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人鱼的歌声》咖啡香氛

2、【第二章 会议室的人鱼】

　　车流汹涌，灯光模糊，歌声若隐若现，优美哀伤。人鱼缓缓地飘浮在隧道上空，唱着凄婉哀怨的歌。

　　正当越洋呆若木鸡的时候，人鱼似乎有所感应，她缓缓回头淡淡地回望了一眼车中的越洋。

　　四目相望的刹那，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都消失了，连同声音，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后来，当越洋回忆着他与人鱼的初相见时，他说那震憾并不亚于第一颗原子弹的爆发。

　　人鱼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哀愁，她的眼神像深海里暗绿的海藻，凉意浸透鼻息，那么淡，那么冷，又那么幽寂。

　　越洋忍不住心中大恸，猛然间，“叭！！！”暴烈的喇叭声充斥在越洋的耳边，隔着密闭的车窗，隧道里的喇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越洋眉头一皱，再抬起眼望向隧道上方时，人鱼消失了

　　越洋伸手按下车窗，夹杂着浓重的汽车尾气，隧道中巨大的嘈杂声奔袭而来，后面白色宝马X3的年轻司机伸个脑袋出来正大声叫骂着：“前面的睡着了吗？你会不会开车？”

　　心脏依然在剧烈地跳动着，脸上也沁出了冷汗，越洋面无表情地按上了车窗，右脚猛踩油门，黑色的途锐像箭一样冲向了前方，将后面的X3远远地甩得看不见。

　　“该死！”

　　越洋低低地咒骂着自己，刚才他像中了咒一样，幸好后面的汽车喇叭声让他清醒过来。

　　他不相信眼前所见一切，很显然，隧道中的司机们都应当没有看到空中飘浮的美丽人鱼。这只能证明一点，他出现幻觉了。

　　他必须克制，第二个季度的工作才刚刚展开，他忙得就跟狗一样。照母山那套大平层让他每个月要还2万多的按揭款，当前的工作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因此，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患上精神疾病。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做呢！

　　“TMD，怎么这么脆弱！”越洋甩了甩头，稳稳地将车停入了小区的车库。

　　早上起床的时候越洋己经忘记了昨天夜里隧道中的幻觉，望着洗漱镜前精神百倍的自己，越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一天他非常忙碌，8点15分准时到办公室，花了40分钟时间埋头处理OA上走到他这儿的流程，全是各类请示、方案、合同、付款，批示了意见后又打开明源系统，签批了几个新开项目的销售价格。

　　“越总，会议时间到了，G26项目定位讨论会，9：05分开始，204会议室。”销管经理江明在他办公室门口敲门，伸了个脑袋进来提醒他。

　　“知道了。”越洋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右手拿起了一个黑色的万宝龙笔套，里面雷打不动地放着他喜欢的那支万宝龙星际行者钢笔，以及一支绿色的激光笔。

　　江明紧紧跟在越洋身后，端着越洋一到办公室就泡上的一杯普洱茶，越洋走了两步，转过身接过了江明手上的杯子：“我自己来吧。”

　　“好的，越总。”江明恭顺地将茶杯递给了越洋，又提醒了他：“还有啊，108会议室10：30是江天盛璟产品发布会的提案，有四家活动公司比稿提案，也需要您参加。”

　　越洋皱了皱眉，他知道G26项目定位会绝对不可能在10点半之前开完，他分身乏术：“江天盛璟产品发布会的提案，让他们项目营销参加就是，有什么再跟我汇报。”

　　江明猛点头：“好的，越总，知道了。”

　　越洋拍了拍江明的肩：“你先去把月度营销高峰会议的流程搞定，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再跟我说。”

　　说罢，越洋端着茶杯进了204会议室。

　　G26项目总、公司设计研发部总监、成本部经理都己经到了，越洋在会议桌前刚坐下来，就看到刚跳槽到公司不久的总经理秦风走了进来。

　　秦风深得老板赏识，来越洋工作的公司之前在市规划局上班，前两年不知什么原因从规划局离了职，却被老板当做宝一样请了过来，委以重任。

　　或许，此人虽无地产开发商总经理的任何工作经验，但却有着老板想要借用的人脉吧，这是所有公司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事实。人脉即资源，资源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洋总对秦风有一种敌意，这个男人不是越洋对眼的类型。

　　秦风中等个头，年过40，在他这个年纪还算是身材保养得不错，还没有特别的发福。他年轻的时候应当也算英俊，总喜欢穿着特别修身的黑色暗纹小西装，衬衫袖口别着华丽的袖扣，身上总有一股不知什么牌子的男士香水味。

　　越洋对喜欢洒香水的男人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更何况秦风左手无名指上还常年戴着一枚硕大的绿色碧玺戒指，这更让越洋觉得秦风妖气十足。

　　秦风带着香风坐在了越洋的身边，越洋鼻子太灵，伸手抹了抹鼻子，对着秦风微笑点头：“秦总来得早。”

　　秦风还未作答，会议室门口就气喘吁吁冲进来三个年轻人，正是G26项目的项目营销总监彭展、策划经理范晓蓠、销售经理谢川。

　　越洋皱了皱眉头：“你们又差点迟到了。”他可不想自己手下的兵在众人面前丢脸，每次都是迟到或是刚好抵在那个时间点进来。

　　“哎，越总，今天桥上太堵了……”销售经理谢川慌忙解释着。

　　越洋挑了挑眉，正待说什么，旁边的总经理秦风突然笑了：“越总太严肃了，你们快点找座位坐下吧。”

　　刚进会议室的三个人松了口气，找了位子分别坐下来。

　　越洋注意到，秦风的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范晓蓠，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这果然与他之前数次会议所观察到的一样，这个老妖怪是对他手下年轻美貌的策划经理动了歪念头。

　　越洋心里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揭开茶杯盖子，喝了一口泡得浓浓的普洱茶，茶己经有些凉了，但进入口腔却依然带有适口的醇厚温润，这让越洋的无名火消了一些。

　　公司设计研发部经理蒋良元将PPT投屏到幕布上，起劲地讲解着G26项目的规划与设计理念，旁边坐着的设计研发部总监蓝勇频频点头。

　　“越总，我看你们营销还是得尽快给项目定下案名啊，我们不能老是用拿地的地块名G26G26这样叫着，尽快定下案名，至少在公司内部也能起起广告宣传的作用嘛……”区域公司总经理秦总突然打断了设计研发部经理蒋良元的话，微笑着扭头望向坐在身边的越洋。

　　“是的，秦总，这个问题我在刚拿到地后就交待给了项目营销口，他们今天的提案中己经包含了案名，备选了好几个，当然也有一个首选的，一会儿在定位方案中给大家过目。”越洋淡淡地瞟了一眼彭展说。

　　“对对，秦总，我们己经准备好了。”坐在第二排的项目营销总监彭展身子前倾，不停地点着头。

　　“哦，那就好……”秦风挑了挑眉，声音小了下来。

　　想来个下马威吧，借案名未定之事树立总经理的威信，同时也暗示自己与自己所带领的营销队伍能力不足。虽然只是芝麻那么小一件事，但足够兴风作浪了。好在早有准备。

　　越洋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揭开茶杯盖子低下头喝了一口茶，同时又在想，为何秦风要对自己立威呢？难道自己哪点得罪了他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越洋挑了挑眉，抬起头望向前面投屏的PPT，就在这瞬间，他看见了空中飘浮着蓝色人鱼，她长长的波浪形长发在空中飞扬着，蓝色的尾鳍在上午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设计研发部经理蒋良元忽高忽低的讲解声、设计部总监蓝勇在旁边补充的声音、区域公司总经理秦风的提问声、不知哪个人的手机放在桌上传来的震动声，全都统统消失了。

　　越洋的世界一片寂静。

　　人鱼飘浮在204会议室的左上方，正低着头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上午明亮的阳光照在人鱼白晰如玉的脸上，越洋甚至可以看到她阳光下睫毛的影子。

　　她的神态平和而哀艳，又有一种玻璃般的脆弱感，似乎下一秒就会随风化为粉末消失。

　　越洋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该死，那幻觉又来了，那条人鱼，是昨天夜里隧道中出现过的人鱼！这TMD是幻觉！！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正开会时发作，万幸的是今天的会议老板没参加。要是自己失态那就太可怕了。

　　越洋急忙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给自己灌了好大一口普洱茶，闭上了双眼。定了定神后又慢慢地睁开，可是人鱼并没有消失，她仍然飘浮在204会议室的上空，只是换了一个方向，不再靠着落地窗，而是飘浮到了投影幕布的上方。

　　她大睁着清澈美丽的双眼，若有所思地紧紧盯着越洋。

　　越洋不敢与她对视，脑中闪过了若干念头，之所以会出现蓝色人鱼的形像在脑中，那应当是在某个时刻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书上的图片吧，又或是哪本电影杂志，或是在B站上看了什么人鱼视频，所以才会在脑中出现人鱼的幻觉吧。

　　这是病！

　　越洋咬了咬牙关，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不再逃避，迎着人鱼的眼光猛地回瞪过去，几乎是恶狠狠地。

　　或许这样勇敢地直面人鱼，幻觉就会消失的吧，从他的脑中消失，从会议室里消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必须赶走她，不管是性感女神还是蓝色人鱼，他都完全不感兴趣，他得安心工作，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比他的工作更重要！

　　他可不想变成TMD神经病！

　　就在这个瞬间，原本一直淡淡地安静地看着越洋的蓝色人鱼突然在空中对越洋伸出了手，她的手白晰纤细美丽动人，那白生生的手，对着越洋微微地招唤着。

　　越洋心虚地左看右看，204会议室的人们一如往常，看样子，大家都没有看见人鱼，只有他看见她飘浮在会议室的上空，还对他轻轻招着手。

　　越洋快疯了，他猛地站了起来，端着水杯冲出了会议室。

　　众人也未注意，开会的时候进进出出去茶水间接水，或是去洗手间一趟原本也是很正常的事。

　　茶水间并没有人，越洋冲到洗手盆面前，扭开水龙头，用凉水好好洗了把脸。冷水的刺激之下，越洋清醒了不少。

　　或许，这个会议完了后该去公司楼下附近的药房看看，买点治头晕头痛的药吃了应应急，说不定幻觉就会消失。

　　越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端着杯子昂首挺胸地推开204会议室的门，投影幕布那儿己经没有了蓝色人鱼的身影。

　　是的，那幻觉消失了，越洋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满了微笑，他坐了下来，几乎想要大声地吹几声口哨。

　　然而，就在他坐下来的刹那，越洋的面前再次出现了美丽的人鱼，她在空中飘浮着，蓝色闪亮的尾鳍高高地飞扬在上方，她的脸低下来凑近越洋仔细地看着他，几乎要抵到越洋的鼻尖。

　　不！不可能！！这是幻觉！！！

　　越洋心中绝望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