下突然若有所思地盯着柏衣：“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要成为我，要与我互相交换。既然知道成为我之后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成为我？”

　　柏衣一语不发。

　　夭夭突然轻轻地说：“你是赤术吧？”

　　龙殿下和沼泽女妖都凝视着柏衣。

　　赤术这名字，在异界可不陌生。那是东山上的精灵之王，据说有很多女仙都喜欢他，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身。

　　柏衣“哼”了一声，身形陡变，从小小的七、八岁孩子瞬间变成高高瘦瘦的男子，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披散着，剑眉星目，但脸色依然苍白着。

　　“原来你不是小鬼头。”沼泽女妖愣了一下。

　　夭夭当然认得赤术，千年前当龙殿下献出生命死亡之后，赤术就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当然知道原因。赤术热烈地爱着她，无数次的表白都被她拒绝，她虽然孤寂，却从未对赤术上心。

　　所以，爱到痴狂的赤术才想要成为龙殿下，哪怕只有半年的生命，他也想成为夭夭的爱人，真正地拥有她。最后即便是死，他也心甘情愿。

　　赤术热烈地看着夭夭：“夭夭，你要知道你是人鱼女王，这个世界是你的！龙殿下重生是为了死去，那是他的命运，他死去后，你和我们大家都可以好好地活着。”

　　龙殿下漫不在意地站在旁边，似乎他们说的是别人的事。

　　“可是，那对他太不公平了。”夭夭的眼眶发红。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那是每个人的命运，既然是命运，就得好好地接受。”

　　夭夭低头不语。

　　“他死了后，我可以天天陪着你，就像这几百年来我总是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一样。”赤术热烈地看着夭夭：“你要是同意，那我也可以变成他的外表。”

　　“别说了。”夭夭低声说。

　　“夭夭……”赤术上前一步。

　　夭夭低下了头：“对不起，赤术……”

　　话音刚落，赤术的胸口蓦地多了一把雪亮的剪刀，正是刚才夭夭用来剪去长发的那一把，此时，剪刀己经深深地没入了赤术的心脏，鲜血漫涌而出。

　　“为什么……”赤术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剪刀，呆呆地望着夭夭。

　　“你不能这样诋毁我的爱人。”夭夭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不至于杀我吧……”赤术眼神空洞。

　　“对不起……但是，半年后你终归是要死的。”夭夭淡淡地看着他：“你既然那么爱我，死在我的手上也会感到幸福的吧。”

　　夭夭抽出了赤术胸口里的剪刀，赤术的胸口顿时血涌如注。

　　“说得……似乎有道理。”赤术缓缓跪了下去，跌在地上，踡成一团猛烈地咳嗽，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龙殿下虽然震惊却依然面色平静，沼泽女妖则是满脸惊恐，目瞪口呆。

　　夭夭扭头冷冷地看着沼泽女妖：“打开时空之门。”

　　女妖己经想好，若违抗二人，下场会跟柏衣一样，为他们打开时空之门也无妨，就算这个世界会被毁灭，她也无需担心，她可以打开时空之门，进入到人类世界。

　　黑色的权杖举向了空中，咒语缓缓响起，气流再次旋转，时空之门缓缓打开。

　　龙殿下拉着夭夭跃了起去。

　　一片黑暗。

　　“越洋，我做了滴水咖啡，要喝一点吗？”

　　越洋费力地睁开眼睛，房间真是白晃晃地刺人眼啊。

　　夭夭穿着白色的睡袍正在厨房的操作台前忙碌着，大概在煎一只蛋，金黄的蛋在平底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越洋顿时觉得饿了，但他还想做点别的事。

　　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在眼前，而且还穿着睡袍，他想剥开她的睡袍，将她压在身下。

　　他想扑过去，却又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脑中隐隐约约觉得忘记了什么。

　　“越洋……越洋……”

　　“越洋这名字比龙殿下好听吧？”他对着夭夭哈哈大笑起来。

　　夭夭在一旁忙碌着，大概煎好了蛋，在帮他做三明治。

　　他终于回到了人类世界，重新成为了越洋。他刻意忘记异界，死在夭夭手上的赤术、为他们打开时空之门的女妖、他曾经变为的迦陵频迦、黑夜之神、飘浮在空中的巨大鲸鱼，还有为他治好伤的善良少女水笙，他偶尔会想起他们，对水笙有微微的愧疚。

　　他跳槽到一家全国TOP10的房地产公司，成为了区域总经理，换了更大的房子，有了更好的车。最让他开心的，是夭夭成为了他的妻子，这个美丽的女人一到晚上就几乎掏空了他。

　　这就是男人最想要的完美生活。

　　他终于逃离了死亡的命运，不再是一个工具人和祭品，他独力与命运抗争，最终，他战胜了命运，他从龙殿下重新做回了越洋。

　　越洋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容。

　　夭夭突然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却有说不出的复杂，有同情、怜悯、也有一丝平静。越洋觉得夭夭有些不对劲，他不喜欢夭夭这种眼神，这眼神让他紧张。

　　“夭夭……”他喃喃地说。

　　夭夭伸手熟练地翻开了他的眼皮，大声说：“心跳停止，氧饱合度下降到42，瞳孔放大。”

　　“等等，你在说什么……”越洋发现他发不出声音。

　　越洋模模糊糊地看见，他的不远处，有一个女人大声号哭着，那不是夭夭，那是他的姐姐。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越洋想问。

　　他这才发现他的身边有很多穿白大褂的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飞快地拿起了一对心脏起博器，竟然长得跟赤术一模一样。

　　咦，是赤术？赤术复活了么？

　　越洋脑中满是疑惑，但没等到他发问，通上电流的心脏起博器重重地击打到了越洋的胸口。

　　“呯！”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望向白晃晃的天花板。

　　脑中闹哄哄一片，又猛地寂静，一切要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奔涌过来。

　　是的，他遇上了车祸，非常惨烈。

　　不是在高速上，而是在隧道里。那天晚上，他实在是太累，开车穿进隧道的时候，他睡着了。这是一个双向隧道，他撞上了对面的大货车。

　　是的，在相撞的瞬间，他看见是一个红色的东风货车。

　　“呯！”心脏起博器再次压了下来。

　　越洋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很多。

　　他被120拉到了急救中心，一路上120横冲直撞，发出响彻黑夜的鸣笛声，他躺在急救床上，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觉得那是人鱼的歌声。

　　从那时开始，他的大脑带他进入了另一个幻想的世界。

　　他想要活下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觉得他去了异界，成为了人人景仰却拥有悲惨命运的龙殿下，而人鱼女王，则是他千万年来永远的爱人。

　　龙殿下的宿命，便是遇上人鱼女王后献出自己的生命。他想要活下去，所以他改写了龙殿下的命运。

　　原来，那些奇遇都是他幻想的啊……

　　越洋轻轻叹了口气。

　　“呯！”

　　他看到长得像赤术的医生摇了摇头，颓然地放下了心脏起博器。

　　那位长得像夭夭的护士，则走过来关掉了心脏监视器的电源，然后，她轻轻地拔掉了越洋手上的输液针头。

　　她俯下身的时候，越洋看见了她白色护士服下面穿着的黑色针织衫，领口上，别着一只小小的胸针，那是一只蓝色的人鱼。

　　这个女护士随着120车一直在参与抢救着越洋，在急救中心的抢救室也依然如此。越洋充血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原来，人鱼女王是这么来的……越洋自嘲地一笑。

　　那是越洋眼中最后的影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