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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叛逃者-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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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舸舟一天都在画死乌鸦。
死法不尽相同,各有各的惨。
从早上八点画到了晚上八点。
邵斯愠在电脑前枯坐了一天,再转头看一眼阳台门外,天都黑了。
筒子楼第四层除了早上那点插曲,一天都很消停,什么事都没发生。
藏在廖舸舟衣柜里的人一直没出来,也没动静,不知道要干什么。
廖舸舟一天没动,邵斯愠闲得无聊,也开始在纸上画乌鸦。
没廖舸舟画的那么正规,就是随手画画。
画的是活的。
他觉得活的比死的好看。
在邵斯愠不知道画了第多少只乌鸦后,廖舸舟终于动了。
邵斯愠停下手中的笔,注意力转向监控画面。
画面中,廖舸舟先是放下了笔,然后起身把画了一天的画码好放在一个油漆盒里,落锁。
接着他用白布盖住了画架和椅子。
回到卧室脱光了全身的衣服,叠整齐,放在床边。
邵斯愠以为廖舸舟要去开衣柜门拿衣服,脊背忍不住紧绷,眉头微蹙。
然而廖舸舟没有去开柜门。
他裸着身体去了厕所。
厕所也被廖舸舟里里外外罩了白布,白布外面又罩了层塑料膜。
这是要去洗澡了吧?
邵斯愠顺手点开厕所的画面,无意识的摩挲了下手指。
廖舸舟也没洗澡。
他站在厕所中间,面朝监控画面,厕所灯晃的他身上的皮肤白的发光。
下一刻,他把手伸向……
【……】
【咳咳】
邵斯愠闭了闭眼,强硬的把脸转向一边,又忍不住把脸转回来。
来回几遍。
总感觉大脑某处有种不正常感,就像路线接触不良,噼里啪啦漏电一样。
无数条电流交缠炸出了簇簇火花。
电的他酥麻,头晕目眩,思维呈几倍速运转,却仍一片空白。
这感觉很奇怪,是生病了吗。
邵斯愠不确定的自我怀疑。
廖舸舟的动作越来越露骨。
眼神迷离微眯,视线朦胧,似乎在透着监控注视他,嘴唇微微张开,虚虚的咬出了一个音节。
“shao——”
shao?
少?勺?哨?还是……邵?
邵斯愠正想继续看廖舸舟的口型,下一秒,廖舸舟却闷哼一声。
结束了。
邵斯愠:……
他坐在椅子上放空了半天,缓过神来之后,决定今天晚上不给那只白鸦喂食了。
饿着吧。
廖舸舟开始洗澡。
他洗的很细致,很讲究,也很有条理。
他先将浴盐用一块白布包住,放到了淋浴喷头里,在淋浴下冲洗半天。
冲了一会之后开始按压揉搓自己的身体,按压的地方很讲究,都是穴位,能很有效的缓解端坐一天的身体疲劳。
也许是天生身材比例就不错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廖舸舟洗浴的每个动作都有种肃穆圣洁的感觉。
非常赏心悦目。
叫人生不出一点猥琐龌龊的念头。
又叫人想到卧室里那只干净的白羽乌鸦。
算了。
一会还是喂点鸟食吧。
别饿坏了。
邵斯愠稍稍走了走神,视线飘了一下,眉头突然又皱起来。
他下意识直起身,身体前倾,放大了厕所的监控图,把监控重心从廖舸舟的身上挪到了廖舸舟后面的墙上。
厕所右下角的墙角塌了个洞。
洞里有双眼睛在来回窥探。
邵斯愠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把厕所的监控画面缩小,又调出卧室的监控画面。
太黑了,卧室已经关了灯,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
他拉过黑皮本子,翻开上午画的图。
廖舸舟在4114,按监控摆的位置看,廖舸舟厕所墙的方向应该朝东。
也就是说,偷窥者在廖舸舟的东面,廖舸舟的东面是4113,隔着4113再往东是他。
因此偷窥者是4113的住户,就夹在他和廖舸舟中间。
邵斯愠用笔在本子上敲了敲,重新放大厕所墙的监控。
那双眼睛仍旧在偷窥。
他把本子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阳台的隔壁门有敲门声。
敲门声响起的位置正好是4113。
不知道是谁在敲4113的门。
邵斯愠心念一动,重新看向廖舸舟厕所墙角的那个洞。
敲门声响了一会,停了。
洞里的眼睛不见了。
八成是去开门了。
邵斯愠起身走到阳台门边,耳朵靠着阳台门,站在角落静悄悄的偷听。
“叔,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件东西。”
脆生生的,孩子音。
‘吱呀——’
门开了,4113的住户没说话。
过了半天,又是‘吱呀——’一声。
门关上了。
除了最开始,后面一直都没说话声,也没有脚步声。
邵斯愠重新回到椅子上。
他看了看右下角的电脑屏幕,已经9:32了。
快断电了。
他把监控画面最小化,迅速将廖舸舟一天的行程记录整理了一遍,备份了一份之后,转手发给Shadow。
接着他翻开黑皮本子,把自己今天一天的经过详细的写了一遍,又往前翻了一页,在住户那里,将4113那排画了条横线,在‘未知’下面补了一排字。
东数第三家,偷窥狂。
又在那一排事件记录下面补充了几行字:
4113的大叔是偷窥狂,在厕所洞窥视廖舸舟。
有个小孩在晚上9:18分敲4113的门。
小孩给4113带了件东西。
邵斯愠写完,盖上笔盖,时间正好十点。
‘啪’的一声,屋子里所有的光线都灭了。
整个筒子楼陷入黑暗,一片寂静。
他在黑暗中坐了几分钟,准备起身给白鸦喂食,没走几步,突然听见北边走廊里有弹玻璃球的声音。
不,不对,不是弹玻璃球。
这个动静像摔玻璃球,把玻璃球摔的很高,然后在走廊里弹来弹去,叮叮当当的响,一个接一个。
邵斯愠在‘去走廊看看’和‘先给白鸦喂食’之间徘徊了几圈,最后决定先去给白鸦喂食。
他走回卧室,白鸦在梳理自己的毛,把头埋在翅膀下,鸟身抖来抖去,发现邵斯愠靠近也没什么反应。
邵斯愠从袋子里捏了点鸟食放在鸟食罐里,又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白鸦的头。
白鸦缩了缩脖子,反抗的叫了两声:“呀——呀——”
叫的一点也不走心。
十分敷衍。
邵斯愠放过了这只鸟,转身走回客厅。
走廊里,弹玻璃球的声音还在响,被走廊的回音一衬,分外诡异。
他走到北边门口,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走廊里没人。
就是玻璃球的声音一直没停。
找不到玻璃球的位置,反正就是在这走廊里。
走廊里没灯,一点光都没有,阴森森的。
邵斯愠想了想,还是翻出黑皮本子,拿着笔,走到阳台门下面,照着月光在事件记录下面写:
十点断电后,走廊响起弹玻璃球的声音。
响了很久。
走廊没人。
他看了两眼,正准备再添几笔,忽然月光被一大片阴影挡住了。
邵斯愠抬头。
隔壁的大妈站在他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也没听见开门的‘吱呀’声,静悄悄的。
一抬头就站在这了。
她站在阳台门外,咧着大黄牙拍了拍门:“小伙子,黑黢黢的,写什么呢?”
邵斯愠抬着眼睛和大妈对视,还是没说话。
对视了大概三分钟左右,他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噼里啪啦’的白光。
‘唰——’的一下,彻底没了意识。
*
第二天。
阴云密布。
“呀——呀——呀——”
“呀——呀——呀——”
乌鸦的叫声无精打采。
邵斯愠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见墙上贴的标签。
——去厕所洗漱。
他坐在原处茫然了一会,伸手往床上一摸,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就放在他手边。
他低头一看,是本黑皮本子。
端端正正的放在那。
邵斯愠恍惚的想了半天,脑子里毫无任何记忆。
他拿起黑皮本子,正想翻开,屋子里又传来阵阵有气无力的乌鸦叫。
“呀——呀——呀——”
“呀——呀——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叫的有点可怜。
邵斯愠抬头望过去,看到了一个浅金色的精致鸟笼,鸟笼中站着一只纯白的乌鸦,脚上扣着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连着鸟笼。
乌鸦的羽毛炸蓬蓬的,像跟谁打了一架。
他起身想去看看笼子里的乌鸦,双脚刚一落地,就感觉有点硌脚。
他低头一看,看见了满地的眼珠子。
咕咕噜噜的撞在一起,还会发出几声清脆的撞击响。
邵斯愠弯腰捡起一颗,用拇指摩挲两下,蹭掉了点颜料下来。
眼珠子是画上去的,擦掉颜料,底下是透明的玻璃球。
画的挺逼真,白眼球,棕眼仁,黑瞳孔,还有缠绕起来的红血丝,乍一看像是从人眼睛里挖出来的。
但这满地的眼珠子玻璃球是哪儿来的?
邵斯愠站起身,用鞋拨开地上的玻璃球,往前走了几步,朝客厅看了一眼。
客厅的地上也全都是。
“呀——呀——呀——”
“呀——呀——呀——”
白鸦被晾在一边,见邵斯愠没理他,叫的颇有股控诉指责的味道。
行吧,先喂鸟。
这鸟叫声太难听,像有人用砂纸磨石头。
刺的人脑仁疼。
邵斯愠走到白鸦前,动作轻柔的把炸起来的鸟毛捋顺,伸手倒了点鸟食在鸟食罐里。
“你跟谁打起来了。”
他用手顶了下鸟嘴的尖尖,声音带笑的逗了逗。
白鸦没理他,翻了个白眼,扑腾着翅膀转了一圈,拿屁股对着邵斯愠。
“没良心。”
邵斯愠摇摇头,把黑皮本子放在一边,翻出之前装电脑的箱子,又拿扫帚把满地的玻璃球都装进去。
‘嘭嘭嘭——’
‘嘭嘭嘭——’
“小伙子,你家里有没有盐啊?”
阳台门被拍的直颤。
邵斯愠拎着扫帚抬头,看到一个大妈站在他阳台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菜盆,菜盆里装着生肉,叫人看了没食欲。
他看了看大妈,转头看向自己屋里空荡荡的灶台。
大妈也看见了邵斯愠空荡荡的灶台,大嗓门一笑,又开口道:“小伙子,你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日子可不能这么过啊。”
“小伙子,要不我给你点油盐酱醋什么的吧,我跟你说,年纪轻轻可不能总点外卖啊。”
“早上吃了没啊,要不去婶子家里吃点啊,婶子给你炖排骨吃?”
大妈一边说一边抖了抖盆里的肉。
邵斯愠抿抿嘴没开口。
你不是来借盐的吗,怎么屁话那么多。
他瞥了大妈一眼,没管,任她在那拍门,自己继续收拾屋里的玻璃球。
“喂——小伙子。”
大妈见邵斯愠一直没反应,突然压低嗓子:“你是不是梦游啊。”
“昨天半夜,我看见你,在屋里转圈。”
“这毛病得治。”
邵斯愠把扫帚往地上一戳,低声开口:“你为什么半夜来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白鸦:改名了,以后叫背锅鸦