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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叛逃者-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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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斯愠在廖舸舟家里记录了他今天一天的行程。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写了很久,紧接着又在事件记录下面补充了几条。
大妈家里放着一具臭烘烘的尸体。
大妈家里有很多纸人。
大妈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4117住户络腮胡的精神似乎也不太好,他说自己杀过人,所以给自己戴手铐。
4115住的小孩神出鬼没,没见过他家里的大人,也一直都没见他再出现过。
4117说4113杀过人,真实情况待查。
偷窥狂和小孩的关系……?
4116住着的黑框眼镜,也十分奇怪,深居简出,没见他出来上过课,走路蹑手蹑脚,说话屏声息气,似乎在害怕谁。
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又坐了一会,邵斯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黑了。
虽然不知道几点,但起码八点是有的。
他今天在廖舸舟这边呆了有几个小时吧,一直在这看着,没发现有什么人进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就朝床底下瞟两眼。
还好没有突然多出一双眼睛,不然就是恐怖故事了。
邵斯愠又坐了一会,抬眼看向廖舸舟:“我该走了。”
廖舸舟没动,也没看邵斯愠,就是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上那张素描画压在一叠画纸下面。
“想走就走,没人拦你。”
行吧。
“注意安全。”
邵斯愠说了句废话,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略为不放心的又说了一句:“我真走了。”
廖舸舟摆摆手。
邵斯愠回自己屋子里以后,差不多已经九点了。
这一下午隔壁大妈都很消停,没出什么声音,刚刚回屋子的时候也没在外面看着人。
不知道回没回家。
反正不关他事。
晚上九点半,邵斯愠掐着时间整理完行程,转手给Shadow把廖舸舟的行程日常发了过去。
给Shadow发完文件之后还没到断电时间,邵斯愠随手打开电脑的监控画面。
廖舸舟没有再画画了,正坐在床前看书,是本法语书,邵斯愠放大图像,歪着头看书名,看了半天都没拼出书名的意思。
但看书的封面,应该是讲爱情。
今天他们的那番对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对廖舸舟产生了影响,哪怕廖舸舟并不想承认。
多看看书吧,看书挺好,比画死乌鸦强。
邵斯愠把监控画面缩小,调回九宫格,眼睛随便扫了扫……就又扫到了不对的地方,
廖舸舟家每天都很热闹。
这次是阳台门口。
邵斯愠把投向阳台的监控图像调大,身体前倾,表情有点匪夷所思。
廖舸舟家的阳台门口,有一个男人正在扒着门缝往里看。
监控画面里,这男人的脸就挤在门缝间,挤成了一个长条,非常的……难以形容。
而最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男人他没穿衣服。
只用白色的绷带挡住了下半身关键位置,剩下的地方都裸着。
像个暴露狂。
这人又是谁?
邵斯愠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虚虚划了一下,发现如果站在这个人的角度从门外往里看,正好能看到廖舸舟的一部分卧室。
但没办法看到廖舸舟的床,也看不到廖舸舟的人。
这人在这到底在干嘛呢?
他在看什么呢?
他会不会……是4113的那个偷窥狂?
如果真是那个偷窥狂……
邵斯愠不受控制的想起4117今天跟他说的话。
——之前也是住在你屋里的一个小姑娘,说4113的不知道怎么进了她屋子,半夜站在她屋子里盯着她看。
能偷偷进人屋子……
邵斯愠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又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9:55。
离断电只剩五分钟了。
不行,还是得出去看看吧。
万一半夜这变态真进了廖舸舟屋子里盯着人看,廖舸舟吓到怎么办,有危险怎么办。
他半夜又醒不过来。
邵斯愠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准备出去,就发现监控画面里又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4115的小孩?
之前敲4113门的那个?
邵斯愠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画面中,小男孩手里拿了个白色的什么东西,像块布,在跟那个暴露狂说话。
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邵斯愠坐在屋子里没听到,应该声音非常小。
全程都是小男孩在说,暴露狂在听。
就这么单方面交流了一会,那个暴露狂就从廖舸舟的门缝里出来了。
他接过小男孩手里那块布,转身走了,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小男孩没走,他往上看了一眼,看的正好是监控,好像在隔着监控和邵斯愠对视。
他对监控的方向做了个口型。
好像是——‘我看见你了。’
‘啪——’
停电了。
邵斯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然后抬脚快步走到阳台上,往廖舸舟的阳台门那边看。
空无一人。
没有小男孩。
邪门了,这么短的时间,小男孩上哪儿去了。
邵斯愠走到廖舸舟的阳台门口,伸手推了推廖舸舟的阳台门。
锁的,开不开。
他绕着廖舸舟阳台周围走了两圈,没看见哪儿能藏着人。
那小男孩呢?
“骞,骞,骞,骞。”
身后传来一串高跟鞋声。
邵斯愠下意识回头,看到身后由远及近走过来一个女人。
干瘦,比邵斯愠矮一个头,穿着高跟鞋,身上喷着浓郁的香水,长波浪,戴着贝雷帽,黑天看不清脸。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怪吓人的。”
声音有点尖,又有点哑,听着怪怪的。
筒子楼里有女人吗?
可能是今天才回家?
但她是从哪儿出来的?
邵斯愠蹙眉,没说话,后退一步,绕过女人走回了房间。
回房间前,他看见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的朝他看。
不过这次没大嗓门的嚷嚷着跟他说话。
邵斯愠回到自己房间,把阳台门锁严实了,确定开不开之后才重新回到桌子前,拿着黑皮本子走到阳台门那边补充事件记录。
晚上,有一个暴露狂男人站在廖舸舟门外,顺着门缝偷窥。
暴露狂男人也许是4113的偷窥狂?
一个小男孩和暴露狂男人在廖舸舟阳台门外说话,递给暴露狂男人一块白色的布,男人走了。
小男孩对廖舸舟阳台门外的摄像头说‘我看见你了’。
小男孩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没有找到。
晚上,在公共阳台里,看见了一个贝雷帽女人。
晚上,大妈站在自己家(4111)门口直勾勾的看向我家。
邵斯愠写完,合上黑皮本子,起身回卧室去喂白鸦。
白鸦很奇怪,今天晚上没有扑腾,也没有叫,靠在笼子上,安静的像不存在。
邵斯愠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他伸手摸了摸白鸦,摸到了一手的湿漉漉。
白鸦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
邵斯愠浑身僵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从未体验过的灼烧感和沸腾感。
‘咕噜噜噜噜——’
耳边传来一串玻璃球滚动的声音。
不是走廊,不是外面,很近。
就在他耳边,就在他身后。
邵斯愠心底的温度降至负值,灼烧感和沸腾感瞬间结成了冰。
他转身,还没看清身后的人,眼前猝不及防的闪过白光,意识消失,程序运行停止。
*
第三天。
阴雨连绵。
邵斯愠在一片雨声中醒来。
空气中传来潮湿的味道。
他起身端坐在床上,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贴着的标签。
——去厕所洗漱。
第二眼看到的是自己床上被肢解掉的白色乌鸦尸体。
红色的血把乌鸦的毛染红了一半。
乌鸦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像在看他。
邵斯愠没动,一直坐在床上,盯着那具被肢解的尸体,像待机了一样。
他从未见过这只乌鸦。
但这只乌鸦却能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和亲昵感,他心里好像塌了一块。
这只乌鸦死了,他为它感到悲伤。
这悲伤叫人不能理解。
“邵斯愠。”
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
邵斯愠缓缓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白,清瘦,雅致,苍白,正坐在椅子上,离床不远。
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但这不重要,因为邵斯愠没有感觉到敌意。
他歪了下头:“你是谁?”
男人起身,走近邵斯愠:“我叫廖舸舟,你叫我廖廖。”
邵斯愠点点头,伸手指了指自己床上的乌鸦尸体:“这是你干的吗?”
廖舸舟摇头,眼睛望着那只乌鸦尸体,表情平静:“不是我。”
邵斯愠抬眼:“那是谁?”
廖舸舟把手搭在邵斯愠的肩上,安抚的拍了拍:“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哦。”
邵斯愠顿了顿:“如果知道是谁,我也能这样对他吗?”
廖舸舟摇头:“不能。”
邵斯愠不解:“为什么。”
廖舸舟轻笑:“也许因为动物没有人权?”
邵斯愠不说话了,重新盯着那只乌鸦被肢解掉的尸体。
廖舸舟坐到邵斯愠旁边,动作温柔的摸了摸邵斯愠的头发:“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邵斯愠捂着胸口:“这里有点奇怪。”
廖舸舟发出一个鼻音:“嗯?”
邵斯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半天,勉强找到了一个形容词:“像漏电。”
廖舸舟忍不住笑,笑的有点难过,他指了指邵斯愠床边的本子:“你那个本子,我来的时候你就护在手里,写了什么重要东西吗。”
被廖舸舟一提醒,邵斯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右手还攥了个本子。
但写了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把本子翻开,从第一页开始慢慢往后看,看到中间,本子里‘啪——’的掉出来一张照片。
廖舸舟的照片。
当着廖舸舟的面就掉出来了。
邵斯愠动作有点僵硬,他看了看廖舸舟,又看了看照片。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拍的还挺好看的。”
廖舸舟眼中带笑,体贴的没问这张照片的来源,反而随口夸了一句。
邵斯愠悄悄松了口气,重新把照片夹回本子里,有点窘迫,十分苍白的解释道:“以前……我以前暗恋你,你很漂亮,所以……”
他说不下去了,尴尬的挠了挠床单。
廖舸舟揶揄:“你暗恋我?你知道暗恋是什么意思吗?”
邵斯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知道啊。”
廖舸舟挑眉:“暗恋是什么意思?”
“暗恋就是……”邵斯愠说到一半,卡了卡,大脑一片空白。
被廖舸舟这么一提,他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知道非常多的东西,但知道的只有这些东西的名字,却不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感觉很奇怪,就仿佛他在不思考的时候可以对一切问题对答如流,然而只要一思考,就是满头空白。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暗恋就是暗恋。”
邵斯愠含糊了一下,想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正想跟廖舸舟扯点别的转移话题,忽然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巨大的警笛响。
随后,外面又传来许多人上楼的脚步声和嘈杂声。
“警察来了,快让让,4111的住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邵斯愠:什么东西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